本來還就一腦門問号的趙小熙,這會兒就更懵圈了。
按理說安靈子絕對不會再嫁,就算是再嫁也不會是個小鄉紳;按理說張芸桦也不會進宮選妃,更不會爲了前程舍棄自家姓氏;按理說,這對母女哪怕是當真生分了,不再親近了,也不會在這種場合鬧得不可開交。
一切不可能的事兒,仿佛全部都發生了,怎麽會這樣?這好像是一場戲,專門做出來給别人看的。呵,多稀罕?趙小熙越想越不對頭,也不想再看在這一場鬧劇,拉着福嫂一等,數臉懵圈地走了。
還沒離開虎嶺鎮,在大街小巷都能聽到關于那場鬧劇的談論。有些人爲了響應衙門的号召,壓根兒不敢懷疑張芸桦的身世問題,隻說安靈子是個瘋婆娘,爲了想飛上枝頭變鳳凰,都開始亂認女兒了。
其他的無非就是各種彩虹屁,說秀女如何如何俊俏,說話的聲音如何如何好聽。無一例外,趙小熙一行人半句話也沒說。原本還想着在客棧裏頭吃頓飯的,這會兒也沒了多餘的心情,索性直接回去了。
等到了豐樂鎮,蕭璟瑞看出了趙小熙心裏的不快活,啥也不問,隻給她倒了一杯茶水。
“今天我看到安靈子跟張芸桦當着那麽多人吵架了。”趙小熙倒是改了性,開始跟他主動談論起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了:“真是怪得很,這倆人咋都不可能當着人前吵架的不是?”
“娘子是懷疑?”
“我懷疑她們在唱雙簧。”趙小熙咂咂嘴,總覺着自己因爲被算計過太多次,也開始陰謀論了:“倒也不是我見不得别人好,張芸桦改了身世成了秀女,這事兒本來跟我就沒啥關系。我就是覺着她們母女倆給人的感覺奇奇怪怪的,總好像是故意的。依着她倆的修養,咋可能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吵架哩?況且,這種改身世的事兒,要是被傳出去了,可是要殺頭的。”
虎毒不食子,安靈子哪有那麽不精神,會把自家女兒送上絕路去?趙小熙甚至都懷疑,一切都是安靈子布的局。
可是這個局的根本目的是什麽?趙小熙實在是看不懂。放長線是爲了釣哪條大雨?現在她就會有這之類的疑惑。
“也許張大人并沒有死。”蕭璟瑞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出口,趙小熙就驚着了。
這是啥意思?要是張家的一家之主還活着,那安靈子改嫁?張芸桦改姓?這不荒唐麽?趙小熙實在是迷惑,搖搖頭:“不至于,這也忒吓人了。他要是還活着,他們張家也不至于分崩離析啊。”
“就我所知,安靈子嫁的那個鄉紳,是安家的遠親。”蕭璟瑞一臉笃定,目光沉沉,仿佛這些事兒他一早就調查過了。
如果當真跟蕭璟瑞說的那樣,那麽很有可能這一切都是一場大局。趙小熙心髒砰砰跳,小臉兒慘白:“我們不過就是一個小喽啰,他們總不會花費這麽大的力氣來對付咱們吧?”
“不會,這一招叫做聲東擊西,他們真正想要對付的人,不是咱們。”蕭璟瑞說得頭頭是道,愣是把天真單純的趙小熙給唬住了。
不,不僅僅是趙小熙,還有旁聽的福嫂一等人,也都一臉驚歎。雖然聽不大明白,但是總覺着蕭璟瑞說得話是十成十的厲害。
“真的?”趙小熙昂着頭,求生欲蹭蹭蹭地往上漲,一臉激動:“那不就意味着我們還有救嗎?”
“放心,不會有事的。”蕭璟瑞寵溺的笑道,大掌輕輕拂過她的小臉,寵溺更甚。
“那他們真正的仇家是誰?”趙小熙“貪得無厭”、求知若渴,繼續發問,”京城裏頭的大官兒?還是虎嶺鎮的某個厲害人?“
“容爲夫算一算。”蕭璟瑞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真的開始在掐着自己的手指頭。
奶奶的,敢情這爺們一直都在算卦、胡說八道。趙小熙氣得不輕,狠狠地瞪着他:“你幹啥?我本來就擔心得不行,你還跟我開玩笑?”
“之前說的都是真的,那位鄉紳當真是安家的遠親。安靈子這會兒說是錢家的八姨太,其實是去當姑奶奶的,人人都敬着她。張芸桦之所以要進宮,是爲了昔日的張大人,她的親爹。”蕭璟瑞将這些事兒分析得頭頭是道,半點不漏。
看樣子趙小熙之前在虎嶺鎮聽到的那些小熙,純屬大家夥兒胡咧咧?或許是他們隻知道那麽些,也是道聽途說來的,做不得數。趙小熙歎口氣,有氣無力地歪在一邊。
城裏人真會玩,玩的把戲她壓根兒看不懂。
不過這也解釋的通了,之前趙小熙還一直覺着奇怪,依着安靈子的性子,怎麽願意再嫁,還是當姨奶奶。原來是遠親,她進了錢家的大門,照樣做當家主母,誰也不敢欺負她。
那麽張芸桦可以買通衙門,疏通關節,也是由錢員外出資出力咯?她一個姑娘家,憑借一己之力,實在不可能完成這一切。
哎,老狐狸啊老狐狸!
剛巧林峥爾過來拿貨,見趙小熙哭喪着臉,還以爲是京城裏面的生意出了啥事兒:“趙小娘子,你這是怎麽了?鎮子上的婆娘今天都往虎嶺鎮去了,你爲何不去看看熱鬧?這些年睢陽郡可就隻有這麽一個秀女。”
“林樓主,咱們之間就别打馬哈哈了,你敢說你一點兒不知道秀女的身份?”趙小熙瞪着他,很是不滿。
這人哪哪兒都好,就是喜歡賣關子。以他手底下的勢力,消息能不靈通嗎?還不曉得秀女是何許人也?開什麽玩笑?
“張家大小姐成了嚴家姑娘,當選秀女,日後前程無量。”
瞧瞧,瞧瞧,這說得那叫一個順溜。趙小熙低聲笑笑:“林樓主啥時候知道這事兒的?我還是去虎嶺鎮才曉得的。”
“比趙小娘子早不了多少,到底是一樁稀罕事我也就留意了一下。”林峥爾一邊讓林泉收貨,一邊掏出一張銀票放在了趙小熙手裏:“趙小娘子,招财進寶。”
“多謝多謝,我現在一門心思隻想保平安。”趙小熙收了銀票,心裏得到了大大的安慰:“今兒個我還看到了一出好戲哩!安靈子跟張芸桦在大家夥兒的面鬧了起來,你說稀罕不稀罕?”
“大概是想着引蛇出洞吧?”
“誰是蛇?”趙小熙可算是發現了,蕭璟瑞跟林峥爾說得基本上是一個性質的話。都覺着安靈子他們正在布局,這一切都不過就是在演戲罷了。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林峥爾依舊是那副妖媚無雙的模樣,聳聳肩:“趙小娘子也不必把此事太放在心上,說到底跟咱們小本生意人沒有關系。”
“真的?”
“自然。”林峥爾諱莫如深地笑了笑,斜眼睨着蕭璟瑞:“這種事兒,蕭二爺應該清楚的很吧?京城裏頭的望族,哪有什麽簡單人?他們最喜歡做的就是放長線釣大魚。”
一群高人,神仙打架。趙小熙這等凡人,隻能兩眼一抹黑,随緣接收各種稀奇古怪的零碎信息。
收好了貨,林峥爾也不多留,隻在臨走前跟趙小熙提了一句關于新品口紅的事情。大概是真忙,他走路都比平時要快一點兒。
本來趙小熙還有一肚子的疑問準備問蕭璟瑞的,奈何生意漸漸忙了,她也不得空兒,這事兒就徹底被甩在了腦後。
當天下午,劉宏拿着改好的劇本找上門來,讓趙小熙查閱。這一次改的比頭一回寫的簡直不要好太多,趙小熙想要的感覺,劉宏全都改過來了。
她看了又看,覺着這古代的話本,故事雖然老套了一點,但是自有一種經典永流傳的感覺。
見趙小熙臉上的笑容漸漸擴大,劉宏心中大石可算是着了地:“趙小娘子,對不住,這劇本我先給别人看了。”
“誰呀?”趙小熙也不惱,眨巴着眼睛可勁瞧着劉宏,一臉打趣:“得了,你也甭不好意思。咱村裏的人,誰不曉得你跟春芳感情好哩?原來春芳認字兒啊?”
村裏的姑娘基本上都是文盲,重男輕女的陋習根深蒂固,還有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才藻非好事”這之類的腌臜言論影響,私塾裏頭幾乎全都是帶把兒的。
像是春芳他們家,窮的叮當響,哪有閑錢讓她讀書哩?
“我教的。”劉宏老大不好意思,讪讪笑:“她性子靜,又好學,腦子也機靈,學得快。”
這誇的,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呐?美好的戀愛啊!趙小熙心中感慨,又想到劉宏以後要進京趕考的事兒,心裏暗暗地爲他們倆人的前程捏了一把汗。
“這劇本好了,過幾天也就有話劇開場了。我們KTV缺一個報幕員,既然春芳認字兒,不如讓她來吧?也不忙,隻要有話劇開演,就讓她過來報幕,你看成不成?工錢的話,雖然不比尋常做工的人多,但是一次一錢銀子,一個月下來,也有不菲的收入哩!”
“報幕員是什麽意思?”劉宏小小的腦袋上有大大的問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