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爲蕭業成收拾的屋,這會兒倒是給顧向欣用上了。
那如同銅鈴的笑聲,格外感染人。小囡那樣小,一看到顧向欣就開始樂呵,咧着小嘴,可勁對着大家夥兒笑着。
她還真就安安心心住下了,在顧向庭離開豐樂鎮往京城去的那天,她也有絲毫顧忌地留下來。順娘本來還愁着化妝品鋪子生意太忙,沒空照顧小囡,這會兒也因爲顧向欣在,完美地解決了這個難題。
緣分過于神奇,小囡跟顧向欣敢情好得不行。倆人“如膠似漆”,每天都在一塊兒,一個青春正好的小姑娘,愣是心甘情願當“保姆”。
加上顧向欣生得好,鎮子上許多單身适齡男青年都想着跟她親近親近。奈何這位大小姐乃是鋼鐵直女,眼睛裏頭隻有小囡跟趙小熙,每每瞅着這些爺們進鋪子,都是稱兄道弟地招呼着。
一來二去大家夥兒竟然真把她當成了大姐頭,雖然心裏頭多多少少還帶有一些少男情懷,但是也不敢宣之于口,誰也不提。
“自從阿欣來了以後,咱們這鎮子都熱鬧了。”順娘一邊理着櫃台,一邊樂呵呵地跟趙小熙唠嗑:“大家夥兒都稀罕她。”
“可不是,誰不稀罕小太陽?”趙小熙也笑,嘩啦啦打着算盤:“她爹娘真是好福氣,有這麽好的閨女。”
“我瞅着顧大官人跟阿欣可一點兒也不像,咱們跟顧大官人都合作這麽久了,我就沒看他怎麽笑過。一個爹娘生的,咋就差别這麽大哩?”順娘搖搖頭,一副很是費解的模樣:“咱們小囡以後要是有阿欣一半的好,我就要去廟裏燒高香了。”
話音剛落,就瞅着雲大嫂一溜煙地跑進門。她跑得滿頭大汗,進門先喝了一缸子茶水,粗喘着氣。
“雲大嫂,出啥事兒啦?”趙小熙心裏一“咯噔”,站了起身:“咋的了?”
“今天我聽到一件稀罕事。”
“啥事兒?”福嫂也湊了過來,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誰家母豬上了樹還是哪家公雞下了蛋啊?能讓你跑成這樣?要是被你們家大錘瞧見了,不得心疼死?”
“不不不,比母豬上樹還稀罕哩!”雲大嫂皺皺眉,眯着眼:“之前跟咱們有過節的那位張大娘子,都還記得吧?”
“記得,記得。”趙小熙忙忙點頭。
不過已經好些日子沒有聽說過安靈子的消息了,難不成又東山再起啦?以這婆娘的野心,甭管啥事兒她都做得出來。
“她嫁人啦。”雲大嫂心裏頭暢快了,拍了拍胸脯,又呼出一大口氣:“我剛才在村裏洗衣裳,聽到幾個婆娘說的。她們好像是有什麽親戚在虎嶺鎮吧,聽親戚說的。”
天爺嘞,這都是些什麽事情啊,趙小熙聽得目瞪口呆。
幾個月前,趙小熙還聽說張芸桦的親爹在流放的途中暴斃,昔日的張大娘子安靈子徹底變成了未亡人。按照張家的根基,她完全可以當一個豐衣足食、清淨自在的寡婦,日子也不會難過到哪裏去。
可她偏偏不甘心,先是拿着自己的積蓄跟趙小熙打擂台,這會兒又開始爲自己晚年的幸福謀出路,竟然嫁給了一個比較富裕的小鄉紳。
關鍵是,那位鄉紳是個老色鬼。家裏有妻也有妾,這安靈子嫁過去之後,愣是變成了八姨太。
上面幾房姨奶奶,都跟她嫡親的女兒張芸桦一般大。她完全是依仗着自己的才智和半老徐娘的韻緻打動鄉紳,嫁進去的。
很湊巧的是,這位鄉紳就在睢陽郡的虎嶺鎮,也是一個地頭蛇一般的人物。買了田地,置辦家宅,手底下養了不少長工短工。
乍一聽呢,這條件還真就挺好的。可是虎嶺鎮那邊的人不知道安靈子是什麽來路,趙小熙他們心裏頭可是門兒清哩!跟昔日的張大人比起來,那位鄉紳算什麽玩意兒?有那麽多妾室,以後怕是有的安靈子忙活了。
也好,也好,這樣下來,那安靈子自然就不會再找自己的麻煩了,這多好?物傷其類,趙小熙就是覺着有點惋惜,一個好端端的人,就這麽被一個小鄉紳給糟蹋了。
本來是可以在生意場上一展拳腳的好人物,這會兒她徹底沒了希望。在大院子裏頭跟那麽些婆娘共侍一夫,不得打架啊?
見趙小熙小臉兒慘白,雲大嫂忙道:“這對咱們來說不是好事兒嗎?她這會兒嫁了人,以後就不得空兒找咱們的麻煩了不是?”
“話是這麽說,就是覺着有點可惜了。”趙小熙支起身子,看了看外頭白得晃眼的陽光:“這位昔日的張家大娘子,是個有頭腦,要是願意在生意場上安穩踏實的做,以後鐵定是會有成功的時候的。”
“沒法子,她見不得别人好。”順娘攤攤手,想到之前安靈子做的那些事兒,還是覺着頭皮發麻。
得虧那時候趙小熙機智,蕭璟瑞給力,要不然這會兒已經沒有趙小熙這個人了。
“可不是,見不得人好咋做大生意哩?”福嫂跟在趙小熙後頭,也學了不少生意經。
雖然不會說“求同存異,共謀發展”這樣的時髦話,但是這個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她跟鄉紳咋認識的哩?依着安靈子的心氣兒,應該不會看上鄉紳的吧?畢竟以前她嫁的可是大官兒哩!”趙小熙還是覺着奇怪,一問再問:“莫不是被人給騙了還是啥的?這會兒是騎虎難下?”
“咋可能哩!”雲大嫂搖搖頭,很是笃定:“聽大家夥兒說,那鄉紳之前想娶的是張家小姐。後來張家小姐跑了,也不知道之前那位張家大娘子是做了啥,愣是讓鄉紳願意娶了她。”
這又是爲了那般呐?難不成張家的老底這麽快就被吃完了?走投無路,隻能嫁給一個鄉紳?
本來是跟自己沒啥關系的人,趙小熙完全可以不用多管。可是之前他們過招數次,竟然産生了一種很奇妙的感情牽扯。趙小熙就想知道安靈子的現狀如何,張芸桦人在何處,要是可以幫襯一點,她也是很願意的。
“雲大嫂,能打聽到張家小姐在哪裏嗎?”
見趙小熙認了真,雲大嫂擺擺手:“小熙,你可得爲你自個兒想想。他們要是發達了,鐵定不會讓咱們好過的。”
之前就因爲趙小熙不同意合作,都差點把她半條命給算計沒了。這回他們落難,趙小熙還想要幫襯一二?簡直是失心瘋啊!
說起來,趙小熙并非什麽老好人,隻是瞅着現如今那人的境遇,有些于心不忍罷了。
還有張芸桦,親娘嫁了人,那她該咋整?現在人又在哪裏?一個姑娘家,現如今一個人到處漂泊,這聽起來就挺慘的。按理說安靈子不應該是這樣的人呐!趙小熙抱着這樣的疑問,想了許久,奈何越想越迷糊,也就不難爲自己了,扒拉了幾口小點心,吃了幾口茶,立馬投身在工作之中。
好在雲大嫂是個靠譜人,沒過三兩天,就把這事兒給打聽出來了。
原來是安靈子母女倆流落到了虎嶺鎮,身上也沒了幾個錢。被酒樓裏面的老闆愣是給攆出來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黑心肝的鄉紳看中了安靈子母女。
也是,這倆人生的都好看,個個都氣度不凡,鄉紳看得那叫一個心癢難耐,就琢磨着倆人都收。
爲了救自己的女兒,安靈子隻好委身于人。
“大概她自己也想着這是一條出路吧?”雲大嫂幹巴巴地笑了兩聲,心裏頭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同情:“我記得以前他們來咱們鎮子的時候,都是住在滿月樓的。那位嬌滴滴的張家大小姐,還老是覺着住在滿月樓都不幹淨哩!這會兒都淪落到被客棧掌櫃給趕出來,身上鐵定是沒了幾個錢。”
可不是,一文錢就能難死了人。
“我尋思着,安靈子那樣的脾氣,咋都不可能嫁給一個鄉紳呐!要是爲了救自己的女兒,這倒是可以說得過去。不過哪怕張大人沒了命,他們家以前的根基還是在的,人脈也在,随随便便找個人幫襯,都比現在好啊!”
“這個理兒你還想不通?”雲大嫂俨然一副過來人的模樣,駭笑兩聲:“得意的時候一大批親戚,可一旦是失意了,落難了,親戚就這麽沒了。我一個小喽啰都這樣,更何況是他們那樣的官家哩?不過也好,她們本來就心術不正,這會兒剛好有人替咱們收拾她們了。”
話是這麽說,可是趙小熙這心裏頭總過不去。
正想着該咋出手,小可愛顧向欣抱着小囡進了門,小臉兒滿是笑,手裏還拿着各種搜羅來的小點心。
“你少吃點這個,等會兒該吃飯了。”趙小熙擺出的是老大姐的氣度,順手接過了小囡。
這小囡之前還挺怕人的,這會兒被顧向欣抱着到處晃蕩,愈發“厚臉皮”,誰抱着她都不鬧。小可愛又悄咪咪啃了兩口臭豆腐,一嘴香臭:“小熙姐,剛才我看到好些人沖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