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這麽做是爲了什麽,趙小熙不必多想也知道——報複,報複她趙小熙。
現在金家幾口已經被問罪,除了金百合全部都秋後問斬。等金百合肚子裏頭的孩子生下來,她也要一命嗚呼。在大牢那種陰暗潮濕、蛇鼠蟑螂一窩又一窩的地方,想要保住腹中胎兒,實在是太難太難。
虎毒不食子,許智已想到自己崽兒的處境就是抓心撓肝的難受。與此同時,他一直覺着趙小熙是有法子扭轉局面的,就是不願意幫襯他們許家,所以才毫不猶豫地拒絕。
故而懷恨在心,借由許琳歡跟白婆婆之間鬧出的沖突,放出自家妹子被白婆婆綁架的謠言,故意造勢,好讓趙小熙感受到壓迫感。要是因爲這事兒,影響到了希望牌的生意,這就更好不過了,這正是許智已想要看到的結果。
這樣一石二鳥的戲碼,不正是許智已所擅長的嗎?在跟白婆婆掏心掏肺說了一通之後,趙小熙決定從根本出發,将許家的陰謀詭計徹底拆穿。
“我老婆子什麽也不怕。”白婆婆一面理着鋪子裏挂着的那些成衣,一面沖着趙小熙努努嘴:“知道你們在鎮子上也忙,幹啥在京城裏頭耽擱着?沒必要。”
“來都來了,我們也就不在着急回去了。”趙小熙讪讪笑,一臉尴尬:“讓您一個人在京城裏對着這些,我們哪裏放心的下?”
這話說的倒是很讓白婆婆寬慰,她瞅了兩眼蕭璟瑞,又看着趙小熙笑笑:“你們夫妻倆倒是知道孝順老人兒,不過許家那頭的人既然已經開始動手了,以後的攻勢鐵定會一波高過一波。隻有後方的生意好,這成衣鋪子開得才有意味。”
要想對方滅亡,必先使其瘋狂。要是許智已看到希望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紅火,這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您老人家說得道理我全明白,我們就等個四五日,看看情況。要是能确保您老人家的安全,我跟瑞哥兒就回去。”
“好。”白婆婆知道趙小熙也是好心,索性就應下了。
本以爲一切都能安穩度過,可是誰知道,當天下午就有一幫人到成衣鋪子來了。氣勢洶洶,帶頭的看起來是個大人物,大腹便便,應該是什麽大官兒。
不過趙小熙心裏還算是有點兒底氣的,想着她還有當朝相國當靠山,這種感覺又大不相同了。
“白老太綁了許家小姐,你可認罪?”他鬥志昂揚,走到白婆婆跟前,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趙小熙跟蕭璟瑞身上。
這一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些日子,他們夫妻倆在京城裏頭晃蕩,也算是小心謹慎。也不知道這位大官兒是怎麽注意到他們的,亦或者是有人一直都在盯着成衣鋪,就等着他們夫妻倆現身,而後好收網?
幕後主使莫不是許智已?不不不,不會的,許智已要是能叫得動這麽大的靠山,也不至于找她趙小熙去搭救金百合了。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她趙小熙啥時候有這麽些死對頭了,一個個的明裏暗裏都要置她于死地。
“我是白老太不錯,可是許家那位大小姐失蹤,跟我沒啥關系。”白婆婆不卑不亢,挺直了脊梁,直勾勾地看着這群不速之客:“那丫頭舉止言行的确讓我老婆子看不慣,但是讓我把她給綁了,那不是自找麻煩?我老婆子也活了這麽一把年紀,也沒什麽好想不開的。啥事兒該做啥事兒不該做,心裏頭門兒清。”
那位大官兒聽了,很是認真地想了想,皺了皺眉:“那就怪了,既然你什麽也沒做,爲什麽有那麽多人緊咬着你不放?你沒綁架許家小姐,許家三公子無緣無故冤你一個老太太?”
“那我就不曉得了。”白婆婆表現的很是無所謂,仿佛這事兒已經經曆過千百次了一樣,緊緊皺着眉頭,一臉不耐煩:“你們這些官家,抓賊也要拿證據吧?來了這麽幾次,證據哩?”
被白婆婆這麽一問,那幾個人臉上也露出了幾分不自在的神色來。不錯,他們來的這幾次,全部都沒有拿到實質性的證據。奈何許家那頭逼得緊,聲聲句句都是自家妹子要死于非命了。
加上還有一些别的緣故,所以他們這些人,倒也不介意多來這希望牌成衣鋪轉幾圈。
“這位是趙小娘子?”帶頭的那個胖官兒,看着趙小熙,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一早就聽說過趙小娘子你的大名了,實不相瞞,我們相國想要見您一面。”
什麽鬼?樂北奇要見她?不對啊,一般情況下,樂北奇有啥事兒,都會派人知會一聲,她是肯定會現身的,怎麽這次如此大費周折?
“樂大人?”
“不,是沈相。”那位胖官兒臉色登時就變了,摸了摸自己胖乎乎的大臉盤子,扯了扯嘴角:“趙小娘子都開始在京城做生意了,怎麽能隻知道樂相而不知道沈相呢?”
what?趙小熙徹底懵圈了,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她一直以爲大夏朝隻有一位相國,也從來沒人跟她說過,這個朝代還有左相跟右相。
看這局勢,樂北奇跟那位沈相之間應該是有點兒過節還是啥的?反正一看就知道倆人有點不對付。她趙小熙可不想當夾心餅幹,既然已經跟樂北奇做生意了,勢必不會再跟這位大官兒有啥牽扯。
這見了面怕是會徒增煩惱,可要是不見,不就明目張膽地得罪了這号人嘛?真是難死人了。趙小熙求救般的看了白婆婆一眼,老人家果然很給力,将趙小熙扯到自己身後:“我們掌櫃的前幾天才從鄉下進京的,跟許家小姐失蹤這事兒,能有啥牽扯?你們要是真想找人文化,盡管抓我老婆子去。”
“白老太,你這就是誤會我們相國了。許家這事兒,實在算不得什麽要緊,我們相國想見趙小娘子,是爲了生意。”
這胖官兒嘴裏叫着的“沈相”名叫沈朝歌,在朝中頗有勢力。隻是這兩年身子抱恙,深居淺出,這在明面兒上看起來,的确比不得樂北奇風光。可是在暗地裏頭,也不知道培植了多少勢力。
自然了,在生意場上他是從不低人一等的。這麽些年,他一直都是背後的甩手掌櫃。在賺得盆滿缽滿的同時,他在外頭還有兩袖清風、分外清廉的好名聲。
假模假樣的仁義無雙,甭管什麽冤假錯案,隻要讓他出面,必定能“妥善解決”。
一來二去的,哪怕在家裏幽居不出頭,他也照樣是大夏朝的風雲人物。趙小熙隻是一個小村婦,接觸到這些大人物的機會實在是少,可能以前也有人提過這茬子事兒,可是趙小熙這會兒是一點印象也無。
“生意?”白婆婆冷笑兩聲,很是不屑:“那就奇了怪了,左相什麽時候願意跟鄉下村婦做買賣了?還有,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剛才一來就說這是爲了許家小姐失蹤的事兒,怎麽這會兒又變了?還是說,你們來之前就已經打聽好了,知道我們掌櫃的在鋪子來,特意打着找許家小姐的幌子過來的?”
被白婆婆看穿心事,那些人也不惱。特别是那個胖官兒,表現得就更加客氣了,嘿嘿笑:“正所謂是英雄不論出身,像是趙小娘子這樣的人才,我們相爺欣賞還來不及哩,怎麽可能會瞧不起?甭管怎麽說,趙小娘子今兒個還是跟我們一塊兒見見相爺吧!”
“實在是不敢當。”趙小熙趕忙擺擺手,很是惶恐:“區區一個小村婦,實在不敢面見當朝相國。”
“不要緊。”胖官兒見大家隻是一味推卻,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這臉色登時就變了:“相國請你去還不去?這叫什麽?給臉不要臉是不是?要是惹惱了相爺,這許多事兒,可就不好說了。”
他瞅了兩眼白婆婆,又掃了一眼被裝潢得很好的成衣鋪子,冷笑連連:“趙小娘子好歹也是做大買賣的,總不至于這麽想不開吧?你要是跟當朝相國談成了買賣,以後還愁沒好日子過麽?這裏頭的利害關系,想想也就明白了,趙小娘子可千萬不要在這上頭上頭犯糊塗啊!”
犯糊塗?趙小熙在心裏直納罕。她可不是啥蠢材,奈何已經跟樂北奇形成了長遠的合作關系,這會兒要是倒戈,是必要的受到樂北奇的報複。爲了防止這種可能性,也隻能拒絕沈朝歌了。
“那就勞煩您跟相國說一聲,我實在是高攀不上。”
“嗯?”胖官兒不滿地皺了皺眉頭,好似很震驚似的:“趙小娘子的意思是,不去相府了?”
“要是相爺不嫌棄的話,過幾天我備上一點兒薄禮,親自去府上賠罪。”趙小熙還想争取時間,這事兒甭管咋樣,在做之前都得跟樂北奇通通氣兒。
否則被他從别人那裏曉得了,鐵定以爲她行爲不端,意圖叛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