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脾氣還真好,百折不撓,哪怕被蕭璟瑞狠狠罵了一通,還能如此淡定地跑到他們家門口候着。趙小熙示意他讓一讓,搭把手。張朔也不含糊,攙着蕭璟瑞就進了院。
安置好蕭璟瑞,趙小熙撣撣身上的灰,又沖着張朔老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來者是客,她還順帶着燒了一壺水,準備泡一壺好茶。
“趙小娘子,我有個妹子。”張朔這分明是想着東方不亮西方亮,見推銷自己不成,就來推薦推薦自家妹子:“我那妹子,人勤快,繡出來的花樣子,比京城裏面一等一的繡娘還要好哩!隻是她臉上有胎記,一直都不太敢出門,趙小娘子既然在招教繡花的人,我妹子倒是很合适的。”
這個?趙小熙一聽就在心裏形成了一個規劃。
隻要那姑娘手藝真那麽好,趙小熙是不介意再請一位繡娘來的。早就想好了,隻要是真正想要跟她做生意的人,哪怕本身擁有的技能不算很多,她也照樣歡迎。
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趙小熙可不是大傻子,處處樹敵,自個兒給自個兒使絆子。更何況,張朔這麽推薦,必定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也不知道比不比得過技金花。
“你對你那妹子可真好。”趙小熙夜市由衷感慨,像是趙大元跟趙曦源,這倆貨,要是不來打秋風,她就要阿彌陀佛好多年了。
被趙小熙這麽一誇,張朔一臉尴尬地笑了笑:“我妹子今年已經二十又二的年紀了,就因爲那胎記,一直都沒能嫁出去。我也覺着對不住她,早先年家裏有些積蓄,都給我做生意了。要是給她看病,指不定那胎記也就沒了。”
“這可不是看病就能好的,這也不是啥病啊!”趙小熙特地說了一串好話來安慰人,畢竟胎記就算是擱在二十一世紀,也要借助激光來去除。在大夏朝這麽封建,這麽沒落的地方,哪兒有這樣的高科技?張朔未免也太會往自己身上攬責任了:“你妹子啥時候能過來?胎記有多大?要是不大的話,都是能遮掉的。”
“挺大一塊,之前也從趙小娘子你這裏進了不少遮瑕三件套。打從一開始,我就是我家妹子才買的那東西,結果胎記太大了,遮不掉,實在沒法子。隻要趙小娘子看得上我家妹子,過幾天我就能把她接了來。”
“好。”趙小熙點點頭,一副“我很好說話”的樣子,深深地寬慰了張朔的心。
在張朔妹子來之前,金花出了月子。趙小熙畫了不少花樣子,詢問她是否繡的出來。
結果也是很讓人欣喜的,金花不愧是個潛力股,竟然會那麽多針法,那些花樣子,她竟然都可以繡出來。隻是有些很考驗繡工,一般的繡娘,鐵定要下一番苦功夫才成了。
“你要不再養幾天?”趙小熙嗅到了一股子老母雞的雞湯的氣味,嘿嘿嘿笑了兩聲:“你娘怕是舍不得你這麽早就出去做工了。”
“不妨事。”金花面露哀愁,哪怕笑着,也是很苦澀的:“我要是不出去做工,哪來的銀子來養我的娃?我那個婆婆,怕是一點兒都不想我回去。”
可不是,聽福嫂說,金花婆婆一直在外頭造謠,說金花是個不祥的婆娘,隻能生囡。
現在又不能再生娃了,金花婆婆還不知道怎麽嫌棄哩!趙小熙也挺心疼金花的,拍了拍她因爲勞作而十分粗糙的手:“你在我這裏做工,是怎麽都不會受委屈的。要是太累了,盡管跟我說,我緊着你的時間來。”
“那哪兒行啊!”金花趕忙擺擺手,很尴尬:“你是掌櫃,我可不能由着自個兒的性子來。都說你人好,我今兒才算瞧出來了,你這樣,怕不是要吃虧吧?”
“哪能啊!”兩個人又樂樂呵呵談了一陣,越說越投契。最終金花确定上工的時間定在了兩天後,至于那剛滿月的孩子,就要受點委屈,吃不了母乳的時候,隻能吃點湯羹了。
因爲前期的宣傳做的很好,所以來學繡花的人有很多。趙小熙已經提前找好了場地,先登記了學員,就開始請金花登場了。
爲了讓大家夥兒對金花足夠尊重,趙小熙還特地給她畫了一個妝。是很清淡的妝面,讓金花看起來,就跟個教書女先生一樣。不僅僅十分溫婉,還大方得體,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剛出月子的婆娘。
也是因爲鄉下女人命苦,哪怕懷着身子還要下地幹活。金花在生産之後,比懷孕之前還要瘦弱不少。人一瘦,穿衣裳就顯得仙氣飄飄,稍微打扮打扮,就能達成五分美人。
那些婆娘一看到金花這個樣子,還以爲就跟趙小熙說的那樣,繡花可以定神,可以培養氣質,就更加腳踏實地地學了。
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穩日子,金花婆婆也不知道聽誰說了金花在鎮子上授課的事兒,不由分說,直接“殺”了過來。
跟金花婆婆一塊兒來的,還有那個廢物蛋/子小福子。他一看到金花,整個人都呆了,大概是沒想到,金花有朝一日會變得這麽好看吧!
“你喝多了吧?”金花睨着小福子,看起來不屑倒是不屑,但是多多少少還帶着不少關心,她鼓着嘴,完全是個小女人的樣子:“這青天白日的,喝這麽多酒幹啥子?”
他也不知道是故意喝醉還是假裝喝醉爲了博取同情的,醉的模樣實在是醜,歪歪叨叨的,像個搖搖晃晃的不倒翁。又生的不好看,所以那種醜态,就在無形中增添了不少。
“不還是爲了你啊!”金花婆婆一臉悔恨,上前三兩步:“之前是我做的不好,我現在也曉得錯了。你就看在小福子跟娃娃面子上,趕緊從娘家回來吧?啊?”
“回去?”金花最信不過的就是自己這個婆婆了,這麽些年,一直被她狠狠壓制着,啥事兒都不許幹就算了,關鍵還天天被虐待,沒過過幾天舒坦日子。之前她是怎麽被趕出來的,金花可沒忘記:“以後我都不能生娃娃了,像現在又是個囡,婆婆還讓我回去?”
被金花戳中心事,金花婆婆立刻就紅了臉,扯扯嘴角,讪讪一笑:“這個也不要緊的,囡就囡吧,都是我們吳家的骨肉不是?”
吳家敗了這麽些年了,又不是因爲生女兒鬧騰的。幾代單傳,怎麽也沒見富裕起來?日子過得緊巴巴兒的,小福子也一點陽剛之氣都沒有。也不知道咋回事,之前金花怎麽看小福子怎麽覺着好,可是現在,打心底裏瞧不起他。
連自個兒媳婦都護不住的人,以後還指望他做啥?金花突然之間就想明白了,之前還盼着吳家的人可以過來接她,現在一點想法都沒了。
“我生的囡,我自個兒養活。”金花老半天才憋出這麽一句話來,梗着脖子,一雙眼睛通紅通紅:“這會兒要是回去了,婆婆肯定也不待見娃兒。”
“誰說的?我自家的孫女,哪能不待見?”金花婆婆有點急了,三兩步上前,就往金花跟前竄。
要不是趙小熙及時趕到,把她給攔住了,還不知道這個老虔婆會怎麽滴呢!
現在金花出息了,是被趙小熙主動上門聘用的,一天五錢銀子,以後還會漲工資。這種待遇,甭說在豐樂鎮了,就算是再京城,也是一等一的好。趙小熙賢名在外,金花婆婆也一早知道了,可是沒想到,自家媳婦兒還有這好本事,能得到趙小熙的賞識。
大概是跟老虔婆對陣的回合多了,趙小熙一眼就看出了金花婆婆真正的企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正義使者模樣:“現在知道要金花回去了?早幹嘛去了?當初怎麽那麽不待見金花哩?”
“我怎麽就不待見金花了?”金花婆婆心裏發虛,但是嘴皮子功夫依舊爐火純青:“你婆婆不也想要孫孫?阿珍生不出帶把兒的,你也不瞅瞅你婆婆着急的樣兒!”
“所以你這是要跟我婆婆看齊?”趙小熙冷冷笑,這人還真有意思,好的不學,非要跟壞的看齊。
蕭王氏那樣的人品,竟然還有人提到她。趙小熙簡直拜服,大概聽到自家婆婆這些話,金花也死了心,更加堅定決心不回去了。
“金花,你還真不回去了啊?”小福子可憐巴巴地看了金花一眼,一副狗兒子的樣兒:“我也想咱囡啊!”
什麽鬼?這還是個爺們嗎?
看他那張油光光的面孔,以及油膩膩打了褶子的頭發,趙小熙還是忍不住,惡狠狠地在心裏把這個人給嫌棄了一把。之前還聽人家說,金花爺們小福子是個體面人,但是現在一看,分明就是一個連落魄書生都比不得的糊塗蛋。跟這樣的人過日子,不累死也得氣死。況且,這小福子是個妥妥的媽寶男,要不是因爲現在金花跟他有了娃,趙小熙肯定已經開始勸着讓她跟媽寶男和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