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了王朔到了豐樂鎮,趙小熙再也按捺不住了,約好了兩天後在滿月樓見面談事,結果趙小熙被這爺們放了鴿子,派來說事兒的,還是個說話都含混不清的肥宅中年漢子。
一進趙小熙的鋪子,就開始可勁嚷嚷:“婆娘做這麽大的生意可不好!”
他說的可認真了,一張臉寫滿了不可置信。
他之前一直以爲趙小熙隻是别人杜撰出來的婆娘,畢竟哪兒有女人能做這麽幾票大生意?可是等他真正到豐樂鎮希望牌化妝品鋪子來看過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小婆娘趙小熙,竟然真在這麽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建成了自己的商業帝國。這可不是什麽小事兒,大部分人都做不到她現在的成就。
自己就能掙大把大把的銀子,那還要爺們做啥子?
此時此刻,這個胖男人的心裏,已經把長相俊美的蕭璟瑞,當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小白臉。可不就是因爲家裏貧窮,才娶了女大佬的嗎?現在他很确定自己想的都是對的,一邊環顧這一爿店,還一邊不住點着那圓滾滾的腦袋。
原本趙小熙還等着他說點什麽,最起碼轉述一下張朔那位大爺的話吧,哪知道他一來就跟市長視察一樣。
幾個年輕一點的姑娘,已經開始看着他樂呵呵地笑了。
他整個人就是由好幾個圓形組合而成的,圓滾滾的身子,圓乎乎的腦袋瓜還有圓溜溜的眼睛珠子。活了這麽些年了,趙小熙就沒有見過跟他一樣長得這麽有意思的人。
“這位大哥,張大官人可說了什麽話?”趙小熙實在是按捺不住了,主動上去搭話,又樂呵呵地笑了兩聲:“張大官人可說了見面的時間?”
“嗯!”他竟然歡脫地應了一聲,接下來又是一陣格外冗長的沉默。在趙小熙抓狂之前,他又慢慢悠悠開了口:“明兒個就有空了,我們掌櫃的忙的很,也不知道有多少生意要談,跟趙小娘子的生意,是被一個綢緞莊的掌櫃硬生生地擠掉了,那人忒厲害了,直接找到了豐樂鎮哩!”
原來是半路上被人截胡了,趙小熙也不生氣,假裝很高興,看着這個胖老财哈牛逼。
“你現在跟我們掌櫃談生意,以後鐵定有你的好處。”他扮出一副“我家老闆很高貴”的面部表情來,臉上的神色緊跟着變得十分高傲:“都說趙小娘子你是做生意的好手,可是我怎麽覺着你比不得我們掌櫃呢?”
“比不比得了我也不曉得,隻是各人做各人的生意,誰也别耽誤誰就成了。”趙小熙攤攤手,倒是很淡定:“您沒什麽事兒了吧?”
爲了不在面對這個牛氣沖天的圓形人,趙小熙做出了一個“請走”的動作。也就是這個動作,徹頭徹尾傷到了他可憐巴巴兒的自尊心,隻見他,一雙圓溜溜的眼,一管圓溜溜的鼻,都變得通紅,冒着一絲絲刺溜刺溜的血氣:“要不是看在我家掌櫃的跟你做生意,我可不會對你客氣。”
“随便。”趙小熙越來越坦然,攤攤手,聳聳肩,毫不猶豫送他出了鋪子的大門。
真想不明白,像是王朔那麽有教養的人,怎麽就找了一個業務能力這麽差的人過來當參謀,這不是存心給人找晦氣嗎?好在他說的話不算多,趙小熙也不想表現的太小氣,直等着明天見王朔再說後續的事情了。
倒是福嫂,看不慣那位胖墩墩的老爺們,皺着眉頭:“張大官人好歹也是很客氣的,他身邊的人,咋就那麽叫人讨厭哩?”
“看樣子,咱們這位張大官人,還真是個厲害人。”趙小熙之前雖然1也猜到了一點兒,但是還真不知道,這位張大官人,有什麽了不得地方。
現在看他身邊的小喽啰,好一副狗仗人勢的派頭,趙小熙心裏也就有點數了。看樣子,都是非凡人等啊!不要緊,她從不嫌自己的合夥人比她高階,反倒覺得越高越好,一點都不妨礙。
隻要路子廣了,做什麽也都是容易的。
剛才聽那圓漢子說什麽綢緞莊的掌櫃截胡?
綢緞莊?趙小熙腦門頓時就亮堂了,看樣子張朔果然在這方面很有造詣也很有路子,隻要跟他合作成衣工廠的事情,這裏面的一整個運作,就完全沒問題了。
她也不敢停,在跟張朔見面,迅速寫好了一份策劃案。
看趙小熙在這頭奮筆疾書的樣子,福嫂跟順娘都樂呵呵地笑了笑,得虧有趙小熙,他們鋪子裏面的生意才能這麽紅紅火火的。要是換了旁人當家,他們這些當夥計的,可是一點出路都沒有。
他們約的見面地點就在滿月樓,這個酒樓在豐樂鎮也是很有名氣的,雖然比不得其他的酒樓新,但是裏面的菜市很多,滋味也很好。
一般鎮子上的人辦酒席,都在滿月樓。
去的時候剛好正午,隻是天氣不大好,陽光不充足。趙小熙任由蕭璟瑞拉着手往滿月樓走,有些日子沒下館子,趙小熙發現這外頭的裝潢,看起來比之前更老。
窗戶已經很顯舊了,外面都是斑駁得快要糊掉的紅漆。裏面的人從外頭看,也漸漸變得很舊很舊,像是比大夏朝還要古老似得。
裏面的大廚都是好幾十年的紅案師父了,很知道怎麽讨好客人的胃,也知道怎麽留住新老顧客。趙小熙聞到那氣味兒就開始咽口水,等進了門,夥計就一路吆喝着帶趙小熙他們夫妻倆進了一個小包廂。
“張大官人。”趙小熙沖着他拱拱手,很客氣地笑了笑:“最近生意興隆啊?”
“比不得趙小娘子富貴,現在整個大夏朝,有幾個不知道趙小娘子的?”他笑了笑,看起來倒是很真心誠懇,身邊跟着的,還是那個看起來就很猥瑣的胖墩墩。
跟昨天的耀武揚威比起來,今天就顯得低眉順眼多了。趙小熙意味深長地瞅了他一眼:“咋可能是人人都知道哩?您這個先鋒,就不知道。”
那胖墩老臉一紅,在接收到張朔陰恻恻的眼神之後,就更卑微了,低垂着肥碩的腦袋:“趙小娘子,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是我混賬,還請趙小娘子饒了小的。”
大概趙小熙自己現在還沒變成一個徹頭徹尾地老油條,聽到這種話,倒覺着自己逼人太甚了。她擺擺手,樂呵樂呵:“我也沒往心裏去,張大官人,這回,我想跟你談談成衣廠的事兒,從養蠶到缫絲再到織成面料。”
“咱先吃飯。”張朔明擺着就已經知道了趙小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心裏也已經有譜了。也知道,隻要趙小熙出手,就沒有不賺錢的道理,也挺胸有成竹的:“滿月樓做出來的菜,跟京城裏頭的差不了多少,湯羹做的比京城的滋味還要足一點兒。”
“那可不,掌勺的都是幾十年的老師父了。”
幾個人說說笑笑,愣是沒談到這一門新生意的事情,趙小熙有點急了:“張大官人,這養蠶缫絲這幾門生意,要是你們張家的不傳之秘,我也就不惦記了。”
“也不是什麽不傳之秘。”張朔見趙小熙有點多心了,趕忙托底:“是因爲現在蠶不好養活,搞不好就死了。我們張家也都是倚仗着那些老練的養蠶人,像是豐樂鎮,哪有這樣的養蠶人?況且,桑樹豐樂鎮不也沒有?”
“以前我們豐樂村也是養過蠶的,所以有桑樹。現在已經長得老高,每年都很茂盛,那桑葉啊,看着是真喜人。”趙小熙用的是那種很樸實的農家村婦的語氣,輕而易舉就能獲得别人的信任。
見張朔認認真真地思考這一系列的問題,趙小熙也屏息凝神,好好等着。
“有桑樹的話,這事兒就簡單多了。”他也是個實在人,聽趙小熙說有桑樹,立刻就變了一個态度:“還有剛才趙小娘子說的成衣廠又是怎麽一回事?老實說,成衣廠真要做起來,可不是什麽容易事兒。甭說小鎮子上都有成衣鋪子啥的,到了些大城,成衣鋪子更是數不勝數,這生意,可不好做。”
“我已經找好了繡花師傅。”趙小熙想到金花,臉上露出了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隻要在花樣子上頭,還有款式上頭都跟别人的不一樣,自然就能大賣。”
看出來趙小熙的決心,張朔也看出了十成十的可行性。一旦是真開了成衣廠,又有屬于希望牌的特色,以後是絕對不愁大賣的。
裏面的談判場面越來越開闊起來,趙小熙很淡定地站在這樣缭亂的夜色裏面,開始盤算着以後自己能通過張朔這張王牌進賬多少。
一頓飯能吃到這個時辰,趙小熙也是歎服了。她瞅了張朔兩眼:“張大官人考慮的咋樣?”
“明兒個我親自到您鋪子上拜訪,這事兒挺大,要考慮考慮。”
趙小熙也不勉強,應了一聲。又見天色晚了拉着蕭璟瑞一塊兒往回走,隐隐約約聽到豐樂村那頭傳出一陣高過一陣的議論聲,趙小熙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