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金花婆婆可就着急了,一直在邊上搓手,昂着頭等着。要是生了個帶把兒的小茶壺,她是不介意擺上幾桌流水宴的,可要還是個賠錢貨,可怎麽整?
現在這麽些人都來看熱鬧了,這娃娃鐵定是悄悄送不走的。她可不想養那麽些賠錢貨在家裏頭。
正在她天神交戰的時候,賽華佗慢慢悠悠地出來了,直沖着金花婆婆:“恭喜恭喜,一個俊俏的孫女。”
孫……孫女?金花婆婆三魂丢了兩魂半,還有半個魂魄飄飄蕩蕩遊離在天上。竟然還是個孫女!她現在把金花當成了災星,一個被下了降頭隻會生囡的災星。
大家夥兒都知道金花婆婆的心思,但是也不好表露出來,隻好沖着她拱手,樂呵呵、屁颠屁颠說着吉祥話。趙小熙跟福嫂他們悶不吭聲出了院子。
“金花以後的日子可就更難過了。”福嫂歎口氣,搖搖頭,言語之中都是對金花的同情:“有那樣的婆婆,想活着都要求爺爺告奶奶,現在又生了一個女娃娃,還不知道要怎麽被折磨哩!”
“咋都要帶把兒的?他們家又沒有皇位!”趙小熙冷冷笑,莫名想到了蕭王氏的那副嘴臉。得,敢情這一個村的中老年婦女都想着要孫子?趙小熙咂咂嘴,苦苦笑:“怪不得之前我都沒咋見過金花,敢情這都是在被逼着生兒子?”
“可不是,身子骨也不好,她那婆婆你也瞧見了。”福嫂歎口氣,伸手擦了擦鼻涕:“她以前繡花的手藝是咱村裏最好的,那繡的東西,比尋常秀坊裏面出來的都要好。”
繡工好?趙小熙一直都在心裏琢磨着要搞個成衣鋪子。從面料到繡花還有圖案都要自個兒設計出來,隻是她之前瞧過,鎮子上的繡娘功法都不夠,比較次。趙小熙也就把這個想法給放下了,要是金花的繡工當真那麽好的話,她倒是不介意開個專門學繡花的班。
讓鎮子上有這個意向的婆娘都過來學一學,然後再搗鼓一個真正的成衣鋪子出來,那應該也能有不少收益。
“要是咱們把她請過來當繡花師傅咋樣?以後咱開個成衣鋪子,自個兒織染面料,自個兒繡花,自個兒設計,做出咱們希望牌的特色來,應該能賺不少銀子。”趙小熙越想越激動,這樣一來,又能帶動他們豐樂鎮經濟的發展,也能讓他們希望牌往多栖發展的路子走的遠一點。
大概是這話說得太不切實際,福嫂驚掉了下巴。之前她們豐樂鎮夜市楊過蠶的,但是成活率很低,這幾年也就識相了,壓根就沒想着養蠶的事兒了。
聽說現在蠶絲的價格又漲上去了,要是趙小熙這兒真有想法,指不定這事兒可就真能成:“要是這樣的話,不還要養蠶?以前咱們鎮子上是養過蠶的,但是養的不好,賣的也不好,這幾年都沒養過了。”
“有這經驗就成了,我現在謀劃謀劃,指不定就成了。”趙小熙搓搓手,這是準備大幹一場的派頭。
剛到鋪子裏,就瞧見了幾天未見的安靈子。她看起來精神依舊十分飽滿,但是眼神裏面的狠厲,是怎麽都遮掩不住的。
見趙小熙來了,她冷冷笑:“恭喜趙小娘子逢兇化吉。”
“同喜同喜。”趙小熙當仁不讓,迅速開了鋪子的大門,客客氣氣請安靈子進去了:“京城裏面的青天大老爺沒審問我,張大娘子你白忙活了一場吧?聽說您還給了我婆婆十兩銀子,就爲了讓她說幾句話,沒成想,計劃還落空了。”
此時此刻的安靈子,心裏又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她還以爲趙小熙對這事兒一點不知道,誰知道,她心裏就跟明鏡似得。
現在可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那婆婆,見錢眼開,的确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趙小熙意有所指,皮笑肉不笑:“隻是張大娘子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大人物,咋就那麽想不開,要跟一個鄉下婆娘爲伍往我身上潑髒水哩?人都說了,買賣不成仁義在,好歹咱也差點成了合作關系。你們張家的買賣渠道我就算是見着了,我也啥都沒往外說!”
這話落到安靈子耳朵裏頭,就成了變相威脅。她兩眼發直,氣得不行:“怎麽?聽趙小娘子的說法,還要報複我?”
“哪敢呐,您是京城裏面的大人物,我一個小村婦,哪兒敢攀扯您呐!”趙小熙盡量把姿态放低一點兒,刻意營造出一種卑微的感覺來:“這一次又是死裏逃生的,以後我都不敢跟您說重話了。“
現在趙小熙是京城裏面的女英雄,這誰不知道啊?現在趙小熙這麽說話,這不是存心惡心人嗎?安靈子又被氣着了,冷哼一聲,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一句都沒說出口,直挺挺地出了門。
鋪子裏面的人一臉懵逼地瞅着這一幕,都挺莫名其妙的。順娘是和平主義者,聽趙小熙說話說得這麽不客氣,心裏也直犯突突:“小熙,咱要是得罪了她,怕是不好吧?”
“有什麽好不好的?”趙小熙聳聳肩,想到安靈子做的那些事兒,就一肚子的鬼火:“要不是這婆娘暗中搗鬼,我也不至于吃幾天牢飯,他們京城裏面的人,就喜歡搗鼓這種東西。咱們鄉下來直來直去的,到頭來還被人害。”
也不知道剛才安靈子過來具體是爲了什麽,但是趙小熙已經沒興趣知道了。像是她那樣的人,原本就很虛僞,爲的就是爲自己謀利,一旦有不服從的人,就會想各種法子來磨人。
這一次更厲害了,差點就叫人沒了命。
爲了跟這位老大娘以後都沒啥交集,趙小熙還是選擇能剛強一點就剛強一點。
“大家夥兒做生意,也實在犯不着這樣。買賣不成仁義在嘛!”順娘都知道的道理,可是那婆娘卻完全不在乎仁義。
這是把自己當成女皇帝了還是怎麽地?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裏。
就因爲她來鋪子裏晃蕩了一圈,趙小熙的好心情完全被毀了。一上午悶不吭聲寫着關于成衣鋪的策劃案,誰都看得出來,趙小熙心情不佳。
中午吃飯的時候,賽華佗一邊喝着湯一邊說起金花的身子。說什麽氣血不調,身子骨弱的慌,以後都别想再生娃了這之類的話。
“必須要好好養了。”賽華佗說的誠懇,大家夥兒也都聽得有點糟心。
特别是福嫂,她太知道金花婆婆的醜惡嘴臉了。
這年頭做人媳婦也忒難了,生了個姑娘,都不能吃姜煲豬手。對那些毒婆婆來說,一個賠錢貨,還頂不過兩條豬手金貴。這東西可是下奶的,金花婆婆是絕對舍不得買的,天天給她吃些腌臜東西,這哪能養人哩?
“金花她婆婆就想要個孫子,現在金花又不能再生娃了,以後她的日子,可咋過?”
“還能殺人咋地?”趙小熙攤攤手,冷冷笑,聳聳肩:“虐待媳婦可是要吃官司的,我記着咱們村之前有人被婆婆打,不也見了青天大老爺嗎?”
說真的,生了女娃娃又咋樣,就證明那婆娘福薄了?
封建迷信害死人,不知道的還以爲家家戶戶都有皇位要繼承呢!趙小熙心裏膈應的不行:“要是咱把這事兒宣揚出去,我就不信金花她婆婆面子上過得去。”
看樣子,不論是從解放金花還是帶動自身資産發展的考量,成衣鋪子這一行,她是要做定了。
又過了兩天,聽說金花被她婆婆趕到了娘家,大有要讓他兒子休妻的意思。大家夥兒雖然心裏都知道是金花婆婆做的不對,但是别人家的事兒,總歸不能管太多,也都沒咋幫着金花說話。
又聽人說,金花婆婆忒欺負人,還把那新生的囡給塞給了金花帶回娘家去了。爲了跟金花商量“自我崛起”的事兒,趙小熙還特地跑到了她娘家孫家村。
孫家父母還是很開明的,看到趙小熙來了,一百個歡迎。金花她娘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自家女兒過得辛酸,日子沒盼頭。
隐隐約約聽到屋裏娃娃哭,趙小熙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進去:“金花姊姊,我來瞧瞧你。”
“蕭二家的?”金花老大不好意思,别過臉,擦了擦眼淚:“你是個大忙人,咋有空到我娘家來了?”
“你家婆婆做的事兒太過分了,我這裏有個法子,能讓你風風光光,還能讓你婆婆以後都不敢對你咋樣了。”趙小熙一臉認真,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隻是不知道金花姊姊願不願意。”
“啥法子?我不像你那麽能幹,我啥也不會啊!”金花支起身子,顯然是把趙小熙的話放在心上了:“我現在被趕回了娘家,帶累我爹娘丢人,要是有法子,我咋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