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想着以防萬一。”趙小熙讪讪笑,掩飾着自己心裏的不自在以及一丢丢的畏懼:“萬一我還真就那麽不走運的話,你一定要把咱兩個娃照顧好,明白咯?”
此時此刻趙小熙不知道,她的臉色很不好,白慘慘地能吓壞了人。蕭璟瑞就這麽抱着她,死活不肯撒手。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小煜跟小同一早就在屋裏等着了。福嫂做好了飯菜,送了點過來給他們一家子吃。幾個人都很識趣地什麽都沒提。
懂事的兩個崽兒,知道這一回是個大麻煩。吃飯的時候爲了活躍氣氛,幾乎把這些天孟子義在私塾裏講的那些俏皮話,全都搜腸刮肚地說了出來。
一晚上過得那叫一個悲涼,度秒如年。蕭璟瑞抱着她,兩個娃娃也守在她邊上。
可是沒成想,該來的總歸要來。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衙門裏就來人了。
是幾個跟蕭璟瑞相熟的衙役,過來的時候,連枷鎖都沒拿,也算是給了他們體面了。可惜上頭是有死命令來的,要是不辦,他們幾個衙役擔待不起,連他們青天大老爺指不定都要沒命咯!
“二爺,真對不住,這是朝廷裏要拿人,我們也沒法子。”帶頭的那個衙役,恭恭敬敬沖着蕭璟瑞直作揖。愣是不敢擡頭看一眼趙小熙,整個豐樂鎮誰不知道趙小熙是他們的大恩人?現在可好,大恩人要被關進京城的大牢裏,還要他們親自押解過去,這可是天大的事兒。
指不定還沒走出豐樂鎮,他們幾個衙役的腦袋瓜就要被父老鄉親給撓秃了。
秉持着不爲難他人的原則,趙小熙倒是很好說話,瞅着那幾個衙役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麻煩你們跑一趟了,是我給咱豐樂鎮添麻煩了。”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那幾個衙役也老大不好意思,心裏很過意不去:“趙小娘子是爲了咱們豐樂鎮着想才開夜市的,現在出了事兒,也該咱們鎮子上的人一塊兒擔責任。現在讓趙小娘子一個人去京城上公堂,我們心裏都不好受。您放心,這一路上,我們都不會給趙小娘子戴枷的。”
“多謝,多謝。”趙小熙已經很滿足了,現在還有這麽些人爲了她想,這已經夠好了。
原本蕭璟瑞是絕對不能跟着去的,但是大家夥兒都擔心趙小熙,還是讓他跟着一塊兒往京城去了。
京城離豐樂鎮還有不少路,爲了快一點,大家都上了馬車。出豐樂鎮的時候,趙小熙還聽到了嗚嗚咽咽的哭聲。林峥爾也在後頭瞧着,隻是沒見着顧向庭,趙小熙也沒咋在意,想到自己到了京城之後,即将要面對的事情,她就有點發懵。
“你們可見着我婆婆了?”趙小熙問的衙役就是他們豐樂村的人,平常村裏的大事兒小事兒,這人基本上也都知道。
那衙役搖搖頭,認認真真地想了老半天:“已經好些天沒見着了,聽我家婆娘說,好像是出遠門了還是咋地。”
這幾天都沒見着蕭王氏?趙小熙的一顆心又涼了一截子,看樣子她真的爲了十兩銀子要出賣自家人了。得了,趙小熙一早就知道那蕭王氏不是啥好人,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一點都不稀罕。
一邊坐着的蕭璟瑞,頓時就黑了一張臉,眉頭緊蹙:“娘子莫怕。”
怕?怕又有什麽用處?事已至此,隻能盡人事安天命了。要是吃幾碗牢飯,保住夜市,趙小熙也是挺願意的。一路上颠簸,大概到了第八天,一行人到了京城境内。
到底是犯人,趙小熙也不敢造次,老老實實讓那幾個衙役給自己上了枷。蕭璟瑞臉上的神色那叫一個心疼,眉頭皺得緊緊的,一張臉全都擰巴在一起:“娘子,我……”
“别想了,這事兒是我鬧出來的,隻能我自己擔着。”趙小熙攤攤手,那種悲怆感倒是減輕了不少:“指不定等青天大老爺聽了我的呈堂證供,就不治我的罪了!”
想象很豐滿,現實很骨感。趙小熙壓根就沒見着所謂的青天大老爺,那位大官,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麽緣故,不上堂,不審問,隻把趙小熙給關到了大牢。
愛妻如命的蕭璟瑞自然是硬着頭皮往裏沖,因爲跟牢裏的衙役起了沖突,還把好幾個人打了一頓。後續怎麽樣,趙小熙一點不知道,擔心的要死要活,問看守大牢的人,他們愣是不開口。
裏頭黑黢黢的,看起來好像随時随地都能竄出一隻大老鼠。趙小熙已經顧不得髒了,一個勁地沖着外頭喊:“我要見青天大老爺,不是說要審問我的嗎?把我關在這裏做啥子?”
沒人應。
“你們這些天殺的,不準打我家男人!”
還是沒人應,趙小熙深刻意識到了弱肉強食的道理。在豐樂鎮的時候,就算是安自行都會幫襯一二。可是一旦到了京城,這裏頭的人一個個就跟沒心肝似得,把血肉之軀狠狠地往死裏打。
也不知道蕭璟瑞這會兒咋樣了,豐樂村的那些衙役應該還有點良心,會好好照顧他的。趙小熙這顆心懸到了最高處,等見着一個衙役慢悠悠晃蕩着過來的時候,她徹底激動了,就好像是要撲過去一樣,從牢房的縫隙裏狠狠地攥住了他的衣裳:“我男人呢?我男人怎麽樣了?”
“你家爺們那麽厲害,誰能傷他?已經被攆出去了。”他應該是剛吃過東西,用小木棍剔了剔牙:“你是菜鳥驿站的掌櫃趙小熙吧?”
“我是。”趙小熙也不藏着掖着,就盼着那位大人趕緊發落自己。是死是活好歹給句實在話,把她關在這地方,算什麽事兒呢?她着急的很:“衙役大哥,你們大人到底啥時候才審問我?我可不想住在你們暗無天日的大牢裏。”
那人格外上道,加上又知道趙小熙是個比老财主還要闊綽的女大佬,他做了一個數鈔票的惡俗動作來,借以示意趙小熙要給他足夠的好處,他才能繼續往下說。
破财消災,趙小熙點點頭,從身上掏出了一錠銀子,這是碎銀子,大概二兩。她身上的銀子帶的不多,鈔票也有一些,但是趙小熙并不打算把這些全部貢獻給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衙役。
收到了銀子,他的态度就完全轉變了。笑的枝花亂顫,還很豪爽地讓人給趙小熙換了一床感覺的被褥,又添了些茶水。他也走了進來,認認真真地瞅着趙小熙:“掌櫃的你這一回犯的不是啥小事兒,但是你們村的人帶着請願書來了吧?所以現在我們大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之前是說要開堂審問的,現在被請願書給攔住了,所以掌櫃的你還要等一等。”
原來請願書已經被送到京城來了,之前在送行的人群中趙小熙沒見着劉宏跟顧向庭,難道是他們倆?趙小熙也不敢肯定,心裏暖融融一片。
“要是你家男人以後過來看你,隻要銀子給的足,都好說。”老衙役恬不知恥地說着自己的條件,完全把趙小熙當成了搖錢樹:“在牢裏無緣無故死了的人可不少,掌櫃的你有那麽些銀子,買個平安還是舍得的吧?”
這麽明目張膽的威脅,趙小熙心裏有氣,卻也很識趣地沒有發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要是在這裏頭住的久了,得有不少事兒都要靠着他。
也不知道過了幾天,趙小熙一共吃了六碗牢飯。她在這期間一直都在等着被人帶到大堂審問,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衙役頭頭兒後續都不再接受她的銀子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恭敬的态度。趙小熙很懷疑,是不是蕭璟瑞又跟他們鬧了一通,動手打了人,把他們都給震懾住了。
她人在牢裏,自然不會知道外頭局勢大變。她趙小熙搖身一變成了京城裏頭的大人物,率領經濟改革的第一人,京中稱她爲女霸王。
之前劉宏跟顧向庭一塊兒帶着請願書進了京城,通過顧向庭的人脈還有渠道,竟然見到了當朝的相國。劉宏全程暈暈乎乎,隻聽着顧向庭淡定地陳述着趙小熙在豐樂鎮做的一切以及取得的收益、對大夏朝經濟發展的好處。
那相公好像并沒有聽進去多少,他完完全全就是順着顧向庭的話往下走的,末了,答應在朝堂之上,爲區區村婦趙小熙求情,并且順勢捎上了那張有無數個紅彤彤手指印的去請願書。
通過這事兒,劉宏才算是醒覺了。顧向庭是個實打實的狼人,隻是掩藏的好,豐樂鎮的所有人都沒看出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能輕而易舉見到當朝相國的還能是一般人咋地?
幾個人很耐心地等了三天,又找到蕭璟瑞,阻攔他想要劫獄的沖動。直到第四天中午,赦免令下來了,與此同時,趙小熙從一開始的反面人物搖身一變成了巾帼英雄。
她完全是被人請出來的,一臉懵逼地出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