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短短的一炷香的時間裏,趙小熙腦袋裏想的都是之前宮下得訂單。南部城市訂單出事兒了?她一直在心裏這麽琢磨着。
等到見着二樓廂房裏面站着的婆娘,趙小熙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不少。
也不知道安靈子是啥時候過來的,臉上帶着一種近乎于瘋魔的冷笑。看着趙小熙那張嬌嫩的臉,她樂的都沒了形狀。
“真是夠有本事的,竟然還能帶着這麽個破地方的人開夜市。”安靈子走到趙小熙跟前來,臉上帶着一抹陰森森的冷笑:“聽說,你連鍾家大娘子都勾來了?真夠了不得的。”
每次面對這種陰陽怪氣的論調,趙小熙都挺不以爲然的。無能狂怒,說的就是安靈子這号人:“大家各憑本領,發家緻富,我不覺得我哪兒做錯了啊!”趙小熙攤攤手,瞅着安靈子,很客氣地笑了笑:“張大娘子,您千裏迢迢跑到豐樂鎮,就是爲了跟我說這個呐?”
“是也不是。”安靈子不否認也不承認,臉上的冷笑,漸漸浮現在那雙紅彤彤的眼睛裏頭:“你答應鍾大娘子了嗎?合作的事兒。”
“沒有。”趙小熙從不覺得這是啥機密,攤攤手,聳聳肩,冷冷笑:“京城裏面的官家太太,我等閑不敢高攀啊!”
“你分明就是看不上我們這些人吧?”安靈子越想越氣,良好的教養也讓她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你跟關令月那個小賤人合作,又是爲了什麽?這裏頭的緣故,沒人比你更清楚了。趙小娘子,做人可要實在啊!一是一,二是二,不然,你顧此失彼,可要得罪不少人的。”
聽了這話,趙小熙之前一直懸着的心,竟然很稀罕地放下了。她直挺挺地轉過身。當瞧見那臉上那即将遺失的鬼魅式樣的譏笑,趙小熙甚至都可以感覺到一個陰謀,正在朝着她慢慢逼近。
奶奶的,就知道這安靈子是個魔鬼,談不成合作,就要到處使絆子!一旦離開了豐樂鎮,她趙小熙就跟草魚上岸了一樣,鐵定得死無全屍。
老好林峥爾大概也是太知道這位大娘子的厲害了,怕趙小熙招架不住,借送茶水的名義,也進來了。面上的神色倒是頂客氣:“張大娘子這次來,肯定又是帶着生意來的吧?”
“生意?”她笑的更陰邪了,目光一直在趙小熙這頭掃來掃去:“我本來是想着跟趙小娘子做生意來着,可是她心氣兒高,眼界兒廣,壓根瞧不上我們這些人。想做生意也都做不成了,隻是趙小娘子好像是忘了吧?夜市可不是什麽地方都能有的!”
這是什麽意思?趙小熙并沒有聽明白。
奈何安靈子已經氣沖沖地去了,風風火火的,落下來的簾栊,這會兒正映襯着外頭的大太陽,紅彤彤的,跟血一樣。
“開展夜市,需要什麽必須條件嗎?咱們豐樂鎮太窮了,所以不夠格開夜市的?”趙小熙意識到這裏頭的不尋常,緊緊地皺了皺眉,一顆心也被攪和在一塊兒,一點着落都沒有。
作爲一個正兒八經的生意人,林峥爾對于大夏朝的律法,隻知道其一,并不知其二。但是想到剛才安靈子的态度,他心裏多多少少也有點譜兒了:“趙小娘子先别急,這事兒咱們慢慢兒商量都成。”
“這哪兒是商量的事兒啊?張大娘子在京城人脈廣闊,要是真想找我的麻煩,那也忒簡單了。之前的确是我拒絕跟她合作的,可那也是不得已的啊!難不成她現在是要來報複我還是咋地?要是連累了咱豐樂鎮的人,那我可就罪過了。”
聽趙小熙這麽說,林峥爾倒是徹底對她刮目相看了。本來還以爲趙小熙更加擔心自己的生意問題,沒成想,竟然是擔心鎮上人的安危。
“我回頭去打聽打聽。”林峥爾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安靈子在京中還頗有聲名,是個厲害人物。得罪了她這樣一個人,是很難有什麽活路的。現在是在豐樂鎮,多多少少也還好,可要是以後到京城發展,那日子可就難過了。
現如今這夜市固然是十分繁華不錯,可是他們畢竟是門外漢,不懂裏頭的門路,就怕犯了什麽事兒還不自知,那才算是完了。
爲了打聽這檔子的事兒,林峥爾特地派人去查了一通。
與此同時,趙小熙也開始在夜市的安全上頭下功夫。力求半點錯處都沒有,讓安靈子挑不到半點錯處來。
村裏的婆娘,推磨、砍柴、擔擔子、下地、下田、插秧、打樁,哪一樣不是好手?隻是夜市的事兒,她們了解的少。商場如戰場,各路人都來攪和。
這才小半個月的功夫,趙小熙就見識到了無數張生面孔了。大部分都是有點兒家底的,身價不菲。誰的胃口都大,可是豐樂鎮也就這麽大點兒的地界兒,狼多肉少的,指不定還得出亂子。
幸好安自行是個明白人,樣樣都安排得妥妥當當、明明白白。治安防火,甚至還讓一批人站在鎮子門口守着,進進出出都得有個記錄。
就在趙小熙覺着一切都萬無一失的時候,意外終究還是發生了。林峥爾派出去的人得來了消息,隻說是私開夜市,乃是死罪。
這是大夏朝的律法,隻是近兩年才有的。大家夥兒哪裏能知道這樣的事兒?特别是他們這些犄角旮旯山溝溝裏頭的,就更不曉得了。
這下可好,趙小熙搗鼓一個夜市,鬧出了這麽大的陣仗來,現在大概很多地方的人都知道這麽一回事了吧?知道的人越多,就越麻煩。
在林峥爾得到消息之後,就馬不停蹄地跑到了化妝品鋪子。趙小熙也不知道正在跟蕭璟瑞說着啥,一臉認真。看林峥爾來了,趕忙迎了上去:“林樓主,是有信兒了吧?”
“有是有,但是不大好。”林峥爾也不願意看趙小熙傷心傷肺的樣子,但是這事兒非同小可,猶豫了老半天,他還是照實說了。
一聽到這違反了大夏朝的律法,可能還會有性命之虞,趙小熙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兒來了。壓根就沒人跟她說過這檔子的事兒,她也壓根就不知道,大夏朝會有這樣的律法。
咋地了?還不準别的地方富裕了咋地?趙小熙就不明白了,這分明就是一樁天大的好事兒,咋就成了違背律法了呢?她越想越有氣,一張小臉兒漲得通紅。
邊上站着的蕭璟瑞,聽完了那些話,也充滿了憂傷。趙小熙要是有個好歹,他活着也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這可咋整?”老半天,趙小熙終于回過神來了,一雙眼睛也跟充了血一樣的紅:“難不成我還真要去吃牢飯?這也不打緊,那咱們好不容易辦起來的夜市,就這麽完了?天王老子也都要講道理的吧?這事兒就沒得商量了還是咋地?”
跟當朝天子講道理?隻怕趙小熙這個小村婦,連當朝皇帝的面兒都見不着。看趙小熙這麽着急忙慌的樣子,林峥爾也不大忍心:“這種事兒,咱們說什麽都沒用。”
“那咋辦?”趙小熙可真被這一系列的騷操作給整懵逼了,之前壓根就沒有人跟她科普這檔子的事兒啊!她也壓根不知道大夏朝的律法如此不周全。
開展夜市,明明可以帶動當地經濟的發展,這麽明令禁止,豈不是給大夏朝的發展拖後腿嗎?
見趙小熙一臉憤慨的模樣,林峥爾歎口氣:“隻要朝中沒有官員舉報,這事兒夜市不打緊的。”
自從見過安靈子一面之後,趙小熙就很明白了,這狠毒婆娘,鐵定會不擇手段地打擊報複她!奶奶的,她心髒都快窒息了,一張臉也鐵青鐵青:“張大娘子哪能放過我?之前拒絕跟她合作,她就已經放話不會放過我了,現在又被她找到了由頭,哪能輕易放過我?”
安靈子自己沒什麽權勢是不錯,可是他們家爺們在朝中還是能說上話的。一來二去,要是真鬧了起來,那可不是好玩兒的。
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平民,哪裏鬥得過官家?
甭說趙小熙,就算林峥爾這個在京中混迹數年之久的人,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剛好到了飯點,趙小熙就留着林峥爾一塊兒在鋪子裏用餐。賽神醫也晃晃悠悠地來了,見趙小熙神色不對,忙道:“這是出了啥了不得的事兒了?”
“可不是。”趙小熙也毫不遮掩,幽幽地歎了一口子濁氣,一張笑臉寫滿了怨怼和悲涼:“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家裏有個當官的就是好。”
這話在賽華佗聽來,也忒沒頭沒腦了。他摸了摸山羊胡胡須,端起湯碗輕咂了一口:“官家一直都是這樣的,隻要家裏有個人當了官,錢财權勢,就也都有了。”
“賽神醫,要是我得罪了官家,可咋整?”趙小熙心虛的很,可勁搓了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