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廟是她出資修葺的,大佛金身也都仰仗趙小熙的仁慈才算是修補好的。
所以廟裏的住持對趙小熙是百分百的客氣,哪怕是借用地盤談生意,他還讓人備了茶水送到了廂房。
有點出乎趙小熙意料的是,跟她簽合同的不是顧向庭,反倒是那位一看就知道很不簡單的顧家老太爺。
他瞧着趙小熙,依舊是很慈愛的笑。隻是那笑容裏頭好像又多了一些别的什麽東西。
到底是人微言輕,趙小熙隻敢想,不敢多問。
“趙小娘子是個敞亮人,什麽都願意擺到明面上來談。”顧老太爺看完那幾頁紙的合同之後,絲毫不掩飾他對趙小熙的欣賞,止不住地點頭稱贊:“這樣的東西,我老頭子這輩子都沒見過。到底是新式人,做的事兒也漂亮。”
“多謝老太爺誇贊,這合同要是沒問題的話,咱就能簽了。”趙小熙研好墨,剛準備簽字,就被顧老太爺給攔了下來,趙小熙有點懵逼,心裏砰砰直跳,生怕他到了這節骨眼上突然後悔:“老太爺,您這是?”
“我們這一方倒是沒什麽問題,隻是趙小娘子自個兒可要想好咯!我們是江湖人士,并非了不得的朝廷官家,這裏頭的利害關系,你可要想好才是!”顧老太爺也對趙小熙存着百分百的關切,生怕她太年輕,啥事兒不想清楚明白就行動,到時候追悔莫及。
原本趙小熙心裏就有點疙瘩,聽他這麽一說,那份顧忌就跟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老半天,趙小熙才打定主意,在上頭鄭重其事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老太爺,我這個人雖然不大聰明,可也不是笨人。這别人到底是好是壞,我心裏也是有點譜兒的。聽顧大官人說,你們顧家在江湖上也是有些聲名。這樣的人家,何苦爲難我一個小小村婦?”
“你倒是個有主意的,我們顧家家大業大是不錯,可是對頭也多。”顧老太爺也不遮掩,索性一股腦兒地都說了出來:“這對家跟你們生意場上的對家,那又是不同的。大多都是拼着命要我們性命的那類人,現如今你跟我們合作,他們總歸會找到各種法子查到你這麽個人。到時候你怕是要遇到不少危險。”
額!趙小熙一臉懵逼地看着他。
又掃了一眼底線甲方上頭趙小熙那幾個字,她心裏後悔了老半天。尋思着這位老太爺說話實在是慢,早說的話她爲了一家老小的安危,也得再三考慮不是?可是這會兒可好,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了。
“怎麽?趙小娘子這是怕了不成?”顧老太爺識人無數,哪能不知道趙小熙現在心裏的小九九。他低聲笑笑,倒是很客氣:“我們顧家人做事,向來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願意遮掩。還有一樣,江湖跟朝廷雖說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的,但是有些時候,總會生出禍端。我們顧家跟朝廷之間,也是有點過節的。趙小娘子要是真想跟我們顧家浩浩合作下去,咱們之間的合作關系,還是要秘密一些。”
“好。”趙小熙斬釘截鐵地答應了,她也挺怕這事兒公開了引來什麽殺身之禍。
兩方人又談了一會兒日後的經營問題,按照合同上說的那樣,大夏朝目前北方的區域設置的菜鳥驿站主管都是顧家安排合适的人去。
但是在管理方面,那些人必定要完全服從趙小熙的安排。在大夏朝的北部地區,一共有二十八個鎮子,這鎮子裏頭又各有七八個村子。
要是都搞個菜鳥驿站,别說人手方面怎麽辦,光是這興建闆房要出的銀兩,趙小熙一次性也拿不出來
。好在大夏朝北部基本上都是蕭家可以控制的地盤,建幾個闆房,管理一個地域的快遞,并不算什麽難事兒。
爲了更好的管理,趙小熙并不想一次性就發展到那麽遠的地方。
她琢磨了老半天,瞅着顧老太爺:“老太爺,大夏朝背部那麽多城鎮還有村莊,要是一股腦兒地都辦了菜鳥快遞的話,我怕風險太大咯。要不然咱還是慢慢來?慢慢擴散總好點兒。而且,一次性建那麽些,我手頭上的銀兩,也周轉不開。”
“這個也不打緊,既然是合作,我們也得拿出點誠意來不是?菜鳥驿站所謂的闆房,是花不了幾個錢的。我們顧家會一力包辦,至于镖局送快遞的人,隻有鎮子上一家陵長镖局,大抵也是不夠的。我手底下倒是有幾個還算不錯的镖局,要是趙小娘子信得過,完全可以用他們。”顧老太爺說的那叫一個頭頭是道,很快就摸清了趙小熙的經營門道。
在心裏感慨這小婆娘腦袋瓜靈光以外,便也想着把這次的合作,當成是正兒八經的買賣來做。
維持一個家業是很不容易的事兒,能有一個賺錢的門道,顧老太爺也不會放過。
本意是想着報答趙小熙對顧向庭的救命之恩,誰成想,趙小熙寫的合同裏面條條框框标注出來的收益,也是誘人的很。
要是以後可以長久地合作下去,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兩個人越是談越是高興,趙小熙已經可以想象出未來他們希望牌的盛況了。
她準備再回去準備一個商品圖鑒單子,随着快遞一塊兒送到那些顧客的家裏。到時候一個傳一個,她不愁沒生意做。
雖說這遠遠沒有淘寶APP來的便利,但是在這種車馬都很慢的古代,許多事也就隻能這麽辦。事急從權,趙小熙所有的優化方案都想了一遍,還是這種慢吞吞的輻射模式最好。
幾個人談完了正事兒又在廟裏吃了一頓齋飯,回去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時分。路上來來往往不少人,正說着閑話。趙小熙本來不打算聽的,可是後來聽到他們說什麽“通敵叛國”之類的話,她才留了心。
隻是越聽越詭異,還有人說什麽生意人之類的話。也是跟合作做生意有關,趙小熙本來就心虛,這會兒把她們談話的主人公完美代入到了自個兒身上。
真的就這麽倒黴?
剛簽的合同,就被人發現了?
趙小熙抖抖索索個不停,又聽到他們說什麽官家已經到了那生意人的家,她就更慌了。談話的都是外村人,趙小熙心裏發慌,也不敢上前去問,這會兒也不敢回家去了。拉着蕭璟瑞閃到了半路上廢舊的破屋後頭。
“娘子,咱不回家嗎?”蕭璟瑞一臉寵溺地笑了笑,心裏倒也挺清楚她在怕啥:“剛才他們說的,指不定跟咱沒什麽關系哩!”
鬼知道有沒有關系,趙小熙隻知道自己現在成了一個慫包。
她再怎麽厲害,也不敢去招惹官家不是?想想那位顧家老太爺,看起來那麽矜貴一個人,難道真的會迫害别人不成?
趙小熙心裏摸不準,兩眼紅紅,仰着頭,漫不經心地掃了周圍一眼。
這屋應該有點年頭了,處處都舊。
檐角下結了一隻舊年的燕子窩,這會兒看起來灰撲撲的,裏面早沒了燕子。
兩個人一塊兒擠在逼仄的屋檐底下,接近了許多,甚至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蕭璟瑞緊挨着邊上的籬牆,身上蹭上了一片還沒抽芽的爬山虎灰敗草葉。
這些藤蔓也是舊年的東西,看起來很荒涼。隐隐約約能看到一丢丢的新綠,大概已經做好了發新芽的準備。
那種嫩嫩的鵝黃,變相地給趙小熙添了不少勇氣。
她扯了扯蕭璟瑞的衣裳,眼神亮堂了不少:“我要是去吃牢飯,你可得好好照顧咱兒子。你現在已經沒那麽傻了,我不在你可别被别人欺負咯!别人要是打你,你也要還回去,明白不?得了,咱回去吧!老讓衙門裏的人等着咱也不好。”
“後山的香椿發芽了。”後山的幾株香椿樹,這會兒烏青烏青,前幾天趙小熙還跟福嫂商量,要不要一塊兒摘點下來炒飯吃。要是時間再往後拖延,等到香椿葉兒發烏,蒙了塵,過多少次的水都沒啥用。那時候不覺着難過,這會兒聽蕭璟瑞這麽一嚎,趙小熙總覺得自己混得實在不如意,慘兮兮的。
“發芽就發芽了,指不定我都吃不上。得了,咱還能躲一輩子哩?反正天塌下來了,也有我擋着,你别怕。”
其實蕭璟瑞可淡定的很,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如果真有官家來,他也準備了應敵的招數。隻是看趙小熙這會兒是少有的柔弱,他還想多看看,就很惡作劇的啥也沒說。
老半天,趙小熙才慢慢吞吞拉着蕭璟瑞往回走。
等到了村口,果然見着一群人在外頭站着。隻是天黑了,又隔得挺遠,趙小熙一時半會兒也分辨不出來對方到底是敵是友。
“瑞哥,你瞅瞅,前頭是啥人?”
“大概是村長吧?”蕭璟瑞摸了摸趙小熙柔軟的法定,語氣也是一頂一的溫柔:“我先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