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亂了陣腳的是阿珍,她哭的比蕭生錢還要凄慘。
哭訴了老半天,無非就在說自家孩兒不能沒了爹。要是蕭生錢被拘在牢裏頭,以後别說他們的生活口糧沒了指望,以後兩個女娃也會被人欺負。
雖說安自行作爲父母官,心腸軟乎乎,但是茲事體大,他也不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一回他們禍害的還是趙小熙,這可是他們豐樂鎮的大救星,要是沒了他,鎮子上的日子也過不好。
想到這一茬,安自行立刻就冷了一張臉:“公堂之上,嚴禁喧嘩。既然蕭生錢自己造謠生事,诽謗他人名譽,要麽賠償趙小娘子的損失,要麽就要在牢裏蹲一個月,以示警戒。”
賠償?怎麽賠償?
想到趙小熙那麽精明的小眼神,蕭王氏這心裏就慌了。以趙小熙的能耐,就算是獅子大開口,也沒别人爲他們做主求情。天爺嘞,這不是擺明着讓蕭生錢吃牢飯麽?
幾個人合計了老半天,還是沒個結果。
阿珍哭的要死要活:“我怕這就去找趙小熙,我倒是要問問,她到底還要不要咱們大房過日子了。”
也甭管公堂上坐着安自行這位青天大老爺了,蕭王氏跟阿珍爬起來就往外跑。
袁霸天看着這一場鬧劇,再一次在心裏同情了趙小熙一把。好歹也算個好人物,咋就攤上了這麽一家老小?
這半上午的,趙小熙的生意是最紅火的時候。鋪子裏人來人往,在蕭王氏跟阿珍來的時候,趙小熙壓根兒就沒注意到他們。
等嚷嚷開了,鋪子裏面的人都讓了一條路出來。
誰還敢惹這兩個資深潑婦還是咋地?
阿珍昂着頭,挺着胸,哭的眼淚汪汪往下流。張開口,罵聲娘,沖着趙小熙直咆哮:“趙小熙,你這明擺着不讓我們大房過日子了是不是?你大哥怎麽你了?你要這麽心狠,讓你大哥去吃牢飯?”
“我可沒這本事。”趙小熙攤攤手,放下手裏的胭脂繡:“是大哥自己做錯了事,才被帶進了衙門。要是他行的正坐得端,也沒這檔子事兒了。我這個人最是公平公正,你們要是不惹我的話,咱都能過好日子。要是你們不想讓我過安生日子,那對不住了,你們也都别安生。”
“大家夥兒聽聽,我這兒媳婦多厲害啊!”蕭王氏鼻涕眼淚一塊兒流,哈喇子也拖下來一大挂。一群人都避得遠遠的,生怕這瘋婆娘攀扯到了自個兒身上。
“我厲害不厲害,我自己心裏清楚就得了。倒是婆婆,您怎麽天天想着禍害自家兒媳婦哩?咱這日子到底還過不過了?大伯可全都招了,之前的謠言也是他散播出去的,我長得像個軟柿子還是咋地?能讓你們這麽嚣張揉搓?做人啊,還是要将心比心,你咋對我,我就咋對你,有毛病嗎?”
周圍的人聽了這番話,個個都附和。像是蕭王氏這種惡婆婆,在鎮子上也真是少見。一般的,看到自家媳婦這麽出息,高興還來不及呢,咋能背後捅刀子哩?
被周圍那些人指指點點,阿珍頭一個受不住。又氣又急,半哭半笑:“蕭生錢他就是個窩囊廢,能做成啥大不了的事兒?這都是婆婆教唆的,跟老大可沒啥關系。趙小熙,你要是真想找人算賬,你就找婆婆,别對着老大發難。你帶着全村人都吃香的喝辣的,可是我們大房哪兒沾光了?我們家裏兩個娃兒,都指着他爹吃飯哩!”
“阿珍,你說的是個啥?”蕭王氏被氣的頭暈腦脹,這婆娘竟然死到臨頭四處甩鍋了。
看着他們内讧,趙小熙心裏那叫一個酸爽,反正他們都不是啥好人,趙小熙也懶得跟她說相聲:“甭管是誰做的,這事兒我也懶得管。反正青天大老爺斷案是最公平的,咱都看青天大老爺的意思得了。你們還是家去吧,在我這裏守着也沒啥用。一,我不會求情,二,我不會給你們一分錢,趕緊回吧!”趙小熙說到做到,當真就對着他們不理不睬了,慢慢悠悠背過身子,很是紫的地招呼着客人。
經過這一茬,鎮子上關于趙小熙跟顧向庭的流言蜚語也徹底沒了,死人的案子也澄清了,趙小熙的鋪子生意進一步地紅火了起來。
至于蕭生錢,終究還是吃了牢飯。
聽說他天天哭,日裏哭嚎,夜裏慘叫,被牢頭天天毆打。反正具體咋樣,趙小熙也不關心,這事兒看起來是翻篇了。
鋪子裏頭的生意越來越好,趙小熙也準備再接再厲,再開一個新品出來。
顧向庭依舊在鋪子裏做工,說閑話的人一應都知道閉嘴了,趙小熙的日子過得也還算比較平靜。
與此同時,怡香院的姑娘們開始每天大批大批地過來,有時候啥也不買,漸漸地趙小熙也算是看明白,這都是一群看臉的人,這都是奔着顧向庭來的。
這别的姑娘花癡吧,趙小熙也挺能理解的。但是嫣紅竟然也随大流來的,這一來不要緊,後面的每一天,她竟然也天天都來。
這天跟往常一樣,嫣紅又來了。她臉上畫着精緻的妝容,有意無意地跟顧向庭說話。奈何那個鋼鐵直男,隻知道介紹手裏的商品,愣是沒應聲。
秉持着不幹涉别人别人交友自由的原則,趙小熙拉着李二嬸和順娘都到了櫃台的另一側,給兩個人留夠了私人空間,夠他倆談情說愛了。
果不其然,嫣紅看她們都各忙各的,壓根兒沒空看她跟顧向庭這一頭,終于鼓起勇氣,對着他很是暧昧地笑了笑。
雖然嫣紅不是啥良家父女,但是動兒女私情,也是人生頭一遭。
隻要看着他就羞澀的不行,一番話說的也是支支吾吾、磕磕絆絆:“我知道,我是娼家女子,是配不上你的。可是我對你的心,卻是真切的。顧大官人要是不嫌棄,咱們時常吃吃酒水、樂一樂也是好的。我這些年也存了不少體幾銀子,是夠我贖身的。”
說到最後,嫣紅的聲音是越來越小。大概也是看出了看出了顧向庭的不情願,面子上過不去。
“癡心妄想。”顧向庭都懶得多看嫣紅一眼,不過他也知道,嫣紅是花魁娘子,算是有點姿色。但是這幾分姿色落在顧向庭眼裏,是很次要的,隻能算是一種不值錢的殘次品:“你跟我是兩樣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是娼家女子,所以配不上你?”嫣紅之前也想過這種問題,但是後來又說服自己,顧向庭對人客氣周到。
像是怡香院的姑娘到化妝品鋪子買東西,他接待的時候也是客客氣氣的,咋都看不出來,顧向庭也在意身份貴賤這種事兒。
“嗯,嫣紅姑娘心裏有數就好。”顧向庭也懶得理她,背過身子,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
聽到這份上,趙小熙她們就更不好意思出來露臉了。悄默默竄到了堂屋,幾個人臉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
這事兒之後,趙小熙便狠狠心讓顧向庭連續休息了幾日。
跟她想象中的一樣,嫣紅再也沒來過了。别說嫣紅沒來,連平常咋咋呼呼的阿春也都來過的,後來柳兒來鋪子買胭脂,說起這回事也是心有戚戚。
“整個鎮子上就你這鋪子最熱鬧,姑娘們咋會不想來?就是因爲我們媽媽娘咋都不讓,有什麽法子?那天我們院的花魁娘子從你們這化妝品鋪子回去後,一直哭哭啼啼。後來還不肯接客。咱都知道,許多貴客都是爲了讓嫣紅陪才到怡香院的。現在她罷工了,可把我們媽媽娘給愁死了。小熙,你跟我交個底,說實話,那天到底發生啥事兒了?”柳兒倒是頂誠懇,看起來也是真疑惑。
看樣子嫣紅在怡香院壓根就沒有啥玩得好的姊妹,要不然她喜歡顧向庭這事兒,也不可能瞞得嚴嚴實實。趙小熙搖搖頭,不準備在背後說人長短。
看趙小熙這樣兒,柳兒嘻嘻笑:“得了,你不願意說,我也猜得到。鐵定是爲了你們鋪子新來的夥計顧向庭是不是?”
天爺嘞,柳兒這是成了人精吧?趙小熙嘴角微微抽搐:“你知道還問我做啥?”
“知道歸知道,但是不知道她到底做到啥地步了呀!我們媽媽娘最忌諱這個了,這一回我們這位花魁娘子是觸到黴頭了。”柳兒啧啧出聲,搖搖頭:“既然成了娼家女,還要想着從良,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在這個時候,趙小熙覺着柳兒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成熟且悲苦的魅力。趙小熙也不敢吱聲,知道她們人前人後都不風光,辛辛苦苦一輩子,連個好名頭都撈不着。
大多娼家女子,都是不想着從良的。像是嫣紅那樣一舉奪魁的,更應該想通了這一茬才對,誰知道還是絆住了腳。
“你們媽媽準備怎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