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開的窗戶邊上,有人伸了一個托盤進來,托盤上面疊着一件褐色的披風,一頂氈帽,和一百兩銀票。。
這些事情忙完,已經日近中午了。
這兩箱衣服由馬車載着,是午後送來王府的。
據前頭院子管事的管家來報說是那錦雲樓将王府一個月前所定制的秋裝做好了送過來了。。
江辭是知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的,也知道現在不定哪兒還貓着眼線在看着呢。
“那就先擡進來吧。”
這兩箱衣服沒有擡到離殇殿,隻擱置在前廳了、、
江辭知道今天這送衣服過來的小厮肯定不是錦雲樓的人,而是那将軍府的人假扮的。。
待人走了之後,江辭在四周觀察了一番,發現監視他們王府的人走了之後才吩咐。
“你們将這一身護衛的衣服給換了,換成将軍府小厮的顔色衣裳,然後将這兩箱衣服給送到月人庵,說是将軍府的夫人送給她女兒的、、”
今日一早,那雲芝将這件事情報告給南宮離聽的時候,南宮離後腳便如此吩咐了江辭。。
不管她趙香凝對衣服做了什麽手腳,承受惡果的人便隻能是她慕婉婷了。。
這兩個護衛雖然不知道是爲了什麽,但還是照做了。
這半個多月以來,趙香凝舍不得自己的女兒在月人庵吃不好睡不好,便時常會塞銀錢進來疏通關系,讓月人庵的姑子們多照顧照顧自己的女兒。
給慕婉婷塞東西這樣的事情也就成了見怪不怪的常事。
聽到報上了将軍府三個字,又看他們穿着将軍府下人的衣服,這些人也就沒有個阻攔的道理了。
這件事情從錦雲樓到将軍府,再從将軍府到這月人庵,慕雪甚至都不知道這一批衣服的存在。
她隻一心忙活着明天一定要好好的讓南宮離樂呵起來。
她是天色将黑了才從這鳳鸾殿裏面出來的。
她小心翼翼的落了鎖,将自己這半個月所忙活的驚喜給鎖好。
“唔,終于好了,這裏面可真漂亮,好新奇.”
雲芝說出這話的時候,眼神裏面都閃着光。
“噓,可不許透漏半個字,明天晚上拿了燈光一照,那才叫做一個好看呢,走,咱們先回去,也不知道王爺從宮裏回來了沒有。”
慕雪一邊落鎖,一邊想象着南宮離明天晚上看到這場景時候的樣子。。
慕雪抿着唇心想着他應是會歡喜的吧。
畢竟她可忙活了好些時日呢。。
從九月初的時候,慕雪便已經開始琢磨南宮離生辰的事情了。
天色已經黑了,慕雪心想着人應是回來了吧。
也是湊巧,慕雪才出這鳳鸾殿的大門之後,便在王府的大門處碰見了他。。
慕雪歡歡喜喜的朝他跑了兩步,甜甜的喚他:“阿離,你回來啦??”
南宮離看她用跑的,一下子上前着急的将人給扶住了。
“看你,跑什麽,跌了可怎麽好?”
一開口便是甜蜜的責備,聽的慕雪心間兒甜絲絲的。
“沒事,你今天一天去哪啦,我以爲你下午就會回來呢”
這四周的下人還多,南宮離毫無顧忌的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而後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兒,很是肯定的說道:“想我了吧!”
慕雪嬌嗔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扯着他往離殇殿去。
“唔,走,晚膳應該已經備好了,我讓廚房備了你愛吃的菜,走,咱們一塊兒吃.”
慕雪很高興,連腳步都比平常要輕快些,這感覺好像是比她自己過生辰還要激動似的。
慕雪的心情好,南宮離被她感染,心情自然也比先前的時候要放松的多了。
其實南宮離今天上午在得知定下了動棺的日子之後便已經從宮裏出來了。
他去了一趟皇陵。。
他是快馬加鞭而去的,一天打一個來回自然是夠的。。
他是急着去将遷泰陵這樣的好事去告訴了自己的母妃,同時還在那靈位之前說了許久的話。。
不過十句話,其中有九句都是關于慕雪的。
他一襲素色長袍,恭恭敬敬的跪坐在蒲團之上,手裏端着三根飄着細煙的香,口裏細數着慕雪的“不好”、
說她總是不太聽話。。
有時候脾氣執拗的讓他不知道怎麽辦。
說她先前的時候沒有和慕海楓保持着距離,讓他生生吃了好幾缸子的醋。
嫌她平素懶的緊,喜歡賴床,能坐着也絕對不會站着。
說她機敏睿智,心胸與能力完完全全不差于男子。
說她體貼入微,總能在他心情不好的第一瞬間過來寬慰他。
說她古靈精怪,他的生辰她還背着自己悄麽麽的準備驚喜。
還說她能言善辯,巧舌如簧,将他的整顆心都哄騙了去。。
他的口裏雖在說着慕雪的不好,可眼底流轉的溫柔卻将他的心思出賣的一幹二淨。
“明天是兒子的生辰,兒子現在也有了孩子了,父皇很喜歡小雪兒,我們在京裏一切都好,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歇了。”
這是南宮離在那靈位之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了之後磕了三個頭便回來了。
快馬加鞭。
曉得慕雪在王府裏面等着自己,他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來了。
他的眼底都是她。。
瞧得慕雪都不太好意思了。
她将碗筷放下,有些不确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了?是我把飯吃到了臉上來麽?”
南宮離抿着唇笑:“沒有,其實我今天晌午的時候就從宮裏出來了,我去了皇陵一趟、、”
慕雪有些驚訝:“你去皇陵做什麽??”
慕雪知道就算是今天宮裏将黃道吉日給掐算出來了,但是也不至于今天就動了土。
跑一趟的話,快的前提之下也得要一個時辰呢。
“我啊,去告訴母妃這動土的日子定了,說你有了孩子,說我們在京中一切都好,讓她九泉之下安心。”
“唔,宮裏這麽快就把日子給定了嗎?”
皇上也急着将人移到泰陵裏面去,所以便催促的緊了些。
日子定在十月初八,測了日子說是宜動土,宜開棺。
“嗯,十月初八,還有半個多月,說起來也還不算倉促,有足夠的時間将東西都準備好。”
南宮離很是将這件事情給放在心上,慕雪能夠看得出來。
除了這件事情,南宮離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同慕雪說。
“你是說你将那兩箱衣服都送到了月人庵給那個慕婉婷了??”
慕雪的語氣着實驚訝,怎麽今天府裏發生了這件事情她還不知道啊?
問話的同時,她詫異的将目光看向雲芝。
就是連雲芝都知道這件事情,她怎麽不跟自己說啊??
南宮離的餘光也瞧見了這一幕,唇角有不易覺察的笑,像極了計謀得逞時的奸笑。
“對,從今早雲芝将這件事情同我說的時候,我就這麽吩咐了江辭,管她趙香凝對那衣服做了什麽,那都是她自己的女兒承受。”
南宮離的語氣微寒,他覺得自己最近太過于姑息那趙香凝了,所以那人才敢将手給伸到自己的王府裏面來。
既然你的手伸的那麽長,那趙慕婉婷要是出了什麽事情,那可就怪不到他的頭上來了。
慕雪很不滿的瞪了雲芝一眼,然後才道:“那趙香凝千方百計的将衣服給弄走了,又以那錦雲樓的名義送了過來,鬼鬼祟祟的,衣服肯定被她們給動了手腳。”
“應該是,這些日子阿離會派人盯緊了月人庵,到時候看看那衣服到底是怎麽被動了手腳。。”
“好。”
慕雪口裏雖然說好,但是她的心底還是有氣的。
這個翡七不是知根知底跟在身邊的奴婢,王爺一早吩咐不許她說,所以翡七不說慕雪倒是怪罪不到她的頭上去。
但是現在雲芝也跟着不說
她瞧了南宮離一眼,覺得他在揮舞鋤頭,且成功挖倒了自己牆角的感覺。
她忽然覺得這一桌子的飯菜一下子不美味了。
南宮離的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自然瞧出來了這人的心底不太痛快的樣子,連飯菜都沒有胃口用了,他便放了碗筷去喂她。。
這在南宮離看來是一件非常細小的事情,但是在慕雪的心底這卻是一件大事。
不過她不好當着南宮離的面來發作和質問。
而此刻的兩個人還不知道,這一批衣服反而成了那趙香凝将慕婉婷從月人庵裏面帶出來的理由。。
南宮離今天跑了一整天,貼身的衣服自然是粘膩了汗漬的。
這用過了晚膳,這男人便先去沐浴了。
等到南宮離走了,慕雪便将江辭和翡七給支了出去,獨留了雲芝在邊上伺候着。
“你現在出息了??”
從前雲芝做錯了事情,慕雪雖也責備,但是語氣大多是平緩的,帶着儒生諄諄教導的味道在其中。
但是此刻這一句出息了,含着莫大的譏諷味道在其中。
雲芝剛才就接收到了慕雪那責備的眼神,此刻聽到慕雪這一句很是譏諷的話,當場吓的跪了下來。
“王妃恕罪。”
“我恕罪,我恕你什麽罪,我可真沒有想到你現在這麽聽王爺的話,他不讓你說,你就真的不告訴我了?萬一是對我不好的事情呢?你也跟今天似的,做一天的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