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男人卻帶着慕雪往皇宮裏面去了。
将慕雪給安置養心殿側殿休息,然後南宮離本人便去找皇上了。
自從三天前的那件事情發生了之後,南宮離能夠明顯的感覺父皇的精神不比從前了。
這倒不是因爲中毒的緣故。
而是因爲這件事情對皇上的打擊太大了,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了,食不知味,精神一下子就萎靡了許多。
此刻皇上躺在龍椅之上,邊上還有兩個小宮娥在爲他捶腿,松緩他的精神。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皇上睜眼瞧了一眼。
南宮離逆光而入,神色莫名。
“結束了?”
“嗯。諸位皇叔和親貴王爺應該都已經回去了。”
皇上起身,揮手讓身邊的人下去了。
而後見他拿起一紙密密麻麻的書信,有些疲倦的開口道:“這是慕鎮南那老匹夫百裏加急讓人遞送過來的密信,你自己看看吧。”
南宮離來找皇上其實也是預備說這件事情的。
因爲之前時候父皇給他的命令是不日便啓程去邊關和匈奴之人交涉。
隻是他答應了慕雪要等慕海楓回來再去,所以他今天是預備過來說一聲的。
他接過周公公遞過來的書信,雖然上面密麻的寫滿了字,這男人一目十行,很快就理解了個大概。。
“父皇您是說不需要兒臣再去邊關,而是他們的使臣自己動身來京城談賠償與賠罪一事?”
看到說匈奴人打算自己來京城的時候,南宮離的眼皮子跳了跳。
“嗯。是這個意思,隻是他們既然正式派了使臣過來談判,認錯的态度還可以。如此,咱們大淵國也不能失了風度,讓他國以爲咱們國大欺客。朕都想好了,你五日後出發,在鳳陽縣接他們,到時候你們一起來京城,時間上應該來得及。”
鳳陽縣離京城不是很遠,屬于京城旗下的一個規模還算可以的縣城。
南宮離其實是不太願意去接的。
這等禮儀之事,不是應該由禮部尚書安排接待麽?
況且這一次還是匈奴有錯在先,讓他一個堂堂的親王去接,未免太給匈奴臉面了。
其實這倒不是推脫。
而是南宮離方才瞧見了書信上面的内容,上面很清楚的寫明了,這一次随着使臣而來的人,還有匈奴最小的公主朝陽公主。
用腳指頭猜,南宮離都知道這時候送一個公主過來是什麽意思。
不過匈奴會以和親的方式來認錯,還真是讓他有些意外。
都知道原本若是以兩國之間的交鋒,這一次匈奴要割賠大量的牛馬和銀錢才可以擺平這件事情。
可是現在若有了聯姻這層膠泥一樣的關系,賠償一事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況且南宮離潔身自好的厲害,可不想跟其他的女子沾染任何關系。
“怎麽?你不願意去啊?要是你三哥還在京城,朕倒也不必麻煩你了”
“是,兒臣倒不是推脫,隻是覺得這一次原本就是匈奴背信棄義有錯在先,由慕大将軍派人将其隊伍安全的護送至京城已經是給了他們極大的臉面,兒臣若再出面,未免會讓他們以爲咱們高看他們呢.”
南宮離的話很是在理。。
可是皇上卻覺得他并沒有實話實說。
“不過父皇一定要派皇子去接的話,五弟年紀也不小,是時候讓他出去曆練曆練了。”
南宮良已經十六了。
想當年南宮離才十五歲的時候,便已經上了戰場殺敵呢
想到這兒,南宮離倒是覺得這匈奴還真是有些讨厭,自己的土地不肥沃,就一心隻盯着旁人碗裏的肉。
聽到這人如此建議,皇上倒是沒有很快的答應。
隻是有些懷疑的問道:“你莫不是怕你的那個王妃多想,所以才不願意去的吧?”
南宮離面不改色,胸有成竹,底氣十足的說道:“父皇多慮了。小雪兒她不是一般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隻是兒臣覺得若是兒臣親去,确實太給匈奴臉面,若不是父皇您重禮,又想着讓五弟鍛煉鍛煉,兒臣覺得就由禮部侍郎去迎接便可。”
皇上之所以派皇子前去,不過是看在對方的隊伍裏面有一個公主。
若隻是一般的使臣,他也會隻打發一個侍郎去接亦可、、
皇上啧啧點頭:“嗯,說的也是,隻是這一次朕想着他們膽敢将細作安插到宮裏,破壞兩國的和平,這一次朕要是不挖的狠一點,他們都長不了教訓,屢次挑釁,還以爲咱們大淵國好欺負呢!!!”
牛羊馬匹都是小巧,真正之前的還是土地城池。
南宮離也有這意思。
他們是崇尚和平,不愛金戈鐵馬生死打殺。
畢竟戰場煞氣太甚,一場戰争下來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
但是這并不代表若是有人如此挑釁,他們卻不會還擊!!!
“是,父皇英明。”
聽到這話,皇上有些疲倦往龍椅後面一靠,擺擺手道:“英明不英明的也就罷了,尋兒生前雖說已經被廢,但此刻也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你便替朕将他的屍首給安葬到皇陵裏面吧。”
不難聽出,皇上的聲線裏面含着太多太多的疲倦。
“是。”
“離兒,你說是不是朕從小太過于嬌慣尋兒了,在他年紀還很小的時候就封他做了太子,嬌慣滿盈,導緻他長大了之後一丁點的挫折都承受不起,如今還做得出弑父的事情來?”
這一次的聲音之中,疲憊之間還帶着一些愧疚。
方才皇上一個人在養心殿的時候,腦海之中設想着自己和尋兒之間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覺得他自己若是當初沒有因爲殷家的緣故,在南宮尋那麽小的時候就封他爲太子,或許南宮尋不會那麽的驕奢自滿,也更不會如此不孝。
“其實有一件事情父皇您可能一直都不知道。”
“何事??”
“當初那一粒毒藥一開始的時候,并不是二哥準備的,是廢後娘娘準備的。隻是後來二哥也沒有阻攔這件事情。。”
皇上都快要殷熹鸢這個人了。
聽到這話皇上有氣無力的笑了笑:“都是冤孽啊,就是到了現在朕都沒有想過要殺了她,卻沒曾想到她老早之前就希望朕死了、”
是發妻。
發妻想要自己的夫君去死。
這得是多大的仇恨。。
“聽說她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坤甯宮裏面吵鬧要出來面見聖上,今天是二哥要被斬首的日子,想必.”
南宮離的話還沒有回完,周公公便立馬立的跑了進來。
“回皇上,刑場出事了”
南宮離和慕雪離開的早,壓根就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
“又怎麽了?”
“廢後娘娘她,她不知道怎麽就從坤甯宮跑出來了,見到二皇子被斬首了之後,傷心難抑,當場撞了石柱,太醫沒來得及救治,也已經殁了。。”
伴随着這周公公的話音剛落,這養心殿内便陷入了讓人壓抑的安靜之中。
“父皇,這廢後的屍首”
“遷妃陵。”
已經被廢,自然是沒有資格被葬在泰陵的。。
聽到說将人給安置妃陵,南宮離的眼眸微轉,他的母妃也在妃陵,這兩個死對頭同埋妃陵,他有些不太樂意。
“父皇.”
皇上一個擡手制止了他的話頭。
“朕知道你的意思,既你不預去鳳陽縣,那你這幾日便多跑兩趟皇陵吧,将你母妃的遺骸移到泰陵,等朕将來百年之後也好與你母妃死則同穴。你再同時将尋兒他們母子二人安葬妥當。”
南宮尋母子二人死的不堪。
甚至死後連個體面的葬禮都沒有。
慕雪其實有些意外皇上會将這件事情交給南宮離去做。
南宮離要忙着去處理這件事情,将屍首給送去了皇陵之後再回來,天色都已經完全的黑了。。
竹林裏面有一彎長溪,慕雪搬了一張可躺可坐的貴妃榻在溪邊,慵懶的閉着眼睛,聆聽自然的心跳聲。
女人白袍寬松,長發傾瀉而下,裙擺還沾染了些許的水漬。
微風徐徐。
沙起無盡的竹葉之聲。
躺椅不遠處的空地之上,放着一盞紙糊的燈籠,燈光微黃,邊上萦繞着些許細小的飛蟲。
身後有細小的腳步聲傳來,慕雪連眼皮子都沒有擡。
“怎麽樣?王爺回來了麽?”
南宮離悄無聲息的坐在她的身後,而後伸手将她環在懷裏。
他的腦袋耷拉在她的肩膀之上,似撒嬌似的在她的頸窩處蹭了蹭。
“怎麽一個人坐這兒,萬一遇到蛇怎麽辦?”
“唔,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坐在這兒久了,我心裏安靜.”
說話的同時慕雪偏頭用腦袋蹭他的腦袋,像要讨寵的貓兒,整個人都往他的懷裏靠了去。
“母妃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過了一會兒,慕雪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麽一句話來。
“嗯。今天阿離送他們母子的屍體往皇陵去的時候,看到将那人葬在妃陵,給南宮尋也隻是随意的撿了一個位置草草葬了,忽然看開了許多事情。”
他看開的這許多事情,大抵用那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便都能囊括了。。
他下意識的摟緊了慕雪
他不貪啊
有她便好
南宮離突如其來的依賴讓他有些慵怔,上手撓了撓他的腦袋:“怎麽跟個寵物狗似的,抱着就不舍的撒手了、”
慕雪這話是在笑他孩子氣。
“因爲喜歡.”
因爲喜歡,所以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