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爲他的權傾朝野,此刻的慕雪才有空在這兒惆怅和感傷。。
南宮離是在日暮西山的時候才悠悠轉醒過來的。
是新竹建的這離雪閣,随處是盎然的碧色,被夕陽昏黃的光刷了一層黃色,略帶溫柔。
南宮離醒過來的時候,慕雪還在給他輕輕的搖扇。
她側坐在塌沿邊緣,一手給他搖扇納涼,目光卻一直在矮桌的古籍之上,這是一本醫書,慕雪正看的認真。。
空氣燥熱,男人的額上有一層細密的汗,貼身的衣服也有點點汗濕之意。。
“唔~”
男人細細的悶哼了一聲,暗啞的撩人,很容易叫聽的人想入非非。。
慕雪轉頭瞧他,拿過那邊溫/濕的帕子給他擦額頭的汗,閑話的說道:“這一次你睡的挺久的,餓了吧,老早就讓下人備好了吃食,你先起來洗漱,然後就可以用膳了。”
“嗯。”
南宮離抓着她那柔若無骨的小手,聲線沙啞答話的同時薄唇印在她的手背之上,傳來無盡的燥熱之意。
“唔,别鬧了,起來用膳,然後去洗個澡,你身上都是汗。”
慕雪率先起了身,也沒有急着将今天早上江辭給她報告的事情告訴他。
南宮離的身上粘着一層濕熱的汗,讓他挺不舒服的。
他洗漱完了之後也沒有急着用膳,反而先去的花雨閣沐浴,在那泡澡的過程之中,南宮離的腦海裏面總是在閃爍着慕雪早膳之後的那句話。。
她說每天早上一醒來聽到那血腥的殺戮之事,心裏就會覺得不痛快。。
可是小雪兒啊。。。。
我不拿屠刀,如何保護你啊。。
南宮離的掌心從水底托起,帶起無盡的水漬,這明明是一雙很幹淨又漂亮的手,南宮離卻覺得自己從指甲與紋路之間看到了無盡的血腥之息。。
那感覺像是此刻的自己就泡在血池裏面,他正沐浴在血池之間,享受着屬于惡魔才該有的盛宴。。
南宮離清清爽爽從花雨閣出來的時候,偌大的王府已經被黑暗所籠罩。
從花雨閣去往那離雪閣的羊腸小道之上,江辭适時的出現了。
“王爺,貝勒府裏面的事情出現了一些偏差。”
男人目光微沉,似不在意一般。
“是不是南宮尋将南宮牧的撫養權交到了慕婉婷的手上?”
當初金韻兒提議說想要弄死那姨娘,從而将那南宮牧給奪到自己的手中撫養之時,南宮離便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爲慕婉婷背後好歹有慕家,南宮尋哪怕随便再找一個人撫養南宮牧,也不會讓金韻兒一個人手上拿捏着自己的兩個孩子。
而且在南宮尋的眼裏,現在這慕婉婷可比金韻兒要好掌控的多。
此刻對于王爺能夠将這件事情給如此精準洞悉出來,江辭一丁點都不意外。
“不過王爺,事情還是出現了極大的偏差。”
江辭口裏的這個極大的偏差是因爲又涉及到了一條無辜的小生命。
而之前的時候江辭之所以沒有和慕雪去報告,是因爲他也看了出來,慕雪對于血腥的生死打殺之事有些避諱,不愛聽的樣子。
慕雪這樣其實是不好的。
她不愛聽這樣的生死打殺之事,隻能證明這段時間南宮離将慕雪給保護的太好了,着才緻使慕雪出現了這樣的一種情況。
因爲這個世界遠沒有她看到的那麽良善,那麽美好,許許多多肮髒的事情甚至就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此刻的南宮離負手而立的站在銀杏樹下,仰頭看着漆黑的蒼穹,以及那閃閃爍爍的耀眼星芒。。
“是什麽事?”
南宮離是可以一心二用的,耳朵用來聽江辭的回話,眼眸用來看着蒼穹的無盡星芒,腦子裏面卻在想着去皇陵祭祀的那天慕雪的那一句人死後就成了星星的幼稚話來。
他的小雪兒總是那麽的良善,曉得那時候的他難過,所以拿話寬他。
“是那慕婉婷,在貝勒爺将南宮牧交到她手上的時候,不出半天,她就帶着人弄掉了那織錦肚子裏面的孩子。”
慕婉婷對織錦的忍耐早就沒有了。
之前時候她之所以能夠忍耐那麽長的時間,就是因爲她等着織錦将孩子生下來,然後将孩子奪過來自己撫養。。
而如今她有一個孩子了,自然就不會再任由這織錦日日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江辭回完了這話之後,久久沒有聽到王爺的指示,擡頭的時候發現王爺一直在看着蒼穹,那眸光幽深而長遠,像是連靈魂都一起飛遠了去。
良久,他擡腳往離雪閣的方向去,小聲囑咐:“以後這等血腥的事情不要同王妃報告。”
這句話一瞬間就給慕雪判了刑。
從今往後,慕雪能夠知道的消息,都是這個男人想讓她知道的,南宮離不想讓她知道的血腥與黑暗,殘酷與厮殺,他都會替慕雪統統攔在門外。
“是。”
南宮離浴後身着一襲冰蠶絲的黑色長袍,半耷半拉的挂在他的身上,莫名給他襯出一種漫不經心的傲慢之意來。。
慕雪對此有些懵,呆楞的看着他靠近。
而後她瞧見他拿眼睛斜自己,再配上漫不經心的一句過來,慕雪覺得他活過來了,又是曾經那個一言不合就将她給摁在牆上收拾的南宮離了。。
她對此有些高興,倒不是高興他會收拾自己,隻是安心他似重新找回了自信似的。
她唇角挂着柔到能化出水的笑來,憨憨的坐到他邊上的椅子之上,開口就是一句阿離真帥。。
南宮離的帥慕雪從來都心中有數,但是前些日子這男人身上氣息不對,遠不如現在這般從容優逸,帶着皇家與生俱來的矜貴之感,讓人自覺不敢靠近,以免亵渎。
她誇他!!
隻是真帥兩個字,這男人就笑了。。
他松散着長發,整個人看起來比尋常時候更加的柔意三分。。
“别以爲誇了我,我就不跟你算賬了。”
算賬??
慕雪有些懵,問的無辜:“什麽算賬?”
“你昨夜不是看了賬本麽?進了多少銀子啊?”
慕雪原本還懸心呢,心想着什麽算賬,此刻聽到他這一開口,便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三家賭場,淨所得銀錢兩萬九千七百六十三兩,銀莊又收入了三萬四千二百一十六兩九錢,但是同時出的也有一萬四千三百六十兩,加上所有存錢所出的利息,零零總總算下來共得了四萬五千多兩。”
慕雪說到這兒話頭嘎然頓住,問的懷疑:“怎麽?阿離要用銀子啦?”
“倒不是立馬要用銀子,隻是想知道個大概。”
慕雪覺得這男人沒說實話,但是她也沒有多問,隻是說起了江辭今天來報告的事情。
“今天晌午我喝茶的時候,宮裏來人了。”
說到這兒慕雪頓了頓,想要看他臉上的神色。。
但是很可惜,慕雪什麽都沒看到,這男人反而一臉盎然的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繼續。
“我說你在休息,周公公便交代說讓您醒了便入宮一趟,但是我瞧你睡的熟,就沒有喊你了。”
一直都是慕雪在說,南宮離慢條斯理的用膳,看到她停了,便拿眼睛斜着問她怎麽不繼續了。
慕雪有點無奈,這男人這個态度,明顯就是等着自己将心窩子裏面的猜想盡數都交代出來的意思。
“其實我私心裏面有猜測父皇找你有什麽事情,畢竟對于匈奴上一次與趙将軍勾結的事情,翡七說這等事情是匈奴違反了條例在先,本該群起而讨伐之,皇上決定派使臣去交涉,看看匈奴的态度吧。”
“所以你是想要讓我去?”
像是一下子就戳穿了她心底的想法,慕雪的臉上閃過瞬間羞惱之意。。
她讓他過去不僅僅是因爲他的能力出衆,他一出馬絕對是能夠爲大淵國争取最大的利益,特别是在這匈奴理虧的境況之下。。
除了這一點,私心裏面她也想要讓阿離去邊關确認确認自己的爹爹和慕海楓是否真正平安。
“等中秋之後再說。”
中秋也沒有幾天了,南宮離縱然是真的要奔赴邊關處理兩國交涉的事情,那也得解決了京成的大麻煩,否則将她一個人丢在京成,他可不放心。。
“嗯,那你明兒先入宮一趟吧,萬一父皇找你不是這件事情也不一定呢。。。”
方才的這件事情隻是慕雪糾着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悄麽麽的推測出來的。
其實她的推測很是穩準狠,将皇帝的心思給洞悉的透透的。
而南宮離将她的心思透過迷霧,也瞧的透透的。。
所以此刻對于慕雪的這話,南宮離隻是笑了笑,略吃味的問:“是不放心慕海楓吧?”
聽到這名字,慕雪的心頭當場一個咯噔。
“我也不想瞞着你,确實不太放心,那天晚上的噩夢太逼真了,阿離,你武功高,本領強,心機深不可測,我相信你,不管邊關的情勢如何的複雜,隻要你出馬,什麽妖魔鬼怪都會現形的。”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南宮離在慕雪的心中很成功的設立了不敗的形象。
雖然慕雪的話有戴高帽的意思,但是那一句我相信你,南宮離還是妥妥的聽進了心底的。
此刻一臉希冀盯着南宮離瞧的女人還不知道,這一次的南宮離去往邊關,帶了多大的一個麻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