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廢後的聖旨也已經好了。
“朕不預挪騰你的地方,隻是坤甯宮便是你的冷宮,你也别再想着作妖,否則朕不介意将尋兒貶爲庶人,宗人府安置。”
這是最後所下達的最後通牒了。
“來人,送廢後回宮。”
皇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坤甯宮,隻知道自己的世界像那落日一樣,盡數都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啊。
南宮離抿着唇進來的時候,皇上的臉色依舊不是很好。
雖然廢後的心思早就起了,可是現在廢後的聖旨真的寫了,他也已經讓周公公去曉瑜六宮了,但是他的心裏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的輕松。
南宮離将自己的腳步聲放的很輕,直到他到了龍案前面,這皇上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氣的問道:“今天你們出門,沒有再出現什麽意外吧?”
南宮離的目光微轉,看着龍椅上面的父皇情緒低沉,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過來安慰。
他在想着若是小雪兒此刻在的話,她肯定有話能夠哄的父皇高興些。
畢竟他每一次思緒不對勁,或情緒低落,或内心惶惶不安的時候,小雪兒總是能夠很快的讓自己的情緒好起來。
“多謝父皇暗中保護,兒子和小雪兒對父皇很是感激。”
皇上深吸一口氣,而後吐出一口綿長的氣,像是有些倦了的說道:“罷了,你回去吧。”
原本皇上是還有話要交代給南宮離的,但是經皇後這一鬧,皇上暫時也沒有心思再多說些什麽了。
南宮離出養心殿之後,沿着出宮的路并沒有走的太遠,便看到在出宮必經的長街之上看到了一個人。
她身上的鳳袍有些褶皺,烏黑的長發之間夾裹着兩絲銀發,眼窩深陷,像是沒有足夠的力氣支撐着自己,邊上的青葉扶的很吃力。
她斜倚在門框之上,長街兩邊牆壁之上昏暗的燈光灑下,将她的身影縮成濃密的一團。
自南宮離出現在長街的那頭之上,她的目光便落到了他的身上去。
裏面有仇恨,有忌憚,還有一種恨不能将人給撕碎的兇狠,卻唯獨沒有愧疚。
她絲毫不愧疚當年弄死魏靈兒,讓他從小就失去母妃的事情。。
但凡這皇後稍微善良那麽一丁點,今天的她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身形修長的男人緩步靠近,在這段距離之中,他腦海之中在設想着這人在這兒等自己做什麽?
長街很長,南宮離不太能夠看得清她臉上的表情,卻看清了這人的眼底在自己到來之前,斂好兇狠和仇恨,取而代之的一種劣勢者的示弱。。
這廢後之所以在這兒等着南宮離,是因爲她心底清楚的明白,若不是這個南宮離步步緊逼,拿皇上當年沒有保護好魏靈兒的愧疚來利用皇上,皇上根本就不可能對她和尋兒這般的趕盡殺絕。
南宮離知道這人有話要跟自己說。
在離她不遠的距離停下,目光漠如冰刃,又寒又冷,單單是瞧一眼便給人心顫的感覺。
讓這廢後在這盛夏悶熱的長街還冷冷的打了一個哆嗦。
這個孩子,已經不是當年可以任由自己随意拿捏的孩子了。
這人此刻才意識到這一點,實是太晚了。
看到人停了,這廢後倒是真狠心,到了這境地,端着尊嚴那種沒用的東西便是可笑了。
所以她把心一橫,噗通一聲朝着南宮離跪了下去。
這一跪可不得了。
要知道這皇後雖然已經被廢,但是終究是南宮離名義上面的嫡母。
這一跪,讓長街四周的護衛和灑掃的下人看到了,肯定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播出去。
讓嫡母跪一個晚輩,南宮離不孝的名聲,不出一個晚上就要傳遍整個京城了。
南宮離狹長的眼眸危險的眯起,尚且還沒有仔細考量清楚這個人的舉動是何意的時候,就聽見她開始聲淚俱下的說道:“離親王,關于今天在西陵發生的事情,肯定真的不關尋兒的事情啊,他最近一直都在坤甯宮侍疾,而且他向來愛戴你們幾個弟兄,怎麽可能會對你做那樣不利的事情啊。。。”
她跑這兒來哭,可不是真的想要求南宮離去查,而是要告訴這四周的下人們,他南宮離爲了權勢,爲了要打擊曾經的太子,所以自導自演了一場刺殺,然後這南宮離還不要臉的捅到了皇上的面前去,利用了皇上。
“皇上廢了我不要緊,可是離親王,這件事情中間肯定有什麽誤會啊,您不能仗着和皇上的關系好,就這麽的誣陷尋兒啊.”
很好!!
從前的時候,南宮離以爲自己的眼光很長遠,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的目光再長遠,也長不過宮裏那些下人們的嘴。
夜幕籠罩之下,他能夠聽得到四周下人們的竊竊私語了。
至于被傳出來是什麽版本都不要緊,就這廢後不要尊嚴的一跪,不孝的名字便在他的頭上扣穩了。
其實廢後這一招錯了。
南宮離這人是朵大奇葩,他從來就不會在乎京城的人如何惡意的揣測他,就當初他才娶慕雪之時,那名聲也是不好的。
隻見他目光深沉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廢後,緩慢踱步到了她的跟前。
她是跪在地上的,南宮離遷就着她的姿勢便蹲了下來,薄唇輕緩的吐出一句讓人膽寒的話來。
“南宮尋活不過兩個月了,誰也留不住他,我說的”
南宮離的語氣很輕緩,平緩的像那護城河靜靜流淌的河水,可是卻含着濃濃的殺意。
“不要,不行,你不可以殺他,他是你親哥哥啊.”
廢後想要抓他的衣角,可是這男人快速的起身,再一個潇灑的轉身,這人便是連他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南宮離挺猖狂。
那句誰也留不住他,猖狂的讓這個跪在地上的廢後發了瘋,陷入了癫狂。
所有的陰謀詭計,在絕對的死亡面前都是無用的。。
南宮離裝模作樣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而後目光微沉的看着地上的女人。
那眼底含着莫大的輕蔑,直戳的人心痛。
他大踏步的離開。
自始至終,這男人就說了那麽一句話,像遮天蔽日的沙塵暴,呼嘯之後便隻剩下一片狼藉。
江辭跟在南宮離的背後,請示一般的問道:“王爺,方才廢後的那些話若是傳出去,對您的名聲不利啊,咱們要不要”
請示的話還沒有說完,這男人便搖頭制止了他的話。
隻見他幽遠的目光落向養心殿的方向,沉着冷靜的分析道:“名聲不重要。别看剛才那廢後都跪了,但是她的眼底滾着不甘,她和南宮尋肯定還有破釜沉舟的狠招,對于他們的監視咱們要比從前更加的緊密。”
南宮離從來不覺得現在皇後被廢,南宮尋被禁足和削了王爺尊位就是勝利了。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還是慕雪說的對啊,南宮尋碰到南宮離這樣的對手,真是他倒了黴!!
雖說已經是晚上了,但是空氣之中卻依舊流轉着三分燥熱之意,不過慕雪卻感覺不到酷暑的炎熱了,因爲她此刻已經搬到離雪閣裏面去了。
她捧着肚子側身在躺椅之上,耳聽着窗外竹葉沙沙作響,甚覺惬意。
雲芝端着點心過來,将點心放下的同時勸道:“王妃,興許今晚上皇上留了王爺用晚膳了,您要是再等下去啊,該餓着自己了.”
慕雪正閉目養神,小手還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撫着自己的肚子,聽到這話随嘴接道:“可能是今兒趕路颠簸了一陣兒,我現在沒什麽胃口用膳,對了,先前的時候讓府裏的下人鑿些冰塊出來,可做好了?”
“嗯,已經好了,王妃是要用來納涼嗎?”
在這個些古人的眼裏,冰塊也就納涼這一個重要的作用了。
“不是,去把那邊碟子裏面的水果和黃瓜拿來,本妃有用處。”
冰塊被鑿碎成豆腐塊大小,由一個不小的瓷盆裝着,慕雪将那一疊洗的幹幹淨淨的葡萄果盤放在其中,又動手利用工具将蘋果切成了蝴蝶的小巧形狀,還有那綠色的黃瓜,切成片狀之後串在從前用來燒烤的細鐵絲之上,手指再随意的一轉,便出現了一個綠色的螺旋樓梯。
慕雪的手從來很巧,南宮離回來的時候,慕雪還在那邊忙活着要給南宮離整出三五道爽口的水果來。
慕雪的右手邊上擺着一大盆鑿碎的冰塊,上面放着兩個碟子,碟子裏面是冰鎮的葡萄和蘋果。
切菜的聲音從一樓傳來,南宮離透過镂空的縫隙看到了這一幕,這房内不是特别的明亮,卻處處都透漏着家的溫馨
意識到有人看自己,慕雪不必回頭都知道是誰。
太熟悉了。
除了那個男人,沒有人會用如此霸道的眼神看他。
“阿離,過來瞧瞧”
南宮離也不再藏着,過來的時候首先一個眼神給了雲芝,讓她退了下去。
等到這房内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南宮離上前從身後抱她,目光掃着她正忙活的東西,語氣有些驚訝:“你這是怎麽想到的?”
“嘗嘗,應該很降暑的”
葡萄有青有紫,被冰鎮之後上面蒙了一層細密的霧,撚在指間涼涼的很舒服。
被冰鎮過的水果,味道更佳。
縱然是南宮離這樣不太愛吃水果的人,都連續吃了好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