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顯得暧昧了。
“等我.”
“好。”
慕雪目送他,一人一馬很快便消失在了京城的街頭。
慕雪的身上淋的透濕,她沐完浴,懸着一顆心在王府裏面等着。
這大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整天,慕雪甚至都能夠想到藏匿霧中樓的那處高山,現在應該是屍橫遍野吧。
慕雪并沒有猜錯,霧中樓的方圓一公裏之内下的雨,盡數裹着鮮血,紅潤了這一方黏土。。
就算大雨瓢潑,這山間的空氣之間彌漫着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
濃郁的叫人想吐。
這一場似乎要将這山給埋掉的大雨是在日暮黃昏的時候停下的,沉沉的夕陽照耀着被浸濕的紅泥土上。
用屍橫遍野來形容最是恰當不過。
南宮離的人馬并沒有當初預想的那麽好,霧中樓也折損了大半的人。
太子派遣過來将近一百高手,竟然是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來。
南宮離的臉上有尖銳劍氣劃過的傷,沁出兩滴血珠,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平添了兩分妖孽之息。
慕雪之前時候給他披的明黃色的披風上面濕哒哒的,像浸滿了水的被子,沉重的很。
唯一不同的是這上面人染的都是血,潑在明黃色的牡丹花紋之上,像墨濃重。
“咱們還剩多少人?”
南宮離的聲音還算平靜,隻是不難聽出語氣之間含着莫大的哀恸。
立于疾風的背上,他的目光如玉寒涼,将屋檐還在滴着血水的霧中樓從上到下掃了一眼。
入目滿目瘡痍。
南宮離心想着該是時候将整個殷家給連根拔起了,否則自己的這些人便都白白的犧牲了。
暨遠從糊滿了鮮血的台階處走了過來,越過好幾具屍體。
他的肩頭有傷,粗粗的掃了一眼還活着的人。
“還剩十一人。”
這十一人并不是完好的,大多都受了重傷。
暨遠和江辭的武功不錯,他們兩個人還好。
“剩下的人你帶着,不過負傷的人太多,今夜入城太過于顯眼了,你帶着餘下的人先去京郊的别院裏面待着,等他們的都養好了再說。”
“是。”
“現在别院将養着,本王若是要找你們,會有消息給你們的。”
“是。”
交代完了這些,南宮離扯了扯缰繩,預備是要走了。
隻是這滿地的屍體,南宮離的眼底閃過不舍和難過,低落的吩咐:“咱們的人記得好好安葬、”
其實這霧中樓的每一個暗衛都是沒有家人的、
不存在什麽好好撫恤他們家人的說法,但是這些人這些年爲南宮離出力不少。
這一次還是他疏忽了,他也實在是沒有想到太子會提前動手。
“是,屬下會的。”
囑咐完了這些,南宮離一個人率先快馬加鞭先往京城趕。。
必經的彎道之上,纖細到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銀絲橫在山路之上,疾風一個猛然的跳躍使得南宮離整個人都差點被甩出了馬背。。
一個急促的旋轉,他扯緊缰繩,扯痛了疾風,馬兒驚慌嘶叫,震起了隐秘在山間的烏鴉。
黑衣人魚貫而出,亮着閃着寒光的刀子,前前後後幾乎有二十人。
以一己之軀抵擋二十人的攻擊。
他的薄唇抿緊,如臨大敵。
天色将黑。。
南宮離也沒有想到回程的路上居然還有一波埋伏在等着自己。
似乎是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殺氣騰騰,疾風喘着粗氣,不耐的踏着鐵蹄。
南宮離扯着缰繩的手指用力收緊,看他們的眼神像看死人,從自己的腰帶之間緩慢的抽出一把泛着無盡寒光的軟劍來。
這劍極細極薄,看起來像鐵絲輕細。
卻銳利的削鐵如泥。
這把劍才插進來沒多久,此刻他手執軟劍,看着這些黑衣人逐漸的逼近,心想着今天還真是要大開殺戒了。
後面的這一批人是皇後讓殷老國公安排的。
原本這一批人是打算在去皇陵的必經道路之上埋伏的,但是那些人等到了中午發現還沒有人過去的時候就知道上當了。
這一群亡命之徒快速的折返,隻讓一個人去通報了皇後之後,另外的人便跑到這兒來埋伏着了。
果然還是讓他們等到了。
這些人倒是二話不說,提着刀便沖了上來。
南宮離解決他們花費了将近一個時辰的功夫,夜晚的山間總是多霜多霧的,或許是因爲身上負了太多傷的緣故,南宮離從未像現在這一刻覺得冷。
胸前,後背,腹下,肩頭,每一處受傷的地方皮肉翻飛着鮮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血珠子滴答答,從裏到外染濕了南宮離身上的每一層衣衫,隻是今日他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暗服,旁人看不出來罷了。。
他的嘴唇泛着失血過多的蒼白,眼皮子沉的吓人,隻是他心間在堅定着一個信念,那女人還在等自己呢。
城門早就已經關上了。
馬背上面的人也早就體力不支的暈了過去。
有士兵開了城門想要過來詢問一番到底是什麽人要夜間進城的時候,那疾風在看到城門破了一點口子的時候便沖了過去,快如閃電、、
也不怕把背上的人給颠掉了。
慕雪莫名不安,腦袋從今天下午的時候就開始昏昏沉沉的,左右兩個眼皮子換着跳。
雖說慕雪并不是迷信的人,但是這樣跳來跳去,她莫名覺得心慌。
用過了晚膳的慕雪睡不着,在大門處晃了許多次,沒有一次看到有人回來。
終于在她第十二次提着燈籠去大門口處看得時候,她聽見了疾風的鐵蹄踩踏青石闆的脆裂聲響。
終于回來了、
慕雪不知道爲何,眼眶一熱,莫名心安。
她甚至都在想不許了,以後不許他就這麽将自己撇在家裏,提心吊膽等着的時光太難熬了、
沒有他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可是等慕雪迎上去的時候卻發現那人是倒在馬背上面的,像是心底的擔憂被證實了,在疾風還沒有過來的時候連忙喊人。
“過來,你們都過來.”
慕雪的語氣急的很,還帶着一些恐慌。
府裏的下人們也聽出了王妃的語氣着急,便連忙的過來了。
疾風今天雖然奔波了一整天,但是速度還是不慢的,在那些親兵護衛沖出大門的時候便已經從遠方到了門口處。
疾風的毛色是雪白的,但是這一刻南宮離的血迹将馬肚子上的毛發和馬背上面的馬鞍盡數都染的通紅了。
是血。。
空氣之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之味。
一個人再強大,也經不住這樣的流血。。
那些人手忙腳亂的将昏迷到毫無意識的南宮離給擡了下來。
慕雪也上前幫忙搭了一把手,卻搭了滿手粘膩的鮮血回來。。
離親王府的匾額兩邊有巨大的紅燈籠,裏面的光透了下來,慕雪看着自己滿掌的鮮血,寒氣從腳底升起,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了。
衣服都被浸濕了,慕雪由此可以想得到這男人現在肯定是滿身的傷痕。
鮮血蠕滿了她的掌心,慕雪的雙腿有些軟。
見到那些人擡着南宮離,旋即她沖也似的跟在後面去了。
府裏的下人手忙腳亂的将失血過多的南宮離安置在書房的内室之間,慕雪要上前急忙忙的剝開他的衣服檢查他的傷口。
但是當慕雪碰到他的腰帶之時,手指碰到了他腰帶之間沒有藏好的軟劍、
慕雪隻覺得指腹傳來尖銳一疼,口子都沒有看見,一絲血卻滲了出來。
慕雪抿着唇,擰着眉頭,這才注意到他的腰間盤着一把軟劍。
這兒人太多了,擋了光,慕雪連忙就将這些人給支走了、
她其實有些慌,她從來沒有見這男人這般毫無生機的模樣,鮮血染滿了他身上的每一處肌膚。
得趕緊檢查這人身上到底傷到了哪裏。
“去,你們都去,打些熱水來,拿剪刀,再去備最好的金瘡藥。。。。”
她這一吩咐,這些個下人這才一股腦的退了出去。
慕雪的腦子裏面亂糟糟,像是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
然後跟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麽似的,她連忙往那邊擺置着無數藥丸的木架子走了去,抓起上面的續命藥丸萬盛丹便跑了過來。
這藥丸還是南宮離送給慕雪的,與當初慕雪高燒不退之時所吃的藥丸一模一樣。
一共兩顆。
上一次慕雪吃掉了一顆,這已經是最後一粒了。
慕雪連忙撲到床前,将藥丸給他喂了下去。
沒有意識的人是喂不進去藥的,慕雪如同銜着樹枝的燕子将藥丸咬在牙上,然後掰開他的唇,又用舌頭抵了抵,直到看到他下意識的将藥物給吞咽了下去,慕雪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是伏在他身上給他喂藥的,慕雪的白衣服上面沾滿了他身上所帶的鮮血,顯得髒兮兮。
“王妃,王妃,剪刀和熱水來了.”
“這點熱水不夠,去吩咐府醫趕緊去熬藥,方才王爺的身上我查了,沒有中毒,大大小小的傷口一共八處,昏迷是失血過多的原因,你速度去吩咐府醫熬藥,要補血補身的藥,越快越好。”
雲芝将東西放下,腳步都還沒有站穩便又被慕雪給支了出去。
“可不能有事,你可不能有事.”
慕雪在跟床榻上面的男人說話,可是卻沒有人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