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上手細細的給慕雪整理那被他扯亂的衣物,這個過程之中,慕雪耳聽着淅瀝不停的雨聲,調侃的說道:“早前就已經有注意過,隻要每一次王爺您的心情不好,京城就會下雨。這一次雨水下的格外兇,阿離是心中還很憋悶麽?”
南宮離給她扣紐扣的動作一頓,聲線之間還帶着方才情動的沙啞。
“嗯,十二年的光陰太短了,十二年之後小雪兒才二十八,阿離也才三十二,也許咱們這兩年還會有孩子,到時候孩子都還沒有長大,如此,小雪兒還舍得離開嗎?”
能夠絆住慕雪腳步的,南宮離現在都要一一拿來用上。
慕雪覺得此刻的南宮離過于兒女情長了。
不過這男人設想的這些确實足以叫她心動。
她的手指微微卷起,勾着他的一縷發,語氣略沉重、
“其實阿離,這十二年是咱們同上蒼借來的,能得這十二年的幸福時光,小雪兒已經很滿足了。所以阿離也不要這般的悲觀,好不好?”
慕雪不希望看到南宮離以後沒了自己,又會變得像當初似的不人不鬼。
南宮離知道慕雪不喜歡悲悲戚戚,其實他自己也讨厭這樣的自己。
所以當他整理好了彼此的衣物之後,他也沒有再提過這件事情了。
京城的雨水并沒有減小的架勢,依舊淅瀝個不停,豆大的雨點砸落窗柩之上,慕雪在窗前端坐,有迷了路的雨水濺到了慕雪的衣擺之上、
翡七的懷裏揣着消息,帶着驅蚊驅蟲的香料進來了。
見王妃一個人在窗戶邊上看雨出神的厲害,翡七緩步的靠近。
“王妃,聽說玖佩死了。”
女人的眼珠微轉,小心髒也微微下沉。
“是怎麽呢?”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似乎并不是很意外。
問話的同時連眼皮子都沒有掀一下。
“王妃,太子的勢力原本不小,想要找一個從王府裏面逃出去的姨娘,這原本就是一件沒有難度的事情。而且玖佩出賣過太子,太子見這顆棋子不能用了,那肯定是要滅口的,畢竟玖佩知道太子太多的事情了,人是斷斷留不得的了。”
玖佩的下場其實慕雪在那人求告說要出府的時候便已經猜到了。
翡七的這些話說的很是中肯。
慕雪聽了連連點頭以表示贊同。
這邊的事兒還沒有說完,這緊密的雨簾之下,有一個身着素羅裙的小姐過來登門造訪了、
“文小姐,您在這兒稍等,容奴婢去跟咱們王妃禀告一聲先。”
文媚兒站在回廊之下,她的眼睛才有了複原之勢,這人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過來與慕雪道謝。
所以她也沒有顧着天上陰雨連綿的,在前腳聽到慕雪和王爺回府了之後便一秒都沒有耽誤的過來了。
在正式的進去慕雪的房間之前,這文媚兒撣了撣自己身上沾染到的水珠,像是想要将這些潮濕的水汽從自己的身上給抖摟出去似的、
其實文媚兒的眼睛很漂亮,一雙杏眼很是囧囧有神。
隻是她的心裏總藏着事情,眼底便總多兩分艾期之意。
文媚兒身襲嫩綠色的素羅裙,看起來顯得樸素,又梳了尋常民女的發髻,若不是知道身份的,根本不會将這樣一個女子同那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嫡小姐相連到一起去。
不過她從小養成的金貴氣質是這簡單衣物掩蓋不了的。
她看向慕雪的眼裏有光。
翡七和雲芝将玉簾掀開,請了文媚兒進來、
“你們先下去備些茶點過來吧。”
其實在這文媚兒一進來的時候,慕雪便注意到了這人的眼睛。
此刻這文媚兒的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可見眼睛是好了。
不僅眼睛好了,她也能夠看得出來,這文媚兒不似之前時候那麽的極端了。
會僞裝的人一般都有一個讓人心疼了共同點,那就是将自己的仇恨給埋在了胸膛裏面。
這文媚兒欲言又止的,慕雪在想着若不是這兒還有人,她八成早就耐不住話頭了。
“文小姐的眼睛可是都好了吧?”
慕雪染了風寒生了病,身子并不是很舒坦,此刻她慵着身子趴在矮塌之上。
聽到慕雪垂問自己的眼睛,文媚兒的眼底升起感激之色。
“快要痊愈了,今兒媚兒過來是特意過來感激王妃您的、”
慕雪掀開蓋在自己膝蓋上面的卷花小絲被,聽她說過來感激自己,慕雪随意擺手道:“不必謝本妃,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文小姐您先坐,容本妃把藥先喝了咱們再說話。”
聽到這話,這文媚兒才發現自己右手邊上的案桌上面正擺着一碗還在冒着熱氣的湯藥。
“怎麽?王妃您這是生病了麽?”
“這兩天時氣不好,早晚溫差大,忽冷忽熱的,就染了風寒了,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慕雪坐在案桌前面,将那已經不是特别滾燙的藥碗端起,咚咚的幾口便喝的幹淨。
“唔,好苦.”
慕雪蹙着眉頭暗自啧了一聲,又喝了兩口無茶的溫水,沖淡了舌尖濃密的苦澀,這才開口說話。
“病來如山倒,病去入抽絲,王妃既然病了,那可要多休息。”
“其實本妃不擔心自己,我倒是比較擔心你,之前時候聽王爺說文小姐你打算去投靠文執事麽?”
慕雪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底已經在猶豫了。
她在想着自己要不要告訴這個人,在文家倒台的前一天晚上,那文承書還特意的過來跑過來揭露文家藏匿貪銀的地點。。
她在想着若是這文媚兒知道這一點的話,八成是不會去投靠那人了。
可是她想了想那男人之前時候的囑咐,也沒有再多嘴。
“嗯,不過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收留我,畢竟那人雖然也姓文,可說的難聽些媚兒我長的這麽大了,都沒有見過那人一面、”
“那既然如此,文小姐您若是選擇回鄉的話,不是更好麽?若文小姐有這想法,本妃可派人一路護送,直到”
慕雪的話還沒有說完。
這人便截斷了慕雪的話。
“不,從我們文家敗落了之後,隻有王妃您一個人知道我到底都經曆了一些什麽,既然如此,王妃您何故還要勸我”
其實文媚兒是個有自己主見的人,旁人的勸說她未必聽得進去。
況且心底還藏着這樣的深仇大恨,又怎麽可能安心的回鄉。
“其實本妃不是定要勸你回鄉。其實你不知道前些日子.”
像是推心置腹一般,慕雪将太子當初命人在馬車裏面放置了死人蠍的事情說給了文媚兒聽、
“本妃跟你說這些,其實是想告訴你太子這個人不好對付,就是我們王府都好幾次吃了他的暗虧。現在文小姐你一個人孤在京城确實不便,本妃也隻是擔心你會再一次遭到那太子的毒手而已。”
文媚兒眼底閃爍着慕雪都駭然的碎芒,應該的恨的狠了。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再壞的情況我都已經打算好了,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就不信這輩子太子都會那般的高高在上。”
“文小姐既然心裏有主意,那本妃也不便多說些什麽。不過咱們身爲女子,我還有一句忠告想要與你說。”
這文媚兒經過了這些事情之後,很是信賴慕雪。
就像是之前時候,她也有一些閨中密友,但是自從自己出了事情之後,那些人都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
不過她也看透了,那些虛僞的噓寒問暖她也不需要、
畢竟是連自己身邊的貼身丫頭流蘇都在自己遭受陌生人猥亵的時候棄她而去了。
而且她還有另外一個考量。
畢竟她好歹是罪臣之女,按照聖旨應該早就出了京城回鄉了。
要是叫人查出來她還在這兒,八成是要連累身邊人的。
她選擇去投靠文承書而不是再拿自己的事情來勞煩慕雪也是這個道理。
此刻她在聽到慕雪說有忠告要告訴自己的時候,文媚兒的态度很是謙遜。
“是,王妃有什麽話可直接說,媚兒一定謹遵。。”
慕雪也不知道要怎麽說才好,擰着眉頭思考了一陣,然後才鄭重其事的囑咐。
“文執事那個人咱們都不是很熟悉,不過聽說原來那文執事與你們文府關系不是很好,将來你要住進去的話,說好聽些是收留,說難聽些便是寄人籬下。在這種情況之下,文小姐說話和做事都需要格外的謹慎小心,而且不要輕易的相信别人、”
慕雪其實說的還算是委婉的。
她其實更想說的是不要輕易的相信文承書。
慕雪的語氣甚是認真,連帶着這房内的氣壓都低了三分。
文媚兒将慕雪的囑托一字一句的記在心上。
雖然慕雪口裏寄人籬下幾個字不太好聽,但是文媚兒知道忠言逆耳,也明白這王妃若是不拿自己的當朋友,可能連這幾句話都懶得說。
她點頭,神情同樣認真:“王妃說的是,媚兒在外面不會輕易的相信别人的,況且那伺候了十年的流蘇都跑了,這世界上面媚兒是不會再輕易的相信任何人的。”
“那便好。”
說這話的時候,慕雪從自己身邊的抽屜裏面拿出一串鑰匙來,叮叮當當還挺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