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大門邊上,步伐匆匆,似乎才過來的樣子。
慕雪有些驚訝,問他:“你這麽快就忙完了??”
她脫簪,正要松散了自己的墨發,預備要按照他所言的那樣早睡,卻沒曾想到還沒有上床,這男人就過來了。
南宮離撩開玉簾,串起清脆的響。
“不知道那人幾時過來,本王有些想你,所以過來了。”
聽到這男人及其自然将想你二字說出口,慕雪那雙漂亮的眼瞬間染笑,朝他招手道:“你過來,讓我量一下你的尺寸。”
他走近,及其自然的将雙手張開,心情頗好的問道:“怎麽?小雪兒要給本王做新衣服了麽??”
慕雪瞥了他一眼,然後道:“看你沒有睡衣,給你量了尺寸,讓錦雲樓回頭給你也做幾身,穿起來睡覺會很舒服的。”
南宮離這人喜歡得寸進尺。
見到慕雪有這樣的心思,他進一步的請求道:“小雪兒給我做,好不好?”
慕雪正在給他量胳膊,量一處記一處,聽到這話順嘴就道:“我的針線不好,而且手腳又慢,你等我給你做衣服,沒有個把月,估計下不來。”
這話是從側面拒絕的意思。
南宮離卻裝的聽不懂,目光随着她流轉,柔聲道:“本王可以等、”
額。。。
聽到他說可以等,慕雪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那行吧,我給你做、”
慕雪原本答應的很勉強,慕雪覺得這男人不可能聽不出來。
可是當她擡頭,瞧見他目光溫潤,唇角含笑,似乎因爲自己答應給他做衣服,他很高興似的。
就算隻是勉強的答應,他也覺得很滿足。
慕雪抿着唇,低着頭,伸手帶上軟尺,測量他的腰身,同時道:“那我明兒去錦雲樓給你選兩身貼身舒适的衣料,再選天水碧的顔色,比較貼合你的肌膚,也和我睡衣的顔色很搭,好不好?”
慕雪絮絮叨叨,連衣服的顔色都替這個男人做了選擇。
她測尺寸,小手在他的身上摸來摸去,南宮離任由她搗騰,聽到這話,點點頭:“好、都聽你的。。”
這樣聽話的南宮離顯得乖巧,多了一絲親近之息。
測量腰身是南宮離最喜歡的一個環節,因爲這環節的時候,他随手便可以将這女人擁入懷裏。
慕雪見他抱得緊,揚着手上的軟尺:“我工作還沒做完呢.”
“本王隻有一個要求。。”
南宮離沒有松手,反而提了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
“衣服不論你做多久,本王都等。隻是做好之後,在一角繡上你的名字,便好、”
慕雪以爲他會提什麽了不起的要求,還用這麽嚴肅到不容置疑的語氣。
可她沒有想到這男人緊緊隻是讓自己在衣服上面繡上自己的名字而已。
這要求很合理,慕雪覺得一件衣服都做了,也不在乎再多刺兩針。
“好。”
尺寸才量好,南宮離預備抱着慕雪在床上好好甜蜜一番的時候,江辭便過來了。
他将她壓入床榻松軟的被褥之間,在她的紅唇上面啄了一口,這才從她身上起了身。
慕雪的手牽扯着他的衣袍,似是舍不得他離開一樣。
“那你早點回來,我等你。。。”
我等你。。。
這句話像一粒種子,在南宮離的腦海裏面生了根,就算是此刻他已經離開了鳳鸾殿,離開了那間溫暖的房,這話卻始終都盤桓在他的腦海裏面,以毋庸置疑的姿态存在着。
來人一襲勁黑的夜行衣,頭上還帶着氈帽,明顯很不願意别人看到他的臉。
這是丞相府庶出的大公子。
名喚文承書。
人如其名,舉手投足之間帶着濃濃的書卷之息,目前就職于翰林院,專司替皇上整理文卷的。
其實按照他的家世,他遠不該就職于這樣一個卑微的職位。
不過是因爲他在丞相府裏面不受重視的緣故。
如今他找到南宮離,一是爲了撇清關系,二是爲了投誠。。
當然,他的重點在第二個。
這文承書知道自己父親是太子一黨的人,鹽田貪污一案鬧得太大,皇上可能不會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但是他們文家可是跑不掉的。
對于文承書會有如此的遠見,南宮離并不意外。
這男人閉着眼睛,隻靜靜的聽他說話,并不發表自己的任何意見,給那文承書一種猜不透的感覺。
“下官知道那賬本上面肯定會有我父親文丞相的名字,但是王爺,您得明察秋毫,下官自在翰林院任職之後,便另立了府邸,下官與那鹽田的事情當真沒有關系啊。”
對于他這求告的話,南宮離睜開自己假寐的眼,眸光之間眼波微轉,似乎是在考慮這話。
見到王爺一副冷漠的樣子,這文承書當下把心一橫,既然是來投誠,就要付出一丁點誠意來。
“其實王爺,鹽田一案半年前下官就知道了,下官有一次回丞相府給父親賀壽,見到府邸的下人,在半夜的時候,偷偷将塗了蠟油的大箱子往後花園的花池裏面運.”
就算有賬本,皇上和南宮離也知道捉賊拿贓的道理。
這賬本上面說這文丞相在鹽田之上貪污之數有七萬九千多兩白銀,既然寫的這麽明白了,南宮離想要動文丞相,也必須得看得到贓物在何處。
畢竟文丞相乃是三朝元老,若不是有實證,可不是輕易能夠動的了的。
将所有的來路不明的銀錢盡數都放在花池裏面,将銀子埋在水下,倒還真是一個絕妙的辦法。
聽到他輕描淡寫的将這些話說完了,南宮離的目光微轉,有意思的說道:“那可是你的老父親,你就這麽不盼着你們丞相府的好麽?”
對于文承書來說,他們丞相府是家人,也是他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的仇人。
當然,這些都是他内心的私人情感。
他是不會與跟前的這個王爺說這些事情的。
隻是拱手,溫潤如玉的回話:“下官人微言輕,皇上的聖意下官也不敢揣測,但是下官既然在朝爲官,必定會竭盡全力爲皇上分憂、”
套面的話,南宮離也懶得聽。
他歪在太師椅上面,顯得慵懶,語氣也端的高深莫測、
“你今兒過來的本意本王也知道,但是本王平素與人少交道,不太了解文大人你的爲人,這事兒等本王查證了之後再說也不遲。”
南宮離的話其實不難理解,說白了就是不相信你呗。
“是,王爺您有您自己的考量,下官自然懂、若是以後王爺有什麽用得着下官的地方,盡管開口。。”
南宮離連客氣的笑都懶得有,隻是漠然開口:“今兒天色也不早了,文大人可先回去,有什麽消息,本王自會派人告訴。”
“是,那下官今日先告辭了。”
等到他走了,江辭才有些擔憂的走了過來。
“王爺,咱們要不要派人去丞相府後花園的花池裏面去查查,看看這人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南宮離也暗自點頭,燭火映照着他的側臉,他抽絲剝繭的分析:“查自然是要查的,但是本王恐他是丞相派來探話的,萬一那花池裏面沒有贓物,本王先發制人,屆時若翻遍了丞相府也找不到貪污的銀子,那本王就危險了。”
“是啊,王爺,那人好歹是姓文,平時老丞相對他再不親熱,好歹是一家人。”
是啊。。。
但他說的若都是真的。
連自家人都能出賣的如此幹淨利索的人。
倒還真是一個陰戾的狠角色。。
這樣的人,再聰穎機敏,再審時度勢,南宮離也不會用他、
畢竟他連家人都出賣的如此幹淨利索,誰知道他在爲你做事的時候,滿腦子盤算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保不齊也會狠狠的将你出賣一次,讓你連一個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先派人去查一查這人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一定要查仔細了,并且再去仔仔細細的查一查,這個文承書與丞相府到底有什麽恩怨。”
江辭領了吩咐,很快就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今兒是二月十八了,月亮還算圓,月光灑滿了庭院。
南宮離的神色之間微攏着一抹愁思,像是碰到了什麽難辦的事情。
他披着月光,輕輕的推開了鳳鸾殿的房門。
門外有風,強勁的狂風席卷而來,吹散了一室氤氲的氣息。
他緩步往床榻而去,同時輕解自己厚實的披風,然後随意的往屏風上面一搭、
慕雪并沒有睡着,但是也沒有什麽精神,松散的墨發淩亂在枕頭之上,襯她膚白勝雪。
慕雪睡意正濃,整個人嵌入溫暖的被窩,欲睡不睡,對于他的到來隻慵懶的擡了擡眼。。
他不說話,坐在床沿邊上,耷拉着腦袋不太精神的樣子。
還是慕雪提了精神,先開了口:“你這是怎麽了?碰到什麽難辦的事情了麽?”
慕雪的聲音慵沙的緊,像輕盈的羽毛,細刷他的心房。
他伸手,以尋求安慰的姿态牽着她的小手,溫聲的撒嬌道:“若是有人欺負了你的阿離,你打算怎麽辦?”
能有人欺負的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