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曲豐不小心碰到了書櫃上的花瓶,導緻書架移開了些許。
曲雲雅和曲雲朗對視一眼,曲雲朗立刻上前,輕輕轉動起了花瓶。
曲豐則站在一旁,視線在自己的手掌和花瓶之間來回移動。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在他兒子的房間裏竟然有一個這樣的密室。他已經不敢細想下去了,畢竟能在密室裏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你們跟在我後面。”
曲豐面上有些尴尬,他作爲長輩竟然讓一個小輩打頭陣。因此,在曲雲雅讓他先走時,他義正言辭的告訴她,他殿後。
“多謝二叔。”說罷,曲雲雅便鑽進了密室。
曲豐深吸一口氣,也跟了上去。
看着灰敗不堪的牆壁,以及越往裏走就越難聞的味道,曲豐的臉色有些難看。一路上他想了許多,而且他的每個想法都足以将他的兒子送進大牢,還是永遠都出不來的那種。
直到他們走到最後的房間裏,他的那些可怕的想法也都沒有變成現實,這讓他松了一口氣。
隻是,他沒有看到的是,曲雲雅在看到房間裏的擺設的時候,臉色難看的很。
“小雅,你來。”曲雲朗招呼她道。
曲雲雅和曲豐快步走到了他的身邊後,才發現他正看着一個上鎖的抽屜。
曲豐緊張的咽了口唾沫,抽屜上鎖那就說明他不想讓人看到裏面的東西。曲豐在想,他是不是應該爲自己的兒子守護這一點點小秘密。
“雲朗啊,這裏面也不一定就是可怕的東西。說不定,就隻是小輝的一點小秘密。”說着,他還給了曲雲朗一個你懂的眼神。
曲雲朗嘴角微抽,誰會把春宮圖藏在這麽隐秘的地方啊。
正在觀察鎖孔的曲雲雅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他們夫妻二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二叔,你不要覺得我們是在偷窺小輝的隐私。我們這麽做,是爲了找到辦法去救他。”曲雲朗義正言辭道。
曲豐被曲雲朗說服了,他同意讓曲雲雅開鎖。
曲雲雅動手時,曲豐好奇問道:“小雅,你這手藝是從哪裏學來的?”
“平日裏閑來無事,便擺弄一下屋子裏鎖頭,一來二去的也就學會了。”
“你真厲害。”曲豐稱贊她道。
曲雲朗卻沒有被她這話蒙騙了,他眯眼看着曲雲雅的背影,想從中看出些什麽。
“咔哒”鎖開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是如此的清晰。
“二叔,您來打開吧。”
聽了這話,曲豐腦海裏突然閃過了二夫人的身影。若是被她知道了他帶着侄子、侄女一同闖進他們兒子的房間,不僅沒有阻止他們,還幫着他們一起發掘出了他的秘密,到時他一定會死的很慘的。
“不了,還是你們來吧。”他忙擺手道。
曲雲朗聳聳肩,表示并不在意誰打開抽屜。
于是,曲雲雅便打開了抽屜。
抽屜裏靜靜躺着幾封信,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曲雲朗搓了搓手,他堅信這幾封信裏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曲豐一臉疑惑,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爲什麽要把這幾封信放在密室裏。若這真的是很重要的東西,那在牆上掏個洞藏起它們,也比把它們放在密室裏要強。
曲雲雅将信分給了他們,将最下面一封留給了自己。
“我們現在就打開?”曲豐遲疑道。
曲雲朗拍拍他的肩膀,道:“二叔,我們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也不差這臨門一腳了。”
他二人一同打開了信件,雖然筆迹不同,信的長短上也有差别。但是,内容卻都是一樣的。送信之人,在問曲雲輝要某樣東西。而且,每次都是很着急的樣子。
“那人是在問小輝要錢嗎?小輝爲什麽不告訴我們?”曲豐忍不住問道。
一旁的曲雲雅攥緊了右手,微微閉了閉眼。若隻是要錢,倒也還好了。
曲雲朗盯着信紙看了許久,又看了看曲豐手裏的紙。
“二叔,這好像是太子府的東西。”曲雲朗摸着下巴說道。
“雲朗這話可不能胡說,太子怎麽會有東西在小輝手上呢。”曲豐忙不疊反駁道。
曲雲朗眯起眼睛沒有說話,雲輝被帶走後,太子便也出事了,這其中若是沒有關系,那可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二叔,你說的對,這件事情還得繼續調查一下,這才可以。”曲雲朗道。
曲豐頓時就緊張起來了,“你要把這些都帶出去嗎?”若是如此,那小輝他娘可什麽都就知道了。
“二叔放心,我隻告訴祖父和父親,絕對不會讓外人知道的。”
曲豐擺擺手,道:“我不是在擔心這個。隻是,這些應該跟現在發生的事情沒有關系,我覺得沒有必要告訴他們。”
“二叔,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這些與外面發生的事情有關系。我們瞞着不說,祖父和爹便會因爲錯誤的判斷做出錯誤的決定。到時,若是有壞事發生,二叔能承擔起那個責任嗎?”
“也沒有你說的這麽可怕吧。”曲豐小心翼翼說道。
“羽林衛到現在都沒有離開,二叔還覺得事情沒有那麽可怕嗎?”曲雲雅幽幽說道。
曲雲朗贊賞的看了眼曲雲雅,果然還是小孩靠譜些。
“好吧,就按你們說的來做吧。”曲豐将手裏的信都交給了曲雲朗,叮囑他道:“你們說的時候,記得千萬不要把我說出去。”
二人對視一眼,答應了下來。
“我們走?”
曲雲雅盯着房間看了一會兒,确定這裏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後,她點了點頭。
三人順利離開曲雲輝的房間後,曲豐便向着廚房走去了。
“小雅,你去雲輝房間到底爲了什麽,你還知道什麽?”曲雲朗低聲問道。
曲雲雅停下腳步,定定的看着曲雲朗。
就在曲雲朗以爲她要回答自己的問題的時候,她彎起唇角,微笑道:“大哥,就算我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還是等結果出來,大家自己去看的好。”
曲雲朗心中一驚,她竟然真的知道他們不知道的事情,這倒是讓他有些沒有想到。
“你到底知道什麽?”曲雲朗問道。
曲雲雅微微一笑,道:“我還要去給二嬸送消息,大哥你也快去吧。晚了,太子說不定就沒救了。”
曲雲雅這話,更加的讓曲雲朗明白,她是真的知道些什麽。
曲雲朗想帶她去見祖父和父親,但卻被她靈巧的躲了過去。
“大哥,爹和祖父不會願意看到我出現在書房的。你若是不想被他們罵,還是自己去比較好。”說完,曲雲雅對他揮了揮手,向着二夫人院子的方向走去了。
曲雲朗皺眉看着曲雲雅的背影,他果然還是不了解這個妹妹。準确的說,弟、妹,他都不了解,否則也就不會出現當下這個情況了。他微微歎息一聲,突然覺得懷裏的信件沉重了許多。
他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向了書房。
曲雲朗将信件全部交給了曲懷山和曲瑞,并且也将他進去曲雲輝房間的事情告訴了他們,隻是隐瞞了曲豐和曲雲雅與他一道的事實。
“這些,都是你在雲輝房間發現的?”曲瑞厲聲問道。
“是,在他房間的密室裏發現的。”
曲瑞将手中的信件全部摔在了桌子上,他就知道老二一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爲太子做事,竟然還留下了信件,真是蠢到家了。
“都燒了吧。”曲懷山道。
曲雲朗愣愣的看着他的祖父,這個時候他們難道不應該是仔細分析一下信裏說的到底是什麽,然後想想解決之道。爲什麽,一上來就要燒掉呢?
“你還愣着做什麽,去拿火折子啊。”曲瑞朝他吼道。
“可是……”
“快點兒。”
曲雲朗被曲瑞喊懵了,立刻就将火折子遞給了他。
曲瑞結過火折子後,也愣了一下,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會随身攜帶火折子的。
“燒吧。”曲懷山道。
曲瑞倒是沒有再說什麽,幹脆利落的點燃了手裏的信件。
“雲朗啊,就這幾封信嗎?”曲懷山一臉慈愛的看着曲雲朗問道。
“嗯,就這幾封。”曲雲朗點頭道。
曲懷山對他點了點頭,接着問道:“那,你有把這些信給其他人看過嗎?”
“沒有。”曲雲朗十分确定,他現在不應該把曲豐和曲雲雅說出來。因爲,他已經錯過了說出來的最好的時機了。
“還有誰知道你去過雲輝的院子?”
曲雲朗搖搖頭,道:“沒人知道,我沒有去找二嬸拿鑰匙,我是從後門爬進去的。”
“好,這件事情就不要跟其他人說了,好不好?”
“我明白,祖父放心,我一定不會跟其他人說的。”
曲懷山對他揮揮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
曲瑞将他送到了院門處,“你祖父說的話你都聽到了,不準跟旁人說,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爹。”
“走吧。”沒等曲雲朗擡腿,他又道:“以後少去翻别人的東西。”
“我……知道了。”曲雲朗心說他也不是喜歡翻别人的東西,若不是因爲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他才不會去幹那些事情呢。
曲瑞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曲雲朗哼着小曲離開了書房,走了好一會兒,他才敢回頭看。見曲瑞不在了,他忙轉彎,去了曲雲雅的院子。
“大哥,請坐。”
曲雲朗看着桌上那兩杯茶,挑眉問道:“你知道我會來。”
“我猜的。大哥不來,我也沒有什麽損失。大哥來了,會顯得我很厲害。”
“你去見二嬸,她都問你什麽?”
“我沒有見到二嬸,她現在正在睡覺。”
曲雲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曲雲雅,都這時候了,她還能睡的下去。不得不說,他對他二嬸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在二嬸心裏,沒有什麽比她的臉更重要了。曲雲輝,怕是也趕不上。”
“你好像特别不喜歡雲輝。”曲雲朗這話說的極爲肯定。而曲雲雅也沒有否認。
“爲什麽?”
曲雲雅不答反問道:“書房裏都發生了什麽事情,祖父和爹相信大哥的話了嗎?”
“……沒有。”曲雲朗低聲道。
“你覺得他們知不知道曲雲輝和太子私下裏聯系的事情?”
曲雲朗認真想了一下,又仔細回憶了一下他二人當時的表情,随即肯定的告訴她,“我覺得,他們兩個并不知道這件事情。”
曲雲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小雅,你告訴我,你到底知道什麽。”
“那些信呢?”曲雲雅問道。
“我告訴你它們的下落,你就告訴我你知道的消息,可以嗎?”
曲雲雅轉了轉茶杯,曲雲朗一臉緊張的看着她。
“大哥,我先猜一下,好不好?”
曲雲朗覺得她一定猜不到祖父會把信件毀掉,便欣然答應了下來。
“我想祖父應該下命令要毀了信件吧。”
曲雲朗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完了,他現在徹底沒有機會了。他再也不能知道她知道的事情了。
“小雅,我們是一家人。若是太子出事,你我也不會好過的。”
曲雲雅冷笑一聲,道:“你去問問曲雲輝,他有把我們當成是一家人嗎?大哥,你以爲他爲什麽要瞞着大家去給太子做事,他還不是爲了他自己。他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們。事到如今,都是他咎由自取。”
“小雅,他到底做了什麽?”曲雲朗小心翼翼問道。
曲雲雅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掃了下去,茶杯碎裂的聲音,驚得曲雲朗一哆嗦。
他坐在座位上,仔細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到他們兩個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他二人隔着一房,就連見面的次數都很少,怎麽會有這麽深的矛盾呢?
“小雅,你沒事吧?”
曲雲雅愣愣的看着地上碎裂的茶杯。此刻,她已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曲雲朗擔憂的呼喚她聽不到。在她腦海中的,就隻有翠玉的呼喊聲,她讓她快逃,可是她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滾開。”
曲雲朗的手才伸到一半,都還沒有碰到她,被她這麽一喊,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雅,你……”曲雲朗看向她的眼睛,才發現她并沒有看着他。她的話好像并不是說給他聽的,而是說給一個隻有她能看到的人聽的。意識到這一點,曲雲朗寒毛都立了起來。
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沒有看到人,這才小心翼翼的戳了曲雲雅一下。
“不要。”
曲雲朗忙道:“小雅,是大哥,你不要害怕。”
曲雲雅茫然的看着他,曲雲朗又道:“這是在你的房間,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現在是在自己的房間裏後,慢慢閉上眼睛,長舒一口氣。
“發生什麽事了?你如果不想說,就算了。”曲雲朗輕聲安慰她道。
曲雲雅睜開眼睛後,眼神已恢複清明。
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未曾發生一般。但曲雲朗知道,她的心裏一定在極力壓抑着什麽,而那件事情一定與曲雲輝有關。
“大哥,如果太子許諾等他登基,便會讓你成爲人上人。前提是,你要爲他做一些違背道義的事情,你會替他做嗎?”
“不會。”曲雲朗幹脆回道。
“真的不會嗎?你将會成爲比祖父還要位高權重的人。”曲雲雅低聲道。
曲雲朗皺眉想了一會兒,道:“雖然你說的确實很誘人,但是我也不會那麽做,我會勸谏太子也不要那麽做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不管是誰去做的那些事情,隻要做了,就一定會有人知道。”
“是啊,隻要做了就一定會有人知道。可惜,他們并沒有意識到這點。”
“小雅,你說的他們,是太子和雲輝嗎?”曲雲朗小心翼翼問道。
“大哥還記得,以前我身邊有個叫翠玉的丫鬟嗎?”
曲雲朗仔細想了一下,那丫鬟似乎是盜了她的首飾,後又潛逃了。但看曲雲雅眼中滿是傷心,他便知道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她……沒有偷你的東西?”
“沒有,她隻是……死了。”
曲雲朗倒吸一口冷氣,她竟然死了。
“她是爲了保護我才死的,可我竟然連一個清白之名都不能給她。”曲雲雅慚愧道。
那丫鬟是在莊子上出事的,正因爲是在莊子上,因此人才沒有找到的。若是按着她的說法,那她就是死在了莊子上了。而這又與太子和曲雲輝有關,到底能有什麽關系呢?
曲雲朗摸着下巴想了許久,眉頭也皺的死死的。
“那次,我們去莊子上,大哥你沒有去。母親、二嬸、曲雲珊、曲雲輝,他們都去了。”曲雲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小聲說道:“太子其實也去了,隻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曲雲朗心裏咯噔一下,該不會真是他想的那樣吧。
“曲雲珊不想跟我住在一起,因此我自己住在了西廂房裏。那裏十分偏僻,我也隻帶了翠玉一個。入夜後,萬籁俱靜。”
曲雲雅擡起頭,愣愣的看着曲雲朗,幽幽問道:“大哥,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你的身子動不了,但是頭腦卻無比的清晰。不管旁人做什麽,你隻能看着,卻根本沒有辦法反抗。”
“小雅,不要再說了。”
曲雲雅慘然一笑,道:“我哭着求太子,求他收手,可是他根本就不聽我的。可是,翠玉聽到了。”
曲雲雅紅着眼,悲憤道:“翠玉她隻是想要保護我而已,她什麽都沒有做錯。可是,他們卻對她下了殺手。”
“她拼着最後一口氣對我說‘不要害怕’,可她到死眼睛都沒有合上。”
曲雲朗想要安慰曲雲雅一番,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後來,他們把翠玉的屍體帶走了,曲雲輝也将太子帶了出去。然後,他就來威脅我,若是我将那些事情說出去,他便會殺死我的姨娘。”
“不會了,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傷害你了。”曲雲朗溫聲道。
曲雲雅緊緊咬着嘴唇,這才沒有讓自己哭出聲來。
曲雲朗沒有問她,爲何不将這些事情說出來。他知道說出來之後會是什麽後果,他的父親根本不會關心曲雲雅有沒有受到傷害,他隻會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送到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