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起因,還要從昨天說起。
昨日,乃是成國公夫人霍氏生辰。因着沐若語未來太子妃的身份,京城勳貴人家的夫人、小姐,悉數去了成國公府爲她祝壽。就連尋常不怎麽出門的舞陽公主皇甫燦,也出現在了成國公府。
舞陽公主乃先皇後之女,先皇後生下她後,便去了。陛下對她愛屋及烏,依舊将她養在了皇後名下。因此,她與現皇後所生太子皇甫軒關系還算不錯。因此,她出席霍氏生辰宴會,衆人都不覺有什麽問題。
公主今年二十又一,三年前,便嫁進了忠勇侯府,做了世子夫人。
忠勇侯府共兩位公子,次子韓延朗年十七。曲雲珊年十六,她喜歡韓延朗,此事人盡皆知。然,忠勇侯府無意與曲家結親,韓延朗也曾直言拒絕了她。
可惜,這曲姑娘被自己的皇後姑姑寵壞了,不懂見好就收。她在成國公府,将公主推進了池子裏。待下人将公主從池子裏撈出來,人已經陷入了昏迷。
此事一出,皇帝震怒。将兵部侍郎曲瑞與成國公沐峰叫進宮裏痛斥一番。皇後想要爲兄長與侄女求一求情,也被皇帝斥責了。
當天下午,國師匆匆進宮。與國師一道離宮的,還有一道推遲婚期的聖旨。
接到聖旨後,沐若語一夜未眠,此刻臉色實在是不好。隻是,便是如此,也難掩她秀美的容顔。
霍氏一臉心疼的看着她,卻也無可奈何。都說君無戲言,聖旨都已經下了,他們便是知道了緣由,又能如何呢?
“可是,這根本不是我們的錯啊。做錯事的是曲雲珊,爲什麽要懲罰我們?”沐若語語帶哭腔道。
霍氏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見四周沒人,她才放下心來。
“這話,你以後可千萬不要說了。曲雲珊深得皇後喜愛,你嫁進東宮後,與她打交道的時候多着呢,千萬不要因此惹惱了皇後娘娘,知道嗎?”
沐若語粲然一笑,道:“娘,我還有機會嫁進東宮嗎?”
“你胡說什麽。語兒,陛下隻是将婚期推遲了,并未免了你太子妃的身份,我們再等等吧。”
“娘,大哥不是跟薛衡很熟嗎?讓他找薛衡問問,好不好?”沐若語拉着霍氏的手,低聲哀求道。
霍氏摸着沐若語的後背的手微微頓了頓,若是淩雲插手,必然會招緻陛下不滿。
“語兒,你再耐心等等。太子殿下,一定會想辦法的。”
沐若語咬緊了嘴唇看着霍氏,低聲道:“娘,我想給他幫忙。”
“傻孩子,太子哪裏用你幫忙。你呀,隻要在家裏好好等着,太子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沐若語擡頭看了眼霍氏,又迅速低下了頭。
霍氏摸了摸她的頭發,道:“我這就讓人去打聽,看看舞陽公主如何了。”
“多謝娘。”
霍氏前腳剛走,沐若語便帶着丫鬟去了沐淩雲的院子。
“小語,你有事嗎?”
“哥,你去找薛衡,好不好?”
“是爲了昨天的事情嗎?”
“……是。”沐若語咬唇道。
沐淩雲歎息一聲,道:“這我就幫不上忙了,他兩日前便離京爲國師辦事去了,此刻還未回京。”
沐若語頓時如遭雷擊,愣在了原地,爲什麽會這樣呢?
見沐若語如此,沐淩雲心中有些不忍。
“白雲皓如今還在京中,我找他去問問,你不要着急。”
聽了這話,沐若語方才回過神來。
“多謝大哥。”
沐淩雲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回房間去等着,我去去就回。”
他二人離開後,霍氏的丫鬟也來到了沐淩雲的院子。但她隻得到了沐淩雲已經出府的消息。
等她将這消息回禀霍氏後,霍氏氣的胸口一疼。
“大公子做事一向有分寸,您不要太擔心。”一旁的馬嬷嬷勸她道。
霍氏唉聲歎氣道:“淩雲我是不擔心,可語兒,這婚事若是泡湯了,讓她以後可該怎麽辦啊。”
“公道自在人心,小姐是有福之人,必然不會有事的。”馬嬷嬷繼續安慰她道。
霍氏苦笑一聲,道:“公道?哪裏有什麽公道,陛下最喜歡的舞陽公主可是在我們府中被人推下了池子。外頭都在傳些什麽,嬷嬷難道不知道嗎?”
雖然街上還沒有傳出什麽難聽的話,但是勳貴都在傳,陛下之所以會推遲太子與沐若語的婚禮,皆因沐若語八字與舞陽公主相沖。
一時間,馬嬷嬷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霍氏之所以不許沐若語出門,便是因爲此。
有人憂愁,自然也有人歡喜。
永平侯世子夫人看着眼前喜出望外的弟弟,輕輕推了他一把。
“你想到了什麽,這麽開心。說出來,讓我也開心開心。”
皇甫毅撓撓頭,道:“沒什麽,姐。我就是瞎想。”
“這時候陛下、太子正在氣頭上,你可悠着點兒,千萬别觸他們的眉頭。”
皇甫毅轉了轉眼珠,問道:“姐,太子殿下今年是不是成不了親了?”
“這,得看陛下的意思了。”
皇甫毅心中一喜,道:“既然這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走走啊?”
皇甫珊柳眉一挑,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怎麽?永平侯府你看不上,這麽快就想走了?”
皇甫毅忙擺手道:“姐,當然不是了,我隻是想出去看看。”
“哼,來的路上你做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你莫要以爲我不會将那些事情告訴爹、娘。”
皇甫毅瞪大眼睛看着皇甫珊,控訴着她的無情和冷漠。
“你好好留在京城,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皇甫珊整理了下衣服,起身,道:“我要去忠勇侯府一趟,我回來,你若是不在了,我就會立刻把消息送回去。”
“……好,我知道了。”皇甫毅苦着臉說道。
皇甫珊到忠勇侯府時,正好遇上了離開的曲夫人。
看着被下人迎進府的皇甫珊,曲夫人差點兒撕碎手裏的手帕。
皇甫珊随着下人到了公主的院落,并未看到有其他人在。
“珊姐姐來了,請坐。”舞陽公主微笑道。
皇甫珊看着眼前臉色蒼白的女子,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好些了嗎?”皇甫珊問道。
“太醫開了許多藥,我也都吃了,剩下的就看天命了。”舞陽公主淡淡說道。
“這又不是什麽大毛病,你莫要亂說。”
“好,我不亂說。”
皇甫珊看了看四周,低聲問道:“剛才我看到陳氏了,她可是來見你的?”
“可不是嘛,我沒有見她。現在,應該在進宮的路上了。”舞陽公主輕嘲道:“有什麽樣的娘就養什麽樣的女兒,她們整日裏就隻會去找皇後告狀。如今皇後自身難保,哪裏有功夫去管她們。”
聽了這話,皇甫珊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她早就覺得昨日之事有些不同尋常,今日聽了她這話,心中的猜測越發的肯定了。
“我能幫上什麽忙嗎?”
舞陽公主捂嘴輕笑道:“自小就是珊姐姐護着我,如今妹妹已經長大了,珊姐姐不必擔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我……”
“聽說小毅進京了,昨天發生了那麽多事,我也沒來得及見他一面。”舞陽一臉懷念道:“想當年他離京時,肉嘟嘟的,可愛的緊呢。”
見她不願多說,皇甫珊便随了她的意,搖頭道:“孩子長大了,不僅沒有小時候可愛了,還不聽話了。原本,他早就應該進京的。我本來都想好了,他一進京,我便帶他來見你。他可倒好,甩開護衛,獨自一人在外面溜達了許久。這不,昨天才進京。”
“他一人在外面,可有受傷?”舞陽擔憂道。
“沒有,沒有。聽他說,是遇上了幾個武功高手,跟他們做了好些事情,他們也挺護着他的。”
舞陽拍了拍胸口,道:“這就好,珊姐姐,以後再說這些,你可要先把結果告訴我。”
“好,我記住了。”
聽說皇甫毅無事,舞陽便又起了旁的心思。
“話本子上寫過俠女,小毅遇到的人裏,是否就有這樣一位妙人呢?”
“當然沒……”話說到一半,皇甫珊突然想起了昨天她問起皇甫毅路上的事情,他吞吞吐吐的模樣。
“珊姐姐,有還是沒有啊?”
皇甫珊歎息一聲,道:“來之前,他還跟我說想出去呢。”
“看來,他是遇上什麽人了。”
聽了這話,皇甫珊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舞陽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她輕聲道:“他們已經分開了,天下那麽大,想來很難遇到了,就讓她留在他的記憶深處吧。”
半個時辰後,太醫來爲舞陽診脈。
“那我就先走了,等你康複了,我便帶阿毅來看你。”
“好,我就在這裏等着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