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誠對玄年肩上的白發老頭十分好奇,“他……是死了嗎?”
“沒死呢,睡着了。”
元誠看了看玄年,在心裏對月淼表達了由衷的敬佩。這姿勢一看就很不好受,他也能睡的着,實在是太厲害了。
“姑娘,已經找到殺害我的兇手了嗎?”王濤鼓足勇氣問道。
“已經找到了,你想知道是誰嗎?”離言問道。
王濤擰眉認真想了想,問道:“是我認識的人嗎?”
“應該是。”頓了頓,離言又道:“何舟也死了。”
“何舟,就是……”
“對,就是你的那個朋友。他也是被他們殺死的。”
王濤愣愣的問道:“他們是?”
“翟睿和林夕,就是你的妻子幹活的戲班子裏的人。”
“我知道他們。我記得林姑娘去過我們家,她還給了蘭蘭不少衣服呢,他們……”說到這裏,王濤似是意識到了什麽,突然停了下來。
他擡頭看向離言,哀求道:“不要告訴蘭蘭我是被誰殺的,可以嗎?”
就算他們不說,明天之後,她們也會知道的。但離言并未與他說這些,她輕輕點頭答應了下來。
“多謝。”王濤一臉感激道。
離言朝他笑了笑,一行人繼續往王家走去。
到了王家門前,離言見王家還亮着燈,這才擡手敲響了門。
蘭蘭打開門後,見是離言等人,她稍稍愣了一下,問道:“你們怎麽又來了?”
“我們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和你娘。”離言輕聲道。
一旁的王濤看着蘭蘭,目光變得十分溫柔。
“進來吧。”
蘭蘭将幾人帶到了客廳,道:“我娘在廚房,我現在去叫她。”
王濤忍不住想要跟着蘭蘭走,但是被離言阻止了。
很快,蘭蘭便帶着周氏回來了。
“幾位,可是已經查到兇手是誰了?”周氏神情激動道。
離言并未回答她的問題,隻是說:“我有另外一個消息要告訴你,你,想見你丈夫最後一面嗎?”
周氏看着離言又低頭看了看蘭蘭,蘭蘭一臉震驚的看着離言。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周氏顫聲問道。
“還記得那個說能見鬼的老頭嗎?他現在就在這裏,他看到了你丈夫魂魄。在他昏過去之前,他委托我們,讓你們一家人見上一面。”
一旁的楚毅用力握緊了拳頭,阻止自己在這時候開口。明明他已經聽離言說過許多謊話,但每次看到她面不改色的說謊話,他還是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麽。
周氏和蘭蘭順着離言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發現了玄年肩膀上的白發老者。
“濤哥,現在在這裏嗎?”周氏輕聲問道。
“在。”
蘭蘭眼睛瞬間瞪大,四下裏看了許久,但她并沒有看到自己父親的身影。
離言對着元誠的方向輕輕點了點頭。
下一刻,王濤便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周氏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蘭蘭攥緊了母親的衣服,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父親。
面容平靜,眼神澄澈,這是她許久未曾見到的父親了。
“阿荷。”王濤輕聲道。
王濤話音剛落,周氏的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蘭蘭,對不起,是爹不好。”
蘭蘭哭喊道:“你說好了,要看着我出嫁的,你爲什麽說話不算數?爲什麽要丢下我和娘,爲什麽?”
看着眼前泣不成聲的母女,王濤也有些手足無措。而他除了道歉,旁的事情,什麽也做不了。這一刻,他真的後悔了,若是當初他能管得住自己,他何至于落到如今這步田地。
眼見王濤身邊黑氣快要凝聚成實體了,離言忙出手将黑氣壓了下去。
“你們應該還有好多話要說吧,現在就快說吧。再不說,可就沒時間了。”
王濤轉頭看向離言,離言上前一步,與王濤一家人解釋道:“你在人間滞留太久,魂魄已被怨念侵蝕,再繼續下去,很快就會被完全侵蝕了。所以,你的時間不多了。”
周氏啜泣聲漸漸停了下來,蘭蘭的哭聲也漸漸小了下來,直至最後完全消失。
“阿荷,能再見你們一面,與我而言,已經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王濤深情的看着周氏,溫聲道:“我已經沒有辦法看着蘭蘭長大了,也無法看她出嫁了。如今,她的身邊,就隻有你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要看着她長大、嫁人。”
周氏強忍悲痛,用力點了點頭。
“蘭蘭,爹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爹一直都知道。我不在了,你會照顧好你娘,對不對?”
蘭蘭吸了吸鼻子,語氣堅定道:“我會照顧好娘的,您放心去吧。”
王濤伸手想要摸一下她的頭,才擡起胳膊,他又頹然的将手放下了。
“蘭蘭,你去把你的糖盒拿過來,好不好?”
“我這就去拿。”蘭蘭哭着跑開了。
“那盒子裏有個夾層,我在裏面放了些銀票,夠你們安穩的生活一頓日子了。”
聽了這話,才止住淚水的周氏,忍不住哭出了聲。
“阿荷,蘭蘭就靠你了,你一定要堅強。”王濤輕聲道。
“我會的,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蘭蘭的。”
王濤欣慰的笑了,他看向離言,輕聲道:“我準備好了。”
周氏伸出手想要留下他,王濤卻隻是溫柔的看着她,輕聲道:“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啊。”
眼見着王濤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周氏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上,眼中的淚珠也争先恐後的湧了出來。
蘭蘭回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原本父親站着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了。她瞬間就明白發生了什麽,她沒有哭泣,隻是拿着木盒,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周氏的身邊。
“娘,我把盒子拿來了。”蘭蘭蹲在周氏身邊,輕聲說道。
周氏接過蘭蘭手中的盒子,顫抖着雙手打開了盒子。裏面隻有一些糖粉,已經沒有完整的糖塊兒了。她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盒子的夾層,從裏面取出了兩張一百兩的銀票。
“蘭蘭,這是你爹留給我們的。”周氏顫聲道。
楚毅驚訝的看着那兩張銀票,他能爲了錢對妻子動手,竟然還能讓這些錢一直留着。可見,他對這個女兒的确很好。如果他還活着,或許真的有可能會該好。
同時,楚毅也不由得想到另外一種情況。若是他一直沒有改好,這二百兩是否有一天也會被他拿走。從此以後,他們的生活會更加困頓。
見她母女二人停止裏哭泣,離言上前安慰了她們幾句。
“早些休息吧,生活還要繼續。”離言道。
“多謝姑娘。”周氏道。
“謝謝你們。”
“不客氣。”
母女二人一同送他們出了門,她二人似乎忘記了兇手的問題,離言也沒有提起。
“回去吧,我們這就走了。”
母女二人依言進了門,聽到房門落鎖的聲音後,離言等人才轉身離開。
路上,楚毅忍不住問出了他先前思考的那個問題。
“王濤已經死了。”離言回他。
元誠接道:“是啊,若是王濤隻是摔斷了腿,你問這個問題我們還能知道答案。但現在,他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我們也不能把他複活,看他到底會怎麽做。所以,你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也沒有意義。”
楚毅擰眉看着元誠。
元誠得意的昂起了頭,“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對我刮目相看了吧。青年,我死的日子都比你年紀要大,你也不用太傷心。等你歲數跟我一邊大的時候,你自然會明白這些道理了。”
“哦,我知道了。”
元誠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神情。
這讓楚毅覺得有幾分怪異,他竟然被一個鬼給教育了。
很快,衆人便回到了客棧。
小二見玄年肩上扛着個人,眼中驚訝一閃而過。但他很明智的沒有問任何與之有關的問題,隻是問他們需不需要再加間房,以及需不需要熱水。
“要熱水,房間就不用了。”
“好的,我這就去辦。”
楚毅看了眼月淼,又看向離言,“他要怎麽辦?”
“當然是跟你們一起了,難道你要讓他跟我睡一間嗎?”
他早就該想到的,他就不應該将這問題問出口。
最後的結果就是,月淼睡了玄年的床,玄年在椅子上坐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