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她爲什麽要這麽做?”她顫聲問道。
“倩倩不是故意的。”胡勇閉了閉眼,調整了一下呼吸,繼續說道:“她從來都沒想過要傷害他。”
“可我弟弟死了。”劉氏流着淚,哽咽道。
胡勇上前一步,想要安撫劉氏一下,卻被劉氏躲了過去。
“你不要碰我。”她咬着牙說道。
胡勇果然放下了手,沒有再嘗試着去觸碰劉氏。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尖,緩緩地将他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最後,他告訴劉氏,“爹娘已經帶倩倩去官府投案自首了。”
劉氏的眼淚流的更兇了,存文初至此地,她便告訴他,不要惹麻煩,不要惹麻煩。到頭來,他還是惹出了大麻煩,還把性命丢在了這裏。
事到如今,她的爹娘都未曾出現,未曾說要爲他收屍。是不是,他們早就猜到會發生今天這種事情了。
官府那邊,有楚毅在,一切都很順利。把胡倩收監的同時,蔡氏也被抓了進去。
隻是,鎮子本就不大,殺人可是重案。沒等他們回到家中,消息就已經傳開了。
一路上,不少人對他們指指點點。
胡勇将事情告訴劉氏後,便被她趕出了房間。未免她做什麽傻事,胡勇隻得寸步不離的守在門外。
午飯,他都沒有跟離言幾人一起吃。
蕊蕊開心的抱着小奇,并未發現家中的變化。
她隻是有些好奇爺爺、奶奶和姑姑去哪了。被離言用幾句話打發了。
看着蕊蕊天真的臉龐,離言也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已經發生的事情,她也沒有辦法改變。
本來,她想要劉存文跟劉氏談一下的。
元誠見了他一面,他依舊怨氣沖天,一直在說要殺掉胡倩。他這個樣子,讓他與劉氏見面。隻怕會讓劉氏更家的怨恨胡倩,所以離言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下午,三人從縣衙回來沒過多久,家中便來了兩個人。
一老一少,二人樣貌有七分相似。
胡大嫂對那年長者的稱呼,讓離言明白了,眼前這二人便是進城送貨的趙大宇父子。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趙同山跺着腳問道。
趙大宇臉色很是灰敗,回來的路上他已經聽不下十個人說過他們家發生的事情了。在家中沒有看到妻子,他心已經有些忐忑了。如今,在胡家又沒有看到胡倩,這讓他越發的擔心了。
“大哥,那些都是真的。”胡大嫂面露不忍道。
趙同山用食指戳了戳趙大宇,恨鐵不成鋼道:“我早就跟你說了,那女人就是個禍水,不能娶她。現在,你看看。”
“不會的,一定是劉存文逼迫與她,她是不得已的。”
“是她将倩倩诳了出去,要存文殺掉倩倩滅口的。”
趙大宇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姑姑,這怎麽可能呢。
“我要去見她,我要去見她。”
衆人阻攔不及,便被趙大宇跑走了。
“讓他去吧,也好讓他死了這條心。”趙同山恨聲道:“我早就說那女人不是什麽好東西。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若她好好守着,自是不會被引誘。”
胡大嫂不無擔憂道:“天馬上就要黑了,怕是等大宇到了縣衙,衙門也沒人在了。”
“他會找地方住的。”趙同山冷聲道。
見此,胡大嫂便不再說話了。
“行了,你們不用操心他,還是想想怎麽救倩倩出來吧。不能讓她,爲了劉存文那個小畜生丢了性命。”
“知道了,謝謝大哥。”
趙同山走後,胡大嫂找到了離言,向她問起了劉存文魂魄的事情。
她也希望劉存文能與劉氏見上一面,以此來減輕劉氏對倩倩的怨恨。
離言深深看了胡大嫂一眼,道:“還是你先見他一面吧。”
胡大嫂想了想,很快便答應了下來。
爲了避免她受到傷害,離言特意将她的氣息隐藏了起來。如此一來,劉存文便發現不了她了。
劉存文一看到離言,便對她破口大罵。叫嚣着要見蔡氏,要殺了胡倩,還有要殺了自己的父母。後面一句,讓離言很是奇怪。她這才記起,似乎一直都沒有聽胡家人說起他的父母。
“胡姑娘已經被關進衙門大牢了,審判很快就會下來了。如此,你便可以安心了。”
劉存文看着離言,眼神邪惡,“我要親手殺了她。”
“這不可能。”
一旁的胡大嫂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輕,但她始終記着離言的話,死死捂着嘴,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既然如此,那我就隻好自己想辦法了。”
離言歪頭看着他,好奇問道:“你爲什麽連自己的父母也要殺?”
劉存文冷笑一聲,道:“若不是他們不肯出錢,我如何會來到這個鬼地方。”
離言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胡大嫂,見她眼中滿是驚恐,确定她不會再提讓劉存文與劉氏見面的要求後,她便讓元誠将劉存文關了起來。
胡大嫂看着離言,怔愣許久,才小心翼翼開口道:“這……這就是存文嗎?”
“是。”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
離言仔細想了一下,雖然柳樹下那東西确實對他有一些影響。但是,他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樣,并不完全是那東西的原因。
“怨念。”
胡大嫂歎息一聲,終究沒有再與離言說要她安排劉存文與劉氏見面的事情。
與離言分開後,胡大嫂去看了劉氏。
離言則帶着玄年、小奇與楚毅離開了胡家,一路打聽着去了那李秀才的母親的墳前。
路上,離言與楚毅讨論了一下胡倩的案子。
楚毅信誓旦旦的告訴她,胡倩是自衛殺人,不會重判。
“嗯,這就好。”離言微笑着看着他點了點頭。
她這笑容,讓楚毅不由得又想起了先前自己的懷疑。她到底有沒有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
沒等他想明白,他們就到地方了。
李秀才母親去世時,家中已經沒有多少銀錢了。墳墓修的不是很大,不過墓碑上的字寫的倒是極好。在其旁邊的,便是李秀才的墳墓了。
“你這是要送他走嗎?”
離言點了點頭,便将裝着李秀才魂魄的盒子拿了出來。
待她将李秀才放出來,他還是瘋瘋癫癫的,倒是沒有再攻擊他們。
離言掏出符紙,圍着李秀才邊走便念叨了許久。李秀才漸漸平靜了下來,但還是無法與他們交流。
離言一臉挫敗的看着他,或許他知道那東西是什麽人埋在那裏的。如今看來,她怕是沒有辦法知道這件事情了。
“你若是能告訴我,那東西是誰埋在下面的,我可以帶你去看看你的前未婚妻。”
楚毅皺眉看着離言,他不覺得這話會有用。
果然,李秀才不爲所動,依舊木愣愣的站在原地。
“我可以幫你在那邊找到你娘?”離言接着問道。
回應她的,除了風吹落樹葉的沙沙聲,便再無其他了。
“不如将他帶在身邊,等你找到辦法,再問他?”楚毅小聲提議道。
離言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隻是,如今她的身體大不如前了。元誠與付梓玉倒還好說,這李秀才實在是太不可控了。一旦她出事,被李秀才逃了出去,那她可就闖大禍了。
“總會找到的。”離言喃喃道。說完,她便啓動陣法,将李秀才送走了。
這動靜,把墳地裏的一些老鬼給引了出來。
看着突然出現,陰森森盯着他們的衆多鬼魂,楚毅默默往玄年身邊靠了靠。
小奇好奇的看着他們,若不是玄年死死按着它,它隻怕已經跑到那些鬼的身邊去了。
“我可以送你們下去,但你們得告訴我一件事情。”離言環顧四周,問道:“這裏,以前是不是有人來過?”
衆鬼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論了許久,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鬼推到了離言的面前。
他告訴離言,這裏确實曾經來過人,而且是兩個。中年人帶着個青年,那青年稱呼中年人爲師傅。他們在這裏帶走了魏笑笑。
“小姑娘死時才十八歲,聽說是被賣到縣裏大戶人家做丫鬟。結果,被那家老爺給看上了,做個五姨太太。其他姨太太看她得寵,聯合陷害了她,結果就把命給丢了。她爹娘拿着那戶人家給的賠償,把人草草埋在了這裏。”
“就隻帶走了她一個嗎?”離言問道。
衆鬼一緻點頭,表示就隻帶走了她一個。
“她有什麽特别的嗎?”
衆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那老鬼問道:“姑娘說的特别,具體指哪方面?”
離言想了想,問道:“她的生辰是何時?”
“太元一年四月十八。”
離言一愣,這姑娘也就比她大了整三個月,“确定嗎?”
老鬼身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鬼給了離言肯定回答,“我跟她聊過,她正是死在了生辰半月後。那些人之所以害她,就是因爲她生辰時,那老爺送了她件貴重的禮物。”
離言掐指算了算,她的生辰年月無甚特别。所以,他們爲什麽要帶走她呢?
“你們有誰知道,他們爲什麽要帶走她嗎?”
這次,衆鬼十分默契的搖了搖頭。
“那二人長什麽模樣,你們還記得嗎?”
那女鬼身旁,胖胖的男鬼慢慢舉起了手。
離言用下巴點了點頭他,道:“你說。”
“他的樣子,我已經忘記了。”
離言眼角微抽,這算什麽,逗她玩嗎?
“不過,我記得他的左手有些特别。”
離言翻了個白眼,道:“怎麽特别了,是六指嗎?”
“不是,不是,他的左手,中指和無名指一樣長。”
離言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無名指較中指,短了有半個指肚。
楚毅也下意識看向了自己的左手,确實是無名指更短一些。這樣,無名指與中指齊長,确實就很奇怪了。
離言用右手按住了太陽穴,閉上眼睛,仔細回憶了一番。猛然間,她想起了朝月。那時,她确實看到了他的手。但是不是左手她記不太清了,不過,他的手放在桌子上的時候無名指與中指确實是一般長的。
“那中年人,是不是很瘦,眼神銳利無比。”離言問道。
那花枝招展的女子看了眼身旁的胖子,道:“那人是國字臉,眼神溫和,那年輕人古銅色皮膚,俊俏的很。笑笑其實也不算是被他們帶走的,她其實是願意跟他們走的。”
離言仔細想了想朝月的模樣,他的眼神絕對說不上是溫和。況且,如果真的是朝月來了這裏,那這些鬼恐怕是見不到她了。
但是,爲什麽他們會有相同的特征呢?若說是巧合,這未免也有些太巧了。還是說,他們其實是兄弟。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可以理解了。
離言認真思索了起來,假如那人真是朝月的兄弟,她用他威脅朝月就範的可能有多大。好像并沒有太大的用處,朝月能做到國師的位置,定然心硬如鐵。而且,那人也未必就是他的兄弟。
“我知道了,多謝。”
“我們可以……”
“一個一個來,不要着急。”
這些鬼還是很講義氣的,讓那老鬼第一個走了。
花枝招展的女鬼和胖鬼留在了最後。
“你們兩個還有什麽事嗎?”
“我墳裏有兩支金簪。”女鬼直言道。
“呃,我不做這種活。”離言覺得還是應該爲自己正名一下的。
“我知道,我也不是要給你。我要你拿出來,把它們賣了,然後把銀錢送給崔斌。”她擡起下巴,看着離言,道:“給你五兩銀子,當作報酬。”
離言回頭看向玄年和楚毅,道:“跟她去。”
玄年走後,離言又将目光放回到了那胖鬼身上。
“你呢?你不會也有金簪吧?”
胖鬼腼腆一笑,道:“金簪,我沒有。”
“那,你要我做什麽?”
他伸手指了指,離言左手邊的一處墳墓,道:“那啥,我的名字寫錯了。我叫劉聰,聰明的聰,不是大蔥的蔥。”
“沒問題,我這就給你改回來。”
“實在是太感謝你了。等我到了那邊,我一定會記着你的。”
“這就不用了,你還是忘了我的好。”
劉聰撓撓頭,咧開嘴笑的十分開心。
離言改完了劉聰的名字,玄年和楚毅才把棺材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