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片。”
看着不遠處風塵仆仆的離言和玄年,元誠臉上露出了微笑,他立刻從樹上飄了下來。
“這樹葉子我已經數了四遍了,你們再不回來,我就要瘋了。”
離言不解道:“在裏面你也是一個人,爲什麽現在就受不了了?”
“裏面的東西都是我喜歡的,這裏一個我喜歡的都沒有。”元誠撅嘴道。
“她怎麽樣?”
“看起來像是任命了,中午之後她就不再想着要出來了。一直在房子裏轉圈圈,嘴裏還在念叨些什麽。不過聲音太小,而且她說的好像也不是官話,我沒有聽清。”他眉毛一挑,問道:“你那邊情況怎麽樣了?查清楚了嗎,結果是什麽?”
離言表情沉重的點了點頭,道:“我們現在去餘府,馬上就回來。”
周氏接到離言回來的消息,忙帶人迎了出來。
“離姑娘,可是已經抓到那人的魂魄了?”
離言看了看周氏身後的丫鬟,周氏立刻讓她們下去了。
“夫人還記得這個女人嗎?”
周氏皺眉看着畫中的女子,樣貌不算出衆,但她卻并不覺得她面生。這個人,她應該是見過的。
“我記不起來了,但無覺得我應該是見過她的。”
離言深吸一口氣,道:“你們應該在十七年前見過,當初,你還給了她二十兩銀子。”
周氏驚訝的看着離言,有這種事嗎?
離言将她在莊子上查到的事情娓娓道來。
周氏的莊子所在村莊有戶人家,丈夫姓顧,村子裏的人都稱呼她爲顧大嫂。她是個命苦的,兒媳懷孕三月,兒子就去了。
顧大嫂曾經作過穩婆,隻是她酗酒,手都不太穩當了,漸漸地便沒有人用她了。她的孫女是她自己接生的,隻比餘蓮蓮早出生了兩天。那孩子也不是足月出生的。
周氏生産在晚上,想去城裏找人已經來不及了。莊子上有人知道顧大嫂,便差人将她請了過去。
她雖然手不聽使喚了,但經驗還是有的,幫着周氏順順利利将孩子生了下來。
鄒老爺去後,賞了她二十兩銀子。
三天後,她們一家三口便從村子裏搬走了。至此,音信全無。
“離姑娘同我說這些做什麽?”周氏小心翼翼問道。
離言看了眼桌上的畫,眼中有些不忍,她輕聲道:“我想請夫人和老爺跟我走一趟。”
周氏點頭應了下來。
*
“離姑娘。”張氏面露不虞道:“你們怎麽現在才來呢?”
離言平靜回道:“我們正在搜集證據,您說的許多都對不上,因此浪費了不少時間。”
“是嗎?可能是我記錯了吧。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張氏道。
離言也沒有拆穿她,她奇怪道:“夫人爲何不去找我們呢?”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當初那人交給我咒語的時候,還給了我幾張紙。才剛住進來,我便将符紙放到了磚下,幾個月過去,早已經忘得幹幹淨淨了。想來,就是那幾張紙鬧得吧。”
“符紙在何處?”離言問道。
見離言表情平靜,張氏心中打起了鼓,她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應該說出來那些符紙的位置了。
“夫人在猶豫什麽,我不看到符紙,怎會知道是什麽樣的陣法困住了你,又該怎麽救你出來呢?”
張氏遲疑片刻,便将符紙所在之地告訴了離言。
離言依着她說的掀開了磚塊,找到了地上的符紙。
她煞有介事的看了許久,這才蹙眉看向了張氏,“這咒語,我以前沒有見過,我得好好看看才能想出辦法。”
張氏明白靠自己是無法找到出去的辦法的,如今,她就隻能靠離言了。
“你慢慢來,我不着急。”
離言裝模作樣的拿出了一本書,張氏輕輕皺了皺眉,竟然需要查書才能知道解決的辦法,這要她等到何年何月,她會不會趕不上……
“離姑娘不能尋人幫忙嗎?”
離言看了眼張氏,接着就掐指算了起來。
“不行,他們距此太遠,等他們到了那就太晚了。”
張氏敏銳的察覺到了她話裏有話,“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我覺得您還是不要知道的好。”離言一臉爲她好的表情。
這讓張氏的心不由得緊了起來,她強裝鎮定道:“我想,我應該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我雖不知解決辦法,卻也聽說過這陣法。陣法一旦啓動,十二時辰内若是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陣法當中的魂魄便會魂飛魄散。”離言很是無奈道。
“十二個時辰?”張氏瞪大眼睛道:“你爲什麽不早點兒告訴我?”
離言一臉無辜道:“顧夫人,你可沒有告訴我你家還有這種符紙。若你早早告訴我,我難道會眼睜睜看着你魂飛魄散嗎?”
張氏拼命告訴自己,她還需要靠這個小姑娘離開這鬼地方。她默默說了好幾遍,這才壓下了心中的火氣。
“我能做些什麽?”她恨聲道。
離言想了想,道:“我有些事情沒有搞清楚,我們不如趁這個時間将之搞清楚,你覺得怎麽樣?”
“你要問什麽。”張氏陰沉着臉問道。
離言翻了翻書,道:“不如,就先說說你爲什麽要來洛城吧。”
張氏眼珠轉了幾轉,道:“倩兒大了,她是個漂亮姑娘,我不能讓她跟我一樣一輩子都生活在一個小鎮子裏。我帶她進城,是想爲她找個好人家。”
離言看向張氏,挑挑眉,道:“顧夫人你确定嗎?”
“自是如此,我爲何要騙你們。”張氏一臉不屑道。
“可,這跟我聽到的不一樣啊。”
張氏一怔,“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實不相瞞,我們找到顧姑娘了。”
“這不可能。”張氏驚恐道。
離言表情疑惑的看着她,“符咒都将你的魂魄留在這裏人間,爲什麽就不會留下顧姑娘呢?是那人與你說了什麽嗎?”
“他……他……”張氏清楚的記得那人說過,隻有一個人的魂魄可以留下來。他們不可能見到顧倩的魂魄的,他們一定是在騙她。
“沒有。”張氏低頭掩去眼中的慌張,道:“我……找過倩兒,可是一直也沒有找到。若是倩兒也在,我怎麽可能會找不到她呢。”
“那應該是你找的地方不對。”離言微微一笑,道:“我現在就讓顧姑娘出來見你。不過,顧姑娘不能進來,您多擔待些。”
張氏震驚的看着離言,離言卻是未曾理會她,她給了玄年一個眼神,玄年立刻帶着小盒子出去了。
一直到顧倩出現在院子裏,并且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張氏才終于明白,自己被那男人騙了。
“倩兒。”張氏想要深情呼喚顧倩,但其中還夾雜了幾分驚恐以及愧疚,實在是不太好聽。
“娘,您爲什麽不跟離姑娘說實話?”顧倩問道。
張氏立刻就明白,先前她們的對話,她都聽到了。張氏轉頭看向離言,在心裏猜測她到底想做什麽。
“倩兒,娘做這些都是爲了你好。娘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擔心你不會同意。”張氏解釋道。
顧倩嗤笑道:“您當初都沒有想過要帶我進城,如今卻告訴我這些。娘,您想騙我,爲什麽不找一個好一點的借口。”
“我……”張氏低下了頭,等她再擡起頭,眼中已滿是受傷,“我才是你的母親,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好,你竟如此懷疑我。倩兒,你太讓我失望了。”
一瞬間顧倩被愧疚籠罩,是啊,裏面的人是她的母親,怎麽會害她呢?顧倩将求救的目光放到了離言的身上,她的母親不會害她的。
“是啊,親生母親怎麽會害自己的女兒呢?可,如果這個女兒根本就不是親生的呢?”離言拿着符紙,慢慢站了起來。
張氏與顧倩一同看向了離言,張氏眼中有震驚、擔憂還有絲絲殺意,顧倩則完全愣住了,她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了,她甚至都不太清楚離言到底說了些什麽。
“顧夫人,你難道不想解釋一下,你爲何要将你的家傳之物送給餘家小姐?”離言問道。
張氏看着離言,語無倫次道:“那隻是……隻是用來賠禮道歉的,倩兒與鄒家公子的事情,是我們不對,我應該賠償她。”
顧倩愣愣的看着張氏,她輕聲問道:“母親,離姑娘說的是真的嗎?”
“不,倩兒,你聽我說,這不是真的,這都是她胡編的。”張氏道。
離言輕笑一聲,道:“顧夫人你一定很好奇顧姑娘爲何還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對不對?”
張氏嘴角抽了抽,她突然意識到,這小姑娘其實一直在裝傻。她一定知道咒語需要配合符紙用,她也肯定知道需要另外一個人的魂魄被帶走,更重要的是她一定知道該怎麽離開這裏。她隻是不想說而已。
張氏周身的氣息突然變了,黑氣蔓延開來。
離言看了眼顧倩,見她沒有被影響,長舒了一口氣,并在心裏默默記下了這件事情。以後,她也可以用這陣法來困住鬼魂了。
她分神的功夫,張氏周身的黑氣已經朝她蔓延了過來。
離言看着張氏微微一笑,随後便踏出了房門。
黑氣并未蔓延出來,被無形的屏障攔在了房間裏。
“顧夫人,雖然說我也騙了你一些。但十二個時辰的事情,是真。而且,你的怨氣太強時間可能會更短一些。我勸你,還是放松一下。”離言沖她揚了揚手中的書,道:“等你告訴我們真相,并且冷靜下來,我就放你出來。否則,你就待在裏面,永遠不要出來了。”
元誠走到離言身邊,輕聲問道:“十二時辰的事情,是真的嗎?”
“是。”
“那你之前怎麽每說?”元誠驚詫道。
“我也沒有想到那個人竟然是想要殺鬼,而不是要利用他們。”離言道。
元誠皺眉看向離言,所以你就隻想着要利用我們嗎?
離言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我們是互利互惠的,記得嗎?”
“這麽說來,你還是個好人了?”
離言認真想了想,道:“不,我不是。”
被他們忽視許久張氏,越發的生氣了。但是,離言的話她也确實聽到了。并且,她也感到有些難受了。并不是疼痛,但就是十分難受,那種感覺無法用言語形容。
“隻要你不去想要殺人,讓周身的黑氣散去,你就會好受一些了。”離言好心建議道。
但她這話不僅沒有讓張氏的殺意減少,反而讓黑氣瞬間增長了許多。
離言低聲罵了句,“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