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如此,有些事情該做也還是要做的。
在離言吃飯的時候,胡勇将她來此地的消息送了出去。
“那個人是怎麽回事啊?”元誠問道。
“奇怪的人。”
“好吧。”說完,他又轉頭盯着玄年了。
“爲什麽他們的氣息會這麽像呢?”元誠皺眉道。
“這可能就多了。不過,他們氣息相同就說明他與那人必然有關系。你找回記憶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了,這是好事啊。”
元誠觑了眼離言,“萬一當初那個人是他師傅,而他又已經不在了呢?那我豈不是再也找不回我的記憶了。”
“……”她還都什麽都沒有說呢。
“不要這麽悲觀,你往好處想想。說不定,他師傅也在找他呢。”
“會嗎?”
離言點了點頭,“一定會的。”
洛明河推門進來的時候,最先看到的就是一臉憂愁的元誠,他環顧四周,沒有發現胡勇。
“這位是?”他朝離言問道。
“元誠。”
“洛公子你好。”元誠熟稔的與他打了聲招呼。
洛明河仔細看了看元誠,他應該沒有見過他,但看他的樣子,好像他們曾錢見過似的。
“元先生,我們……”他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轉頭看向了離言,“他不……是……”
“對,他也是鬼。”
洛明河頓時沒了聲音,他默默坐到了飯桌前。
“胡掌櫃去哪裏了?”
離言想了想,道:“我猜,他大概是去把我來這裏的消息送出去吧。”
洛明河看着離言,他現在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了,明知道他會把她的行蹤洩露出去,卻還要來見他們。爲什麽要這麽做呢?
“我在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但我不知道它的下落。”
洛明河遲疑道:“你覺得天一樓的主人知道它在哪裏?”
離言沒有說話,隻是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聽到推門的聲音,洛明河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來人确實是胡勇。在他手上還有一隻白色小鳥,正歪着頭用它那綠豆大的小眼睛看着衆人。
所以,她是能聽到外面的聲音的,但她故意沒有讓那個叫元誠的鬼躲起來。是說明,她已經把他當成是自己人了嗎?
胡勇自然是沒有告訴他們,他的所作所爲,他微笑着詢問他們吃的好不好,還有沒有其他需要。
離言同樣微笑着告訴他,沒有了。
胡勇轉身看向洛明河,将手上的小鳥遞給了他。
“這是翠鳥,有翠鳥在您的身邊,不管洛公子在什麽地方,我們都可以将消息傳遞給您。如此,公子便能早日找到佳人了。”
洛明河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有了這東西确實就方便了。餘光看到離言的笑臉後,他又不由得有些擔心,收下這隻鳥就意味着天一樓能随時掌握他們的行蹤。他相信,離言是一定不會喜歡這個結果的。
離言對他眨了眨眼,示意他收下來。
見狀,洛明河便沒有拒絕。而是仔細詢問了胡勇該如何照顧這隻小鳥,他可不希望消息還沒收到,鳥先死了。
胡勇非常貼心的拿出了一張紙,“注意事項都寫在上面了,隻要按着上面的方法來,您一定可以将它照顧的非常好。”
洛明河将小鳥放到肩上,對胡勇抱拳道了聲謝。
“洛公子,不必言謝。客房已經準備好了,有需要,外面也有人,幾位盡管吩咐。”說完,他便慢慢退了出去。
洛明河看着小鳥,又看看離言,問道:“這沒關系嗎?”
“我也想盡快找到那兩個人。”離言道。
“明白了。”洛明河道。
夜裏,離言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她一直在想,朝月讓她找鎮魂珠的目的。鎮魂珠顧名思義是鎮魂所用,這是它唯一的用途。但,想要鎮魂、安魂,并非一定要鎮魂珠才行。就連她都能做到,對朝月來說更是小菜一碟了。他到底是爲什麽一定要鎮魂珠呢?爲什麽,他一定要殺……師兄呢?
想到這裏,離言的心又開始疼了。她捂着心口,咬着牙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響。好久沒疼,她都差點兒忘記自己如今拖着的是副病體殘軀了。
深呼吸幾次後,疼痛終于緩和了下來。
離言盯着頭頂上的床帳,深吸一口氣,不甘的閉上了眼睛。
半個時辰後,半夢半醒之間,離言突然感覺到周身氣息有變,枕邊的符紙頃刻間便飛了出去。
“是我,是我,你别再打了。”元誠道。
離言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轉頭看向了元誠。
“不是讓你别弄出動靜嗎?”離言不耐煩道。
元誠低着頭,小聲說道:“那個,我也不是有意的,我是有事找你幫忙。”
離言咬牙切齒道:“不是就讓你待在屋頂上嗎?”
元誠心虛道:“我也沒走遠,就是在這附近小小的逛了一圈。”
“很好,以後你再也沒有機會出去小小的逛一圈了。”離言面無表情道。
“……”
“說吧,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元誠原本是在屋頂上賞月的,看了一會兒,他覺得無聊了,就想着要回去了。沒想到,竟然在這時候聽到了有人在哼小曲,他覺得很是有趣,便想着去看看究竟是什麽人竟然這麽晚了還在哼小曲。
等他到了地方,才發現,哼小曲的根本就不是人。同他一樣,也是個鬼。似乎還是個新鬼,連自己已經死了都不知道。
姑娘說,她叫付玲珑,她非常肯定的告訴元誠,她沒有死,她隻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本來,元誠是想帶她一起來見離言的,但她身上似乎有某種結界,使得她不能離開她身後的宅院太遠。因此,元誠便回來找了離言。
“你不是說做好事能抵消我的罪孽嗎?我想,你将她送走,我也算是做了好事吧。”
“好,我跟你去看看。”
元誠對離言說了聲謝謝,就向窗邊飄去了,想到她不會飄,他飄到半道就停了下來,剛要往回飄。
離言便道:“不用了,我們走窗戶就行。”
離言才踩上桌子,便看到了隔壁窗戶探出了一個人影。
“我也去。”
離言在心裏暗罵了元誠一句,要不是他突然出現,她肯定不會忘記布置結界的。離言沒有說話,因爲她知道,不管她說什麽,玄年都會跟着的。
元誠倒是挺開心的,多一個人多一份力。而且,他覺得這可能會幫助他恢複記憶,等他的記憶恢複了,那他也就能找回自己的記憶了。
看着一旁傻笑的元誠,離言有些無語,估計他活着的時候,也不是很正常。
先前元誠是瓢過去的,所以他就告訴離言他們離的不遠。真正走起來,他才發現,自己估算錯誤了。
“很快就到了。”這已經是他說的第三次了。
幸好,在離言問第四次之前,他們趕到了吳宅後門。
“付姑娘,是我,元誠。你出來吧,我找人來幫你了。”
等了好一會兒,那人也沒有出現。
“付……”
沒等他喊完,就有一人影從後門鑽了出來。
她一臉驚訝的看着元誠,“元公子,你竟然真的回來了?”
元誠一臉挫敗,他長得就那麽像會食言的人嗎?
離言仔細打量了付玲珑一番,少女容貌清秀,眼神靈動,一身水藍色紗裙,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精靈一般。
隻是,她的魂魄确實有些奇怪。在她的魂魄上纏繞着許多絲線,就像困住元誠的鎖鏈一般,将她也困在了這裏。最要緊的是,她說的沒錯,她确實不是新死之魂。
“這就是我說的很厲害的道長,你有什麽冤情就告訴她,她會幫你的。”元誠指着離言道。
付玲珑歪頭看了看離言,見是個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兒,她的眼中滿是驚訝,她還以爲會是一個長着長長的胡子的老道長呢。
“我沒有冤情啊。”她認真說道。
“嗯?難道你也失憶了?”元誠大驚失色,這樣一來,他還怎麽做好事攢功德啊。
“她沒死,這是她的生魂。”離言道。
聽了這話,元誠急忙向付玲珑道歉。人家沒死,自己卻跟她說了一大堆她要死了,她沒有打他,這也是他的運氣了。雖然說功德攢不了了,但知道這麽漂亮的小姑娘還活着,元誠心裏也很是開心。隻有死後,才會知道活着有多好。
“付姑娘,你以後可千萬不要再這樣出來了。天黑了,外面什麽都有,可能會遇到可怕的東西的。”元誠語重心長道。
聽了這話,付玲珑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頭也低了下來,“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就隻能待在雪兒家。”
聽到這裏,離言明白了,這裏不是她的家。果然,是有問題。
“看來,你确實做了件好事呢。”
元誠指了指自己,驚訝道:“我嗎?”
“靈魂出竅,說明肉身陽壽未盡,附近的孤魂野鬼一定會發現這具無主的身體的。你看,這附近有其他鬼嗎?”
元誠四下裏看了看,他還真沒有看到有其他的鬼。
“那這是怎麽回事?”
離言看了眼付玲珑身後的那些線,道:“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付玲珑并不是很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但是聽她的話就有一種很厲害的感覺,她擡起頭,看着離言,一臉期冀道:“你們能幫我找到回家的路嗎?”
“姑且試一試吧。”
付玲珑微微一笑,露出了她的一顆小虎牙,很是可愛。
“太好了。”
“你進來吧。”
元誠一愣,“我也想進去看看。”
“不行,裏面有陣法,鬼是進不去的。”
聽了這話,元誠便立刻放棄了自己的堅持。
看着元誠進了那巴掌大的小盒子,付玲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真是太有趣了。”
離言對她笑了笑,道:“付姑娘,你先進去,我們一會兒就去找你。”
“嗯,不用我給你帶路嗎?”
離言想了想,道:“好吧,你告訴我們守衛的位置。”
“嗯,我一定會做好的。”
在付玲珑的帶領下,他二人很快便到了一座名爲聽雪閣的院子。
離言心想,這大概就是付玲珑口裏的雪兒的住處了。
付玲珑站在門前糾結了一下,小聲對離言說道:“可以不讓那位公子進去嘛。這畢竟是雪兒的閨房。”
“你在外面等着,有人靠近就通知我。”
“好。”說罷,玄年便找了處十分隐秘且又能夠看清院子全貌的位置隐藏了起來。
一進屋,離言便點了丫鬟的睡穴。
推開裏屋的門,看着地上的陣法,離言的心沉了下來。事情,果然不簡單啊。
“自從我來了這裏,雪兒就一直這樣躺在床上,我也不知道她怎麽了。”付玲珑看着離言,輕聲道:“你能讓雪兒醒過來嗎?”
離言看着那名叫雪兒的姑娘身上的那些線,那正是纏繞在付玲珑身上的線的源頭。
“或許有辦法。”
“真的嗎?”付玲珑驚喜道。
聽了這話,離言心裏越發的不是滋味了。
“你與這位吳姑娘,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離言問道。
付珑玲看向離言的眼神,滿是敬佩,“你真的跟元先生說的一樣,很厲害呢。”
離言心說,這不是因爲我很厲害,而是因爲這法術必須是要兩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才能成功。
不過看付玲珑天真的模樣,離言還是沒有把這些告訴她。她想,就算她告訴她這些,她大概也不會相信的。
“你家應該離這裏不遠吧?”
“有三條街的距離,坐馬車很快就到了。雪兒也經常去我家玩。”付玲珑笑着說道:“這次我在她家玩了這麽久,等我回去了,我一定也要她去我們家玩好長時間。”
離言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吳雪,又看了看付玲珑。
“你在這裏幾天了,還記得嗎?”
付玲珑點點頭,道:“加今天晚上,已經六個晚上了。”
離言心裏松了一口氣,還好,還有時間。
“好,我這就帶你回家。”
就是這樣,她也沒有忘記吳雪。
“雪兒,我很快就回來了。道長能幫我找到回家的路,肯定也能救醒你的。明天一早,我就來找你。你不要着急。”
離言對她笑了笑,“你先去外間等我一下,好不好?”
“好。”付玲珑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等她走了,離言便關上了門。
她看着床上的吳雪,爲她把了把脈,脈象微弱,恐命不久矣。
“生死有命,強留人間不會有好結果的。況且,她還是你的好朋友。”
離言拿出符紙貼在了吳雪的額頭上,“隐。”符紙立刻便消失了。
看着那錯綜複雜的絲線,離言将戰雲取了出來。将束縛付玲珑的絲線一一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