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姨娘投井之後,這裏便再也沒有人來過了。”
聽了這話,離言就有些不大明白了,明明都知道這裏死過人,她爲什麽還要來呢?出于對喬梓玉的同情,離言沒有問出這話。
洛明河就不一樣了,他對此事十分好奇,“都知道這裏死過人了,你爲什麽還要過來?”
“我出事之前,家中去了一個道士,他說我成親之前,得去老宅住幾天,否則會影響我家的财運的。喬梓葉……她主動提出,要跟我一起來的。”
離言與洛明河對視一眼,想來,那個突然出現的道士應該就是喬梓葉安排的了。
“你有見過那人嗎?”
喬梓玉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他在哪裏嗎?”洛明河問道。
離言也一臉期待的看着她,找到那人,事情會好辦不少。
喬梓玉似乎也終于意識到,那個人就是喬梓葉找來算計她的。她周身突然溢出了一絲絲的黑氣,從腳往上蔓延。
“這是怎麽了?”洛明河小聲問道。
離言沒有說話,隻是對着喬梓玉身上打出了一道符,符紙碰到喬梓玉身體的一瞬間,噌的就少了起來,黑氣就此退散。
洛明河低頭一看,地上沒有留下灰燼。
“你知道他在哪裏?”離言又問了一遍。
“不知道。”
聽了這話,離言還是有些失望的,找到那人真的能爲他們剩下不少事情呢。
離言想了想,就把喬梓玉給收了起來。
“我們先去看看那口井。”
井上蓋着一塊兒木闆,甫一掀開,井底的味道便傳了出來。喬梓玉的屍體,确确實實就在裏面。
“我們要把她弄上來嗎?”洛明河問道。
“我們報官,衙門的人會想辦法把她弄上來的。”
“哎?”洛明河驚訝道:“你就不做點兒什麽嗎?”
“那你要是想把她弄上來,我也是沒有意見的。”
洛明河想了想,連忙道:“我在衙門裏認識人,我現在就去叫人。”
離言點了點頭,“好,我在這裏等你。”
洛明河遲疑了一下,萬一他不在的時候她走了,那該怎麽辦呢?
“這件事情沒有處理好,我是不會走的。”離言道。
洛明河幹笑了兩聲,道:“我沒這麽想。”
“早去早回。”
待洛明河離開,離言便将元誠放了出來。
眼前的院子十分破敗,元誠興奮道:“我們是已經離開那裏了嗎?”
“沒有,遇上了一個女鬼,我正在調查她是怎麽死的。”
元誠愣了一下,道:“她也不記得了嗎?”
“不是,我正在找證據,爲殺害她的兇手定罪。”
元誠歪了歪頭,疑惑道:“不能讓她自己去報仇嗎?”
離言擡頭,眯眼看了看他,元誠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說道:“我……說錯什麽了嗎?”
“人殺人,有罪。”離言認真與他解釋道:“鬼殺人,也有罪。倘若你以鬼魂之形殺了人,待到日後到了那邊,罪責會很重的。”
聽了這話,元誠更緊張了,他想起了孟雪曾經說的話,她的母親和外祖母的死或多或少與他有些關系,這樣算來,等到了那邊,他豈不是要倒大黴了。
“那個……那個孟雪的娘和外祖母,她們的死,該不會要算在我的頭上吧?”
“把你留在那裏的那個人或者是什麽其他的東西,他也有責任,問題應該不大。”聽了這話,元誠本就蒼白如紙的臉龐一下子就變得有些透明了。
見狀,離言又道:“趁你現在還沒有去那邊,多做些好事,功過相較一下,責罰也會輕一些。”
元誠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忙問道:“我應該做些什麽?”
“就從幫她查清真相開始吧。”離言道。
元誠若有所思的看了離言一眼,如果這也是好事,要是他能勸說離言放棄殺害國師朝月,那必定也是功德一件。他暗暗在心裏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勸她放棄殺人的想法。
“你在想什麽?”
元誠露齒一笑,道:“我在想,該怎麽做好事。”
離言指了指那口井,道:“你下去看看,那下面有沒有什麽特别的東西。”
元誠不疑有他,立刻就飄進了井裏。
還沒他下到井底,他又立刻飄了出來。
“爲什麽井裏會有一具那麽可怕的屍體?”元誠顫聲道。
他一個鬼,爲什麽會害怕屍體呢?離言眼中滿滿的都是疑惑。
“你不早告訴我,我一點兒心裏準備都沒有。”元誠小聲控訴道。
“可她又不會跳起來咬你,你害怕什麽?”
“我不是害怕,我就是沒做好準備。”說完這話,他又重新飄回了井裏。
這次,他倒是沒有立刻出來。很是仔細的在井中搜索了一圈。隻是,他并未發現什麽。等他從井中飄出來,整個鬼都蔫了。
“什麽都沒有找到。”
元誠瞪着離言,聽她這語氣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既然知道了,那爲什麽還要讓他進去呢?他沒好氣道:“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爲什麽還要讓我下去呢?”
“我想證明一件事情。”離言微笑道:“你幫了很大的忙。”
元誠不解的看着離言,他什麽都沒有發現,怎麽就幫了很大的忙了呢?
“好了,你回去看花吧。我找她有事。”
“等你知道了真相,一定要告訴我。”
“嗯。”
元誠回去後,離言就把喬梓玉放了出來。
喬梓玉才出來,便發現洛明河不在了。她微微有些疑惑,但也沒有說什麽。
“喬姑娘,我是真心想幫你的。但是,你不說實話,我恐怕就幫不了你了。”
喬梓玉别開了眼,道:“我說的都是實話。”
“我是真的想相信你,但是我在這裏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不知道喬姑娘認不認識?”說着,離言便将自己從草叢裏撿到的一隻木簪在喬梓玉的眼前晃了晃,“喬姑娘衣服繡着海棠,你的簪子上也刻着海棠,你想說着這根木簪不是你的嗎?”
喬梓玉咬緊了嘴唇,死死盯着離言手中的木簪。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道:“這……不是我的。”
“但你知道它是誰的,對嗎?”
“是……是……”喬梓玉閉了閉眼,道:“是我表哥的。”
這裏也不是什麽好地方,爲什麽他的木簪會出現在這裏呢?喬梓葉若真想嫁禍于他,也應該把喬梓玉已死的消息捅出來才是,爲何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呢?
“你先前不是問我,爲什麽會來這裏嗎?”喬梓玉冷聲道。
離言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是表哥約我來的。”
離言一愣,所以你真正喜歡的人,是你表哥嗎?
“表哥說過,會娶我的。”
離言心道,怪不得她會說出将未婚夫讓出去的話,原來如此啊。
喬梓玉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整個鬼都愣住了。
離言無法,隻好又朝她打了一張符紙。
“喬姑娘,你想到什麽了嗎?”
“表哥書房有一幅畫,畫上的人,我一直以爲是我。”
聽她這麽一說,離言突然想到了喬梓葉與她有八分相似的面容。碰上個手藝不精的,完全可以蒙混過關的。
“如今細細想來,那畫上的人,并非是我。”
離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不僅失了性命,還發現自己喜歡的人喜歡的其實是自己的姐姐,這可有點兒慘了。
察覺到有人靠近,離言忙将喬梓玉收了起來。
果不其然,是洛明河帶着捕快回來了。
洛明河率先來到了離言的身邊,小聲道:“我沒有告訴他們你能見鬼,我隻說你鼻子比較好使。”
“……我知道了。”
鼻子比較好使的離言很快就被捕頭高明叫了過去。
“你怎麽就确定這裏面有死人呢?”
“我小時候跟着師傅在義莊做過事。”離言認真說道。
高明仔細打量了她一番,見她眼神誠懇,不似作僞,便揮手讓她走了。
“你真做過嗎?”
“當然,我很少騙人的。”離言誠實道。
很少騙人,但不是不會騙人,所以說她還是會騙人了。洛明河突然就對離言先前與他說的話産生了懷疑,那些話究竟有哪些是真的呢?
“你去問問你朋友,我麽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有事?”
離言點了點頭。
洛明河上前與高明說明了離言的意思,他回頭看了離言一眼,離言對他笑了笑。
“他說我們可以走,但是得保證他們随時都能找到我們。”
“沒問題。”
二人翻牆出去後,離言便将喬梓玉告訴她的事情一并告訴了洛明河。
“木簪呢?”
“我扔地上了,挺顯眼的,我想他們應該能找到。”離言回道。
洛明河有些糾結,他到底要不要回去提醒他們一句那木簪是喬梓玉表哥的呢。
“我看那位高捕頭人挺厲害的,他應該能查出來。”
“這可真稀奇,你竟然還會誇人?”
離言看了他一眼,聳肩道:“這有什麽奇怪的,我又不是什麽事情都會。而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厲害的人有的是。”
“聽你的意思,你好像遇上了什麽特别厲害的人物。”洛明河頓了頓,道:“是朝月嗎?”
離言沒有說話,隻沉默的點了點頭。
“要我幫你嗎?”
“不用。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系。”
“我看你好像并沒有打赢他的把握,爲什麽不等自己足夠強大,再去找他呢?”
這一點離言也不是沒有想過,可是修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尤其是她現在的身體,還不知道能不能熬到自己強大的那一天呢。萬一,還沒等她強大,就先死了,那她可就什麽事情都做不了了。
“很麻煩的,我跟你解釋不清楚。”離言看着他,認真說道:“我都沒有問過你跟那位姑娘之間的關系,所以,麻煩你以後不要再打聽我的事情了。”
洛明河聳聳肩,道:“我是真的想幫你的。”
離言嗤笑,“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心裏清楚。”
洛明河摸了摸鼻子,沒有再說話。
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喬梓玉表哥家了。
洛明河主動去找了何府的門房打聽消息。
“他們大少爺不在家,跟朋友出去了。”
看洛明河的表情,離言就知道他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便直接讓他帶路了。
何峰正與狐朋狗友把酒言歡,洛明河與離言才點了一壺茶,他們就準備走了。
當然,并不是回家,他們準備去夢回樓。
“那裏的姑娘個個身懷絕技,隻賣藝不賣身。”
離言戲谑道:“你經常去?”
“去過幾次。”
“那走吧,我們也去。”
“你确定?”洛明河道。
“怎麽?那裏是不接待女客嗎?”
“這倒不是,隻是……”
“接待就行了,我們快走。過會兒天黑了,回到東方家,我可就出不來了。”
于是,二人就跟着他們一起去了夢回樓。
雖然樓裏沒有明确說明不接待女客,但大家都默認了這是男人來的地方。好在,離言穿着黑色勁裝,她身量又高,倒并不是很引人注目。
洛明河看了看台上正在跳舞的姑娘,又看了看離言,他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離言爲什麽沒有特别引人注目了。
對上離言的視線後,洛明河尴尬的移開了目光,他不是故意盯着她的胸看的。
有洛明河在,他們很容易就要到了何峰隔壁的房間。
落座後,離言便目不轉睛的看着下面跳舞的姑娘。
“下面有什麽異常嗎?”
離言微微一愣,道:“我隻是想起了一位朋友。”
“她也是……歌姬?”洛明河問道。
“算是吧。”
“那她現在在哪裏?”
離言看了眼樓下的姑娘,道:“她死了。”
“怎麽死的?”
“……自殺的。”每每想到這個離言都覺得十分不能理解她的想法,明明馬上就能離開那裏了,可她偏偏就因爲那個男人死了。新的生活竟比不過一個男人重要,她始終無法理解。
“若是有人看上這裏的姑娘,會帶她們走嗎?”
洛明河想了想,道:“有些人會。”
“你想……”
”不,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