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了,東方宇的母親便是出自五大家族洛家,洛明河既是東方宇的朋友,也還是他的表弟。那個對她怒目而視的姑娘,是東方宇的表妹。
“你不……殺人了?”洛明河挑眉道。
離言微微一笑,“那本來就是我诳你們的話,殺人這種事情,有誰會一直挂在嘴邊啊,你說是不是?”
“所以,你隻是想騙我們讓你離開。”
“是。”
“那你爲什麽不走了?”
“當然是因爲東方公子說的太可憐了,我也生病了,我明白生病的感覺。我要是能找到解藥,我也會很希望能得到解藥的。”
洛明河啧啧兩聲,“你這話,我可不相信。”
“無妨。”離言道。
洛明河眯了眯眼,“你就不怕我把你這話告訴姑姑。”
“洛公子但說無妨。”離言面色如常道。
洛明河一噎,“其實,我可以不告訴姑姑。隻要……”
離言平靜的看着他,洛明河一咬牙,道:“隻要,你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我沒說要走啊。”離言一臉無辜道。
洛明河突然笑了起來,他看了看不遠處正在和東方家的姑娘說話的洛明薇,意有所指道:“從今天開始,明薇要住在這裏。”
離言心下歎息,這位洛姑娘八成是喜歡東方宇。
“我這五妹妹被二嬸寵壞了,她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你明白嗎?”洛明河挑眉道。
離言幽幽看向洛明河,“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爲什麽不早說。”
洛明河聳聳肩,道:“你一路上都在打量我們兩個,我以爲你會打暈我們逃走的。”
離言皺了皺眉,“你跟我走,想做什麽?”
“沒什麽,我隻是想出去看看。”
離言眯起了眼睛,這麽明顯的謊話,他到底是哪來的自信她會看不穿。
“你告訴我你要做什麽,我會考慮告訴你一聲的。”
洛明河低下頭,輕聲道:“我要去找一個人。”
離言險些問出來,你也是要去殺人的嗎?仔細端詳了他一番後,離言覺得他不像是要去殺人的,倒像是去找情人的。
“爲什麽不讓你的家人去找?”洛家人去找,肯定很快就能找到。
“他們在找。”
這下,離言就有些不解了,既然他們已經在找了,那爲什麽他還要去找呢。
“如果我告訴你,我爲什麽要找她,你得答應我,幫我從家裏出去。”
離言其實沒有那麽重的好奇心,并且,她自己想要離開東方家也困難,又談何去幫他呢。
結果,洛明河就直接告訴她了。
“她拿了我們家的東西,所以我們家人一直在找她,他們是不會放過她的。”洛明河歎息一聲,道:“我既想讓家人找到她,又害怕家人找到她。所以,我想親自找到她,問清楚她爲什麽要這麽做。”
果然是因爲情之一字啊,離言的表情很是爲難,她不想摻和進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裏啊。
“我不用你幫我找她,我隻需要你幫我離開家。”
離言十分猶豫,“你爲什麽不能自己逃出去呢?”
“我不能離開,你明白嗎?”
離言眼角抽了抽,看來他們家人是真的很不想讓他去找那個人啊。
“說好了,我隻要幫你離開家,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做。”離言補充道:“不過,你們家裏人讓你留在家裏,肯定是有他們的道理的。”
“人生在世,總該爲了一件事情去奮力拼搏一把。你不也是嗎?”
離言沉默了,她确實是爲了殺死朝月在努力拼搏。
“好了,我先走了,你可要盡快行動。我五妹妹可沒有多少耐心。”
他二人說話的時候,洛明薇頻頻看向他們。
“你就不擔心你妹妹記恨你?”
“我自有辦法。”
洛明河擡腿走向了洛明薇,洛明薇趕忙抛棄了那兩個女孩兒向着洛明河去了。
離言也換了個位置,正好可以看見他二人的嘴型。
“三哥,你爲什麽跟她說那麽長時間的話?”洛明薇不悅道。
洛明河安撫她道:“我這可是爲了你,我要去套她的話。那當然要跟她說話了。”
洛明薇的臉色好了許多,語氣也軟了下來,“你都跟她說了什麽?”
洛明河對着洛明薇說了幾句離言的壞話,立刻把人哄得喜笑顔開了。
離言擡頭望了望天,她到底是遇上了怎樣的麻煩啊。
等洛明河兄妹二人離開,東方宇才出現。
“你見到明薇了嘛,她是個很好的孩子,你以後可以常跟她玩。”
離言一愣,他這是不知道洛明薇喜歡他嗎?
“對了,金大夫的藥還沒有煉好,他說還有幾天才能煉好。”他小心翼翼問道:“你可以等嗎?”
“可以。”她大師伯交給她的藥,隻用一天就煉好了,他們擺明了是想拖延時間。
“明薇去見母親去了,你要一起來嗎?”
離言忙拒絕了他,她才不要去找麻煩呢。
回到暫居的院子後,離言長舒一口氣,這地方實在是太壓抑,成天就隻能在這方寸之間轉悠。說實話,她都快憋瘋了。想她在山上時,天天跑來跑去的,實在是比這裏快樂多了。
離言擡頭看了眼屋頂,白天不會找人看着她,就隻有晚上會出現。以前她沒出現的時候,東方宇也活得好好的,想來她離開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的。
雖說,離言不想惹麻煩。但有些人,就是無風也能掀起浪。
趁着洛氏去前院招呼客人,東方宇和洛明河也被東方晟叫走了。洛明薇來到了離言的院子。
離言收勢,站在院前雙手抱拳與洛明薇打了聲招呼。
“你會武功?”洛明薇皺眉問道。
“略懂一些。”離言回道。
“跟我較量較量。”
離言看了眼她腰間的軟鞭,微笑着拒絕了她。開玩笑,她要是把人打傷了,那她就别想活着離開這裏了。
“膽小鬼。”洛明薇嗤道。
離言是上隻當沒有聽見,隻站在不遠處,靜靜看着她。
“你說,你到底給我二表哥用了什麽藥,讓他……讓他……”
離言想了想,道:“可能是因爲同病相憐吧,其實,我也有病,而且是很嚴重的。不信,你可以去問金大夫,他給我看過病。”
洛明薇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你要記住,我二表哥是不會娶你的。”
我也沒想嫁他呀,這話她隻在心裏說了說,估計在這小姑娘眼裏,東方宇是全天下最好的表哥,所有人都想要嫁給他。
“嗯,我記住了。”
見離言這般識趣,洛明薇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了,你繼續練拳,我先走了。”
離言将她送至了院門,這讓洛明薇更加的滿意了。
看着背影都透露出一股子喜悅的洛明薇,離言覺得她也沒有洛明河說的那麽讨人嫌,就是個被寵壞的小姑娘,覺得所有人、所有東西都該圍着她轉。
午飯,他們是在一起吃的。
席間,看着相處融洽的洛明薇和離言,洛明河挑了挑眉。他還是頭一次見洛明薇能跟出現在東方宇身邊的姑娘和平相處。看起來,他把希望放在她身上果然是押對了寶了。
看着東方宇堆成小山一般的飯碗,離言都有些同情他了,這都是洛明薇對他沉重的愛啊。
吃過午飯,洛明薇便拉着東方宇去賞花去了。她倒是也叫了離言,被離言果斷拒絕了。因此,洛明薇更是對她心生好感,她跟那些一直粘着她二表哥的女人都不一樣。
下午洛明河離開的時候,果然沒有帶走洛明薇。而且,也沒有去找離言的麻煩。
即使如此,離言也沒有放棄她的想法,她是一定要離開這裏的。
*
“姑娘,你醒了。”離陽溫聲道。
躺在稻草上的綠衣女子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都還在。她這才看向了離陽,火光的映照下,他的面龐越發的精緻了。
“我們這是在哪裏?”
離陽回道:“盂縣縣城外的破廟裏。”
綠衣女子仔細回憶了一下,她确實是來到了盂縣,可她應該是住在客棧裏的。并且,她還帶着護衛出來了,怎麽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我怎麽會在這裏?”
離陽想了想,道:“我和我四師兄在路上看到了你,便救下了你。”
那人看了眼窗外,天很黑,她自信沒有夢遊的毛病,怎麽就需要他們來救了呢?
“姑娘,你先告訴我們你住在哪裏,我們馬上送你回去。魂魄離體太久,很不好的。”
那人一愣,不解的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離言指了指她的身體,道:“現在在這裏的并非是你的身體,隻是你的魂魄。”
她一開始是不相信的,但是在自己的手直接從柱子裏穿過後,她就不得不相信了。
“怎麽會這樣?”
平常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就魂不守舍了,她這個反應,倒是讓離陽多看了她幾眼。她在意識到真相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有人将你的魂魄打了出來,驅使你來到了這裏。”
“你有沒有發現旁人,同我一樣也是個女子,比我高一些,穿着黑色衣服。”
離陽搖了搖頭,道:“我就隻看到了你一個,也許對你下手之人,并未對她下手。不過,我需要盡快帶你回到你的身體裏,你能帶我們過去嗎?”
那人遲疑了一下,“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害我的呢?”
“師門有命,不得以法術害人。”離陽認真說道。
“你師從何處?”
“雲霧山上,雲宗弟子。”
那人眼神微動,“明哲,明先生是你什麽人?”
離陽看向她的眼神也起了一絲波瀾,“你認識我五師叔?”
“我叫薛凝,薛寒月是我四叔。”
離陽立刻就想起來,他五師叔确實在信中與他們提過這位薛先生。
“能在這裏遇到薛姑娘,實在是太巧了。請問薛姑娘,我五師叔現在還在薛家嗎?”
薛凝搖了搖頭,道:“我走之前,他和我四叔就走了。你找他,有事嗎?”
“算了,這個以後再說吧。我們還是先去找到你的身體吧。”
薛凝道:“我住在縣裏的和悅客棧。”
“嗯,走吧。”
待他二人出去,便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阮向天。
“這位是我四師兄,阮向天。”薛凝對着他點了點頭,又看向了離陽。
離陽這才意識到,他都忘了說了自己的名字了,“我叫離陽。”
薛凝默默将他的名字記到了心裏。
這個時辰,客棧裏就隻剩下一個跑堂的還醒着了。
他打着呵欠,将離陽二人迎進了門。剛好薛凝隔壁的房間沒有住人,他二人便住了進去。
趁樓下那人打瞌睡的功夫,離陽與阮向天悄悄摸進了隔壁薛凝住的房間。
她的侍女與她睡在一起,他二人一進去,便被她發現了。
好在薛凝及時出聲攔住了她,這才沒有讓人發現他們房間裏的異常。
“小姐,您何時起來的?”侍女緊張問道。
“阿茹,我沒有起來。”
阿茹看了看離陽又看了看阮向天,沒有起來,您怎麽會帶着兩個那人進房間呢?
等她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的時候,她拼命捂着嘴,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
“能麻煩姑娘将薛姑娘的身體扶起來嗎?”
阿茹咽了咽口水,按離陽的要求,将薛凝的身子扶了起來。
離陽拿出了紅線和銅錢,将薛凝的身體圍了起來,
阿茹好奇的看着離陽,眼中滿是疑惑,這樣真的會有用嗎?
薛凝心中也是有些懷疑的,但是想到他二人是明哲的師侄,她就決定要相信他們。
離陽将紅繩拴在了薛凝的左手上,然後将另一端遞給了她,點頭示意她接過去。
薛凝接過離陽手裏的紅繩,瞬間就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吸力吸着她往身體裏去。
“沒關系,回去就好了。”離陽溫聲道。
聽了這話,薛凝安心不少,閉上眼睛順着那力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阿茹看着失去意識薛凝,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沒關系,她很快就會醒了。”離陽輕聲道。
阿茹将薛凝扶到床上後,薛凝就醒了過來,她晃了晃腦袋醒了醒神,這才下床與二人面對面交談了起來。
薛凝對自己是如何被人将魂魄帶走的事情十分好奇。
“他首先得得到薛姑娘你的血,你身上可有受傷?”
薛凝擡起左手腕,給離陽看了一下她的傷口,“這是今天傷的。”
“你還記得傷你的人是誰嗎?”
薛凝皺眉想了想,道:“白天的時候,有個孩子撞到了我,是他手裏的銀針劃傷的。那孩子,七歲左右,他應該做不了這種事情吧?”
聽了這話,離陽心中有了計較,孩子是做不了這種事情。但是,大人可以啊。
“你今夜沒有出現,他應該還會再對你下手的,我們可以借機抓住他。”
見薛凝點頭答應了下來,阿茹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小姐,不如換我來吧。”
離陽搖了搖頭,“他既然選了薛姑娘,斷然不會選别人了。”
薛凝安慰她道:“阿茹,有離先生和阮先生在,不會有事的。”
這一夜,雖無事發生,但大家睡的也并不安穩。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想與師兄出去打聽一下外頭有什麽奇怪的事情。”
薛凝表示,她也要跟他們一起去,畢竟事情是因她而起,她斷然不能做縮頭烏龜,讓旁人爲她出頭。
“也好,這樣或許能引出他。”
阮向天對離陽招了招手,離陽附耳過去,一直在不住的點頭。
“四師兄的意思是,我與薛姑娘在前,在明,阿茹姑娘與他跟在我們後頭,看有沒有什麽人在跟着我們。”
阿茹覺得有些不大妥當,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天,這也有些太快了。
“好。”薛凝一口答應了下來。
主子都答應了,她自然也不能有異議了,她便跟着阮向天走了。
和風客棧沒人出過事,因此離陽确定并不是客棧的問題。
縣城裏昨天倒是死了個人,是一位老人,五十有六了。與他的想法,也有些出入。
“昨天,我就是在這裏被劃傷的。”
離陽看着附近的小攤,攤販們都在賣力的誇獎自家東西,并無異常。
在一堆小蘿蔔頭裏,那個高個孩子特别顯眼,“就是那個孩子。”
等二人走近,孩子們都好奇的看着他們。
“你還認識我嗎?”薛凝柔聲道。
那孩子看着薛凝的臉仔細辨認了一下,羞愧的低下了頭,“你昨天被我紮到的大姐姐。”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孩子點了點頭,“你問吧。”
“你不是故意紮我的,對吧?”
小孩兒擡頭看了看薛凝,又迅速低下了頭,小聲說道:“妹妹想吃點心,莫大哥給了我點心。”
“莫大哥在哪裏啊?”薛凝小聲問道。
“就住在東街上。”
“我給你買點心,你帶我去見他,好不好?”
小孩兒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薛凝買點心的功夫,離陽把他們從孩子那裏打聽到的消息都告訴了他們。于是,他們也沒有彙合,還按着先前的計劃,由他們兩個跟着那小孩兒一起去了東街。
“莫大哥就住在那間屋子裏,娘不讓我們過去玩兒。所以,我就隻能送你們到這裏了。”
離陽好奇問道:“爲什麽不讓你們過去玩?”
“裏面有個可怕的姐姐。”他小聲說道:“娘說那個姐姐有三隻眼睛,不聽話的孩子就會被她吃了。”
薛凝一愣,不會真跟他說的似的,裏面住着個張了三隻眼睛的女人吧。
離陽對着薛凝笑了笑,安撫了她一下。
薛凝定了定神,問道:“他爲什麽會想要我的魂魄?”
“我們馬上就能見到他了,你可以親自問他。”
“對,我可以親自問他。”
二人走到那小院前,離陽敲響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