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宮宮主郎嘯天的師尊多寶道人,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飛升了上仙,須發盡白,穿着一身素色的道袍,不苟言笑,看起來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
看見自己的大弟子郎嘯天,領着小阿歡走了進來,指着對面的蒲團,示意阿歡坐在他的對面。
伸出手來,探了探阿歡的靈脈靈元,又仔細拿起阿歡異于常人的左手手腕,查看了一番。
然後啧啧嘴,連連搖頭:“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可惜這孩子原本根骨奇佳,是塊修煉的好料啊!真不知道,他過往曾經有過何種境遇,如今竟然已經寒毒浸體,上好的靈根靈脈俱損了。”
郎嘯天連忙俯身問他師尊:“師尊,怎麽,連您老人家也沒有辦法醫治麽?”
“我不知道他的體内寒毒因何而成,所以,暫時也沒有想到徹底醫治的辦法,如若貿然輸給他我們門派的火陽之力,隻怕他承受不了這雙重的負重,經脈錯亂反而會更加嚴重,到時,隻會徒添他的痛苦罷了。”
多寶道人看着阿歡期待的眼神,心中似有不忍“我看……不如這樣……,我暫時先傳授給他一些粗淺的入門功法,讓他自己以弱陽之力,慢慢緩解寒毒。日後就讓他先留在你師叔尚善的身邊,修習一些養生固本培元之術吧。這樣,就算以後他的寒毒不能夠徹底的祛除掉,也可保他此生性命無虞,少遭受一些痛苦折磨。”
就這樣,阿歡與兩個年紀尚幼,還不适合修煉的女孩靈露和霁月一起,留在那個她們喚作師叔祖爺爺尚善的身邊。
不同于跟在師祖多寶道人身邊的公子姑娘,阿歡他們三個人,不必日日卯時,就起來練功,雖然也在山上修煉,但日子過得倒也是輕松自在,安逸快活。
平時,除了那邊修煉的公子姑娘們,過來修習文課時,他們三人要跟着一起修習文課業,阿歡都跟着慈祥的尚善道人,習練一些劍術,功法,也都是些強身健體之術。
大多數閑下來的時間,阿歡就陪着兩位姑娘,去後山采集草藥,回來跟師叔祖一起煉制丹丸,要麽就是站在靈兒姑娘身邊,看着她陪着師叔祖爺爺在回廊裏弈棋。
那位月姑娘稍大一些後,每日裏,就隻安安靜靜的擺弄一些草藥。
與她一起過來的靈露姑娘,稍大了些,就越活波開朗了,和他們的師叔祖弈棋的時候,赢了就追着老人家拔黑色的胡子。
看着他們一老一小在院中嬉鬧,在仙山上過着平淡幸福的生活,阿歡已經好久都不去想,自己到底是誰,來自哪裏了。
再大一些,阿歡的身體也已經大有好轉,除了每月月圓之夜寒毒發作時,身體偶有一些不适,平時也和常人無異,有時還能跟着公子們下山去遊曆除祟。
偶爾遇見一些新奇有趣的東西,買回來送給靈兒姑娘,總能換得她“咯咯咯”銀鈴般的笑聲。
每當看見靈姑娘在自己身邊,開心的笑着鬧着,阿歡心裏就生出一種滿足感,似乎生活本來就該這樣,他也和她們一樣,不曾忘記過什麽,失去過什麽。
隻是阿歡慢慢的發現,每次見到那位宸公子,靈兒姑娘的眼睛就會異常的明亮,眼神也總是不由自主的追着他的身影。
有的時候,靈兒姑娘還會開開心心地跑去後山和哥哥們玩耍,回來後,又沉默不語,似乎是多了一些心事……
女孩兒的心思,阿歡不懂,他也不敢去問靈兒姑娘。
但他知道,那位宸公子的術法修爲,是他們這些小輩之中最好的。
許是所有的姑娘家都愛慕英雄吧!
此後,阿歡多了個心眼兒,不管是跟在大公子和雪霏姑娘身邊,還是陪着宸公子二公子他們下山去曆練,都認真揣摩他們的每一招每一式,回來後,自己跑到後山密林深處,也學着修煉。
有時遇上不能領會的地方,隻要說是爲了抵禦寒毒,郎家的兩位公子,都還能耐心的指導他一些。
這天傍晚時候,阿歡又趁着飯後無事,走進後山林中。
剛剛行至半山腰一處開滿蓮花的水潭邊時,阿歡忽然發現靈兒姑娘掩面而泣,哭着跑進了後山。
阿歡望向水潭邊木亭中,那位宸公子與郎家的二公子正坐在那兒談心。
其實在很早以前,與他們一同下山曆練的時候,阿歡就覺察到了郎家二公子子文對那個宸公子和他們别人不怎麽一樣。
此時似乎有些明白了,也許靈兒姑娘在木亭子裏面發現了什麽。
擔心她自己想不開,阿歡連忙随着靈姑娘進了後山中的竹林裏。
靈兒姑娘停在了阿歡平時練功的場地不遠處,身子靠在一塊巨石邊,眼中含着淚水,梨花帶雨般,嘟着嘴,肩膀一顫一顫的,正在抽搐着……
阿歡走到靈姑娘身邊,也不知道怎麽去安慰她,隻能遞給她一方絹帕,默默地,坐在巨石的另一頭陪着她。
“他們倆……他們倆好……的事,你早就知道?”靈姑娘擦了擦臉上淚水,問他。
阿歡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嗫嚅着說“我,我……也不……不是很清楚啊。”
隻是,感情這種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看着靈姑娘的淚水又流了下來,阿歡隻好硬着頭皮說“靈姑娘,其實你沒必要因爲這個傷心。在這世界上,想要照顧你的又不止他一個。其實……阿……阿歡……阿歡也能保護你,照顧你的!”
靈姑娘看向他,苦笑了一下“我知道,阿歡哥哥對我一直都很好……可是……”靈露姑娘又開始抹起了眼淚。
這一刻,阿歡也不知道,是誰給了他勇氣。
他跳下了巨石,走到靈姑娘面前,看着靈兒姑娘的眼睛。
“其實,阿歡也是很努力的,不信你看,這段時日,我也和公子們學了不少功夫……”阿歡覺得,也許是自己在郎家,在羅霄山上,非主非仆的尴尬身份,還有病恹恹不能修煉的身體,讓靈兒一直不太在意他。
這一刻,他急于向靈兒姑娘證明,自己也有能力守來守護她。
手裏沒有劍,他也不能借姑娘家的寶劍吧?
轉身去林子裏折下來一段竹枝,在巨石前的空地上,像模像樣的比劃起來。
雖然阿歡所使用的招法很淩亂,靈露還是能夠看得出來,他所使用的招式裏,不僅僅有平時,師叔祖爺爺傳授給霁月他們三個人的防身劍術,還有師祖教給大哥和二哥的劍法,甚至連雪霏姐姐和牛宸的招式也混雜在其中。
“阿歡,你快停下,偷學術法,觸犯了山上的規矩。這要是讓師祖知道,一定會狠狠的責罰你的。”靈露大聲說道。
“阿歡,何況……沒有篪仙訣和月孛垚天訣,你耍的這些,都隻是花架子。”
靈露姑娘看着阿歡使出這些雜亂無章的招式,不停的出聲制止他。
阿歡非但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使出了靈力,催動術法“我會的,雖然才剛剛領悟出來一些。靈兒姑娘你看,就連雪霏姑娘的髑髅丈訣,我也會一些……”
阿歡越練越快,越快越難以控制自己。
眉心之間,漸漸泛出了一股黑氣,面目也變得有些猙獰恐怖。
靈姑娘急忙沖上去,抽出不久前,師祖才剛剛贈給她的一葉碧靈寶劍,打落阿歡手裏的竹枝……
此時此刻,阿歡隻覺得自己頭痛欲裂,也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讓身體裏面的,那幾股亂沖亂撞的靈力平複下來。
他抓起靈兒姑娘伸過來,要拉住他的一支玉臂,一口咬了下去……
等他恢複了神智,靈兒姑娘的白皙右臂上面,已經出現一圈牙印兒,還滲出了殷紅的鮮血。
“靈兒……靈兒姑娘,阿歡……阿歡……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真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剛剛忽然就怎麽了,身體一下子就不受我的控制了……”。
見靈露姑娘低着頭吹着傷口不說話,并沒有一點責怪他的意思。
阿歡忙不疊的又說道“靈兒姑娘,你千萬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訴給師祖和公子們好不好?”
“要我不告狀?可以,你得答應我一件事!”靈露吹着手臂上的傷口,還不忘威脅着他說。
“好好,但憑姑娘吩咐,别說一件,隻要靈兒姑娘你開口,十件百件都不成問題。”
轉而又說道“再說了,自從遇見你以後,從朗月宮到羅霄山,有哪一件事我沒有聽你的呢?上次,你大晚上說要喝蓮藕湯,我挖到半夜,不也給你做出來蓮藕湯了麽?”
靈露噗嗤一聲笑了“也不是什麽難事,我就是想要告訴你,以後别再偷偷習練這些功法了,你能做的到吧?你看你,今天這樣,有多危險啊?而且,要是讓師祖知道你偷練功法,還免不了要重重責罰你的!”
阿歡拉過靈兒姑娘的手臂,幫她吹着“還疼嗎?”他知道她是爲了自己好。
“不疼,沒事兒!”
“阿歡向你保證,一定不會再練了。”
阿歡說完,學着靈兒姑娘曾經的樣子,勾起她的小指頭,“我也和你打個勾勾。”
“一句話說出來了,四匹馬都追不上那種。”
倆人一起說着,說完又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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