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一切禍起皆因靈露,要怪,您就怪孩兒吧?”
失去最疼愛她的二哥哥,靈露的心裏比誰都痛。可是,十年來的朝夕相伴,靈露了解阿歡,她由始至終都相信,那不是阿歡真正的意願,他是絕對不會存心傷害她的。
雪霏過來将郎夫人拉走,陸修遠與牛宸也走了過來。
“靈兒,你沒事吧?”牛宸心疼的抱過靈露,将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前。
“宸哥哥,阿歡怎麽辦?”
牛宸沒有回答靈露,擡起頭尋找陸修遠, “陸公子,你快看看阿歡怎麽樣?還能施救麽?”霁月急忙拉過陸修遠:“快,修遠你快看看阿歡!”
陸修遠爲阿歡診治,牛宸也幫他輸送靈力,阿歡的面上才露出了一絲血色,“靈兒,辛夷,對不起……”被辛夷抱在懷中的阿歡在牛宸與陸修遠的幫助下,使出全身力氣,終于能勉強的睜開眼睛說句話。
“阿歡哥哥,我在,我們都不怪你。吟霜姑娘,快,把孩子抱給他。”
吟霜将孩子放到阿歡與辛夷中間。
也許因爲院中煞氣已無,也許因爲躺在父母懷裏,孩子的哭聲漸漸停止,進入了夢鄉。
郎嘯天雖然也因郎彙與師弟甯一的死憤恨,但見到阿歡自廢靈珠,生命垂危,寬厚仁慈如他,還是連忙帶了翼睿先生過來,“翼先生,煩勞您了!這孩子也是命苦,若能救他性命,郎某感激不盡!”郎嘯天對着好友深施一禮。
“看你面子吧!剛剛我可是險些喪命呢!”翼睿白了一樣阿歡,蹲在他身邊,“修遠,你起來,讓師叔瞧瞧。”
陸修遠連忙将阿歡的手腕放到翼睿腿上,“有勞師叔了!”
翼睿搭過阿歡靈脈,又翻看了阿歡的眼皮,連連搖頭,“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靈脈寸斷,靈元已毀,靈珠抽離,沒救了!”說完起身欲離開。
“清歡……!”辛夷聽翼先生這麽說,叫了阿歡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自己先暈了過去。
“辛姐姐……”
“辛姑娘……”吟霜忙又抱過辛夷懷裏的孩子,霁月将她攬過來靠在自己胸前,搭住她的靈脈,幫她輸送靈力。
暈過去的辛夷聽不到靈露霁月等人的呼喚,阿歡卻聽得到,他又緩緩的睜開眼睛,環顧一下周圍,發現郎嘯天也在,“郎宮主,阿歡對不住您……”
郎嘯天俯身回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幸而你良知未泯,大錯未鑄成,剛剛翼先生替你看過了,哎……有什麽話你就對她們說吧……”
阿歡明白郎嘯天是要他交代後事,爲剛剛出生的嬰兒與辛夷做安排。
可阿歡心裏似乎還有别的事,竟奮力起身,半跪着匍匐到郎嘯天身前,“郎宮主,阿歡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死前還有一事,請郎宮主成全……”
郎嘯天一怔,“難道,阿歡是要朗月宮收留辛夷母子?”
低頭問他:“何事?”
“阿歡此來,本未帶一兵一卒與裂冰七煞,這些戍衛也并非是來攻擊朗月宮的,誰知見到朗月宮喜氣洋洋,禦魔環竟然躁動異常,阿歡才被心魔控制,忘了正事。阿歡此來,是想請求郎宮主放了家母虞菁柔的。”
“令堂?阿歡你說,令堂現在朗月宮?”郎嘯天疑惑的問道 ,不僅僅是他,就連靈露牛宸他們,也是一頭霧水,這麽多年過去了,阿歡的母親怎麽會在朗月宮?
“是的!他的母親确在朗月!”此聲如洪鍾,來自院外的空中。
随着聲音而現的是一個鶴發玉顔的老者,盤膝端坐在一朵蓮花形狀的雲朵之上。
院内的小仙不少,卻無人識得此仙是何方神聖,隻是看他所乘祥雲,背後炫彩光芒,知他一定是上仙以上的上神之體。
郎嘯天正欲見禮問詢,發現阿歡竟眼中有淚,匍匐着對着老者說道:“清歡有錯,辜負了當日神尊教誨!”
老者竟是虞山峯境外冰肌神樹内的樹靈冠須彌挲!無怪中原的各路地仙修士不識。
“虞歡,本尊記得當日曾經教導過你:癡嗔怨怒皆爲表象,盡歸虛妄,不可結,不可執,不可念。你可是忘記了?所以今日才會招來魑魅魍魉?”
“是,阿歡知錯!神尊,阿歡不遵您的教導,貪怨生魔,終害人害己,險鑄大錯,阿歡就算身死亦無怨,但稚子何辜,母親也未能再見,阿歡終是難以釋懷!剛剛聽聞神尊之言,我母确在朗月宮,求神尊指點迷津。”
郎嘯天忙向老者施禮說道:“小仙主理朗月宮數年,執掌管轄後山幽寂谷中的寒獄也有多年,但名叫虞菁柔的婦人,卻着實不知她身在何處。”
“嘡……啷”插在廢墟邊,那把甯一遺落的雲霄古劍,自己飛起又插回劍鞘之内,郎嘯天的師尊多寶道人與師叔尚善一起飄然落在院内,多寶道人擡手,雲霄古劍飛回他的手中。
“師尊,嘯天見過師尊、師叔!師尊,甯師弟他……”郎嘯天跪在師尊面前泣不成聲,在師尊面前,就算兒女成年,他也像個孩子一樣。何況不僅小師弟殒身,自己的兒子也罹難了。
多寶道人未理會郎嘯天,向着半空中的冠須彌挲施禮說道:“神尊,何不現出真身點化一番?”
冠須彌挲微微一笑:“也罷!”
隻見蓮座撤去,老者飄落在院中,身形也略有改變 ,“見過道德天尊!”見到手持玉扇,背上自帶冥寂玄通元氣的太清祖師,在場之人皆知他便是道德天尊,無不恭恭敬敬的俯身叩頭拜見。
“天尊此來,可是要了結三千年前的那段公案?”多寶道人見道德天尊揚手叫衆人起身後問道。
“是時候了!”道德天尊點頭,又擡起手向阿歡揮了一下。剛剛坐都坐不穩的阿歡,這時卻端端正正的跪在院中間。
“虞歡,你可憶起前塵了麽?”
“回神尊,阿歡愚鈍,适才經神尊點化才知自己的過往。”
“你可領悟?”
“神尊,阿歡得悟。昔日貪狼身爲天命七殺之一,卻不拒桃花,好賭鬥狠,弑殺獨角青牛,還将神尊的禦牛玄鐵環據爲己有,不服訓誡!犯了貪癡嗔怨四罪。”
“你還有何話說?”
“阿歡無話,願領責罰!”
“罷了,罰已經罰過了,念你最終醒悟,未鑄大錯,且猶記生恩未報,稚子未養,賜你上清續脈靈丹一枚,望你能修身養性,盡責百年。”
道德天尊說完,一物飛入阿歡口中。
阿歡隧能起身,站起來恭恭敬敬又施了大禮。
待他再擡頭時,卻發現,神尊已經不見蹤影。
“神尊,您還未告訴阿歡,家母現在何處?”阿歡對着天空怅然問道。
“别問了,神尊已經回上清境去了,你跟我來。”多寶道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