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義子阿歡做了裂冰族族長後,虞苒澤不管是練功還是療傷都能夠自由随意的出入即墨家的玉火宮了,可是他還是習慣泡在上虞境的地火天池裏,一則這裏是他從小就居住的地方,另外他還是喜歡上虞境的幽靜。
也許隻有當他寒冰反噬嚴重的時候,他才會如阿歡剛剛做了族長那幾天那樣,日夜待在玉火宮裏。
那次療傷之後,虞苒澤已經讓阿歡交代蝶煞焉流年,派出戍衛各處去查訪師妹的下落。他自己也沒閑着。
自從玉火宮大戰之後,虞苒澤聽阿歡提起是那位陳公子禦笛救走了靈兒姑娘。他立刻就聯想到,在虞氏禁室裏練功時,既然離火珠自毀與他帶來的流離鳥有關,那麽百彙腰包中的那支骨笛的躁動,一定是與這位陳公子吹笛有關。
後來回到上虞境,虞苒澤曾經仔細詢問過阿歡,才知道一直以爲的陳公子竟是牛宸公子,星宿海閣的傳人。
而那兩位姑娘的父親又都是牛宸父親的同門,既然他們已經離開虞山峯境,虞苒澤就想着:不如自己再去打探一下師妹的消息,如果有消息最好,即使沒有消息,能夠遇見牛宸與那位靈露姑娘,也可試探一下,牛宸吹笛時,到底能否使用這支骨笛産生異常躁動。
離開虞山峯境的那些天,他一直都在聯絡一些與他有些交情的修士,暗中打探牛宸他們的過往。終于從幾名修士口中得知,牛宸的大師伯駐守東寰郎月宮,那裏羁押着曆年他們制服的一些爲禍人間,卻罪不至死的妖祟精靈。
雖未找到牛宸他們的行蹤,但這個消息卻讓虞苒澤格外高興。多少年了,自己要找的,也許就是這一個地方。
他雖不能馬上确定師妹就在那裏,不能通知阿歡派人前來搭救,但他可以自己去打探清楚。這些年,他也獨來獨往慣了。
虞苒澤潛藏在東寰内幾日,摸清了大緻情況,終于決定夜探朗月宮。
經過幾個夜晚的查探,虞苒澤能夠确認,在朗月宮後山,确實有一座名叫幽寂山谷的寒獄,裏面羁押着一些妖祟精靈。
聯想起自己多年搜集的信息,虞苒澤猜測,失蹤多年的師妹虞菁柔,極有可能就被羁押在那裏。
奈何他欲闖入寒獄卻未得其法門,終不得進入。還被守衛寒獄的朗月宮弟子發現,引來了朗月宮的主人郎嘯天。二人交過手,虞苒澤功力有限,左肩還被郎嘯天刺了一劍。不得已,他隻好暫時回到上虞境将養。
不過雖然此行他并無太大收獲,還有所損傷,到是确認了一件事:阿歡一直心儀的那位靈露姑娘,實則就是那個朗月宮主人郎嘯天的女兒。
虞苒澤此刻正泡在地火天池裏苦思冥想着:要怎麽才能說服阿歡,誘騙那位靈露姑娘,再次來到峯境裏,自己也好将她擒住,脅迫郎嘯天打開寒獄,若是師妹真被羁押在那裏面,索性就用她交換師妹回來。
他正苦思冥想時,林嬸打斷他的思路,在池邊叫他:“虞老家主,前番來過的宸公子又來了,正在前廳等您。”
虞苒澤心下一動,到是有人自己送上門了!忙收功披衣起身出了地火天池,往前廳走來。
牛宸正站在門前等待,見他自東角門走來,知他正在地火天池内練功,忙起身迎上去,抱拳說道:“虞伯伯,打擾您練功了,此番在下又來上虞境叨擾,還望伯父見諒。敢問虞伯伯,阿歡可否回來?靈兒是否與他在一起?”
虞苒澤也不請他進去,停住腳步:“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陳公子啊!不巧了,義子阿歡幾日前出了峯境,一直未歸,至于那位靈兒姑娘,老朽更是未見。正巧,老朽也有一事正要請教公子呢。”
牛宸一怔,答到:“不知虞伯伯要問在下何事,但請明言。”
“呵呵,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老朽愚鈍,竟一直以爲公子爲陳姓,近日才聽阿歡說起原來是牛宸公子。”
牛宸有些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在下本名牛宸,并非有意隐瞞伯父。隻是靈兒與阿歡他們稱呼習慣了,所以就任他們這般稱呼了。讓虞伯伯誤會了,不過,這……有什麽關系麽?”
虞苒澤沒有回答,自顧自地點點頭。話鋒一轉他又說道:“沒什麽,阿歡不在,老朽想與公子聊聊,聽說牛宸公子善音律,尤其善吹笛箫,公子若不急着離開,可否爲老朽吹奏一曲?”
“這……?”
牛宸本想說自己不懂音律,忽然想起,月前在玉火宮救出靈露,自己曾經吹奏過玉笛。隻怕這會虞苒澤定是聽别人說了什麽,他想聽的,應該是施加了篪仙訣的笛音,或者他還想看看自己笛音的威懾力。
“虞伯伯,在下雖略懂音律,但随身隻帶了一支玉笛,且學有不精,笛音噪雜,不堪入耳……”
虞苒澤知他是托辭,仰天大笑:“哈哈哈,牛公子,老朽這半生中大多數時間都在各處尋找師妹,什麽樣的奇音邪律沒聽過,你盡管吹奏,若真是不堪入耳,老朽自會關閉耳識。”
無奈,牛宸隻得取出玉笛,簡單吹了一個曲子,他擔心篪仙訣的威力,又不好搪塞糊弄過去,隻得施加了少許靈力使用篪仙訣吹奏玉笛。
虞苒澤的本意是要試探一下牛宸,探探是否是因他吹奏玉笛,才會影響到自己藏在百彙腰包中的那支骨笛。
虞苒澤是個久經世故的,他也怕笛音魅惑,影響到自己的神識,索性關閉了耳識,隻用一隻手搭在百彙腰包上面。這樣,就算那支骨笛有些輕微的躁動,他也能感覺到。
随着悠揚的笛音響起,腰包裏的篪仙角就已按捺不住,它是上古時的遺物,真正的仙家靈寶,怎會不知仙訣正在召喚它?
牛宸剛剛吹笛時,虞苒澤還隻是一隻手捂着百彙腰包,到後來骨笛躁動的厲害,他隻好用雙手去按。直到最後,就算他施加了靈力在雙手上,卻也無法控制,這支篪仙角感應到篪仙訣的召喚,掙脫束縛,沖破百彙腰包的桎梏飛了出來!
“篪仙角!?”乍一見到篪仙角,牛宸的驚訝大于欣喜。這支靈寶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十餘年間,姑姑,師祖,甚至師伯和兩位師叔一直都在細心留意,一直都在幫他尋找的靈寶篪仙角,就在眼前這個人的腰間,藏在這個自己相處了幾個月的人腰間!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牛宸這般想着,虞苒澤亦如是!
牛宸想知道篪仙角爲何在他腰間,而虞苒澤卻想從牛宸嘴裏知道這支角骨笛的用途。
“你果真是星宿海閣的後人?牛公子,可否告知老朽,此物究竟有何用途?”虞苒澤先開了口。
牛宸聞言,頓生警覺,向後退了幾步,問道:“篪仙角乃我牛家祖傳靈寶,怎麽會在你的手裏?說,你究竟是何人?”牛宸記得靈露與他說過,阿歡曾經告訴她,虞苒澤不是裂冰族人。
任牛宸如何内斂沉穩,抓到這支篪仙角時,也一樣心潮澎湃起來。
這支篪與他剛剛吹奏的玉笛形制大小有些相像。他的那支玉笛靈巧通透,通身翠綠。而這篪仙角的兩頭均是用夔牛角骨做的篪頭,呈绛紅色,上面還雕刻着牛頭圖案,中間篪身之管相傳是得自一隻上古仙鶴的鶴骨,乳黃色的篪管經過漫長歲月的浸染已經有了包漿,看起來幽光沉靜,自有一種溫厚的仙氣萦繞。篪身上刻有八孔,吹奏起來聲音空靈文雅而且悠長凝重。
篪仙角爲牛宸祖上所傳。當年,牛宸的父親牛無言不遠千裏,攜帶此篪前往羅霄山學藝,隻爲多寶道人是他所知唯一留駐仙山,還精通篪仙訣的仙長。
使用篪仙訣吹奏篪仙角,伏魔除祟,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
星宿海閣莫名被屠戮後,這支篪仙角也下落不明。如今,卻在虞苒澤的腰包裏出現,當年之事,怕是與他難脫幹系,何況他也正好投身裂冰族,善使禦冰術法!
思及此,牛宸厲聲問道:“難道你就是當年屠戮我星宿海閣的蒙面人?你到底是誰?與我牛家有何仇怨,竟然痛下殺手,一個不留。”
“哈哈哈!你問我是誰?告訴你又何妨,老夫祖姓慕容,乃是北朝燕國的王族。”
牛宸聞言詫異:“慕容苒澤!竟然是你?幼時便聽聞,你到世外修仙去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虞苒澤,不,該稱他爲慕容苒澤!
慕容苒澤又一陣狂笑:“牛宸,你可知當年我與星宿海閣牛無語曾經定過親?我慕容氏出身高貴,也重信守諾。因有着一紙婚約,我忍痛放下了與我一同長大、青梅竹馬的師妹,眼睜睜看着她嫁與他人,爲妻爲母。卻等來你父親退婚,辱我門庭的消息。”
“姑母與你退親之時,牛宸已經八歲,父親與姑母乃雙生兄妹,她也等了你那麽多年。你一去數年,怎又說我們牛家失信?況雙方結親,不過你情我願,即使姑母退親,也不至于招來滅頂之災。”
八歲時的事,牛宸記得清楚,姑姑平白耽誤的大好青春,又與誰去說?何況這也不能成爲他大開殺戒的借口,想必還有别的因由。
果然,慕容苒澤不理會牛宸的質問,繼續說道:“再後來,我師妹進入中原尋子,繼而失蹤,又與這支骨笛脫不了幹系。後來我去星宿海閣尋找師妹,正逢牛無語大婚。”
“姑母與你的婚盟已除,她另擇良配有何不可?”牛宸質問他。
“真是笑話,我慕容苒澤隻剩下孤家寡人一個,她卻歡天喜地成雙成對。縱我屠了星宿海閣,也要留她一人,讓她也嘗嘗孤獨寂寞的滋味。未曾想,還有你這尾落網之魚。牛宸,既然你我今日話已挑明,你若能說出這骨笛用途,告訴我師妹身于何處,我便饒你一命,放你出這虞山峯境。不然,别怪老朽心狠,今日,定要送你去與父母團聚。”
聽他說完,牛宸恨不得立刻就親手殺了他!
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當年屠殺自己滿門的兇手,隻因一些昔年舊怨,他便痛下殺手,屠戮了星宿海閣全部人,就連前來迎親的姑父一家與道賀的親朋共百餘口都沒有放過。
牛宸一句也不想再聽他說下去,提起魂玉九霄劍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