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催促了幾次,讓靈露過去用餐,靈露才回了她一句,“你先吃吧,吃完趕緊過來幫我。”阿歡嘴上答應着,卻一直坐在那裏獨自飲着酒。
過了許久,靈露終于在幾張舊檔中 ,找到了與當年阿歡父子出峯境時有關的時間,問阿歡。“當年你離開峯境時剛剛過完八歲生辰?”
“是啊,八歲,遇見你時,我已經過完了八歲生辰,你才這麽高……”
“别打岔,我發現這裏記錄着,在你八歲生辰之前,有一個名叫慕容苒澤的人出了峯境有一個月之久,他是誰?虞苒澤……阿歡,他不會就是你義父吧?慕容是他本家姓氏?”靈露問着阿歡,自己也在忖度着,慕容苒澤這個名字好像聽誰提起過,可現在搜遍腦海,卻不記得哪座仙山、哪家的弟子是姓的這個姓的。
“正是,慕容苒澤就是我義父,他原是舊時北朝的一個沒落王族子弟。當時他爲了給我準備生辰禮物确實回了一次故裏……哦,他那次離開峯境回家鄉到是久了點兒,好像是少年時定下的一門親事退了,又處理了一些家事。我義父此事後一至都未娶妻,也無子嗣,所以對我極好,雖然有時嚴厲了些!”
靈露擡起頭:“是聽你說過,虞伯伯是南境人,原來他是姓慕容的?哎,阿歡,這裏還有一則那時出入峯境的記錄:‘武者帶戍衛十人,行獵,居冰原三日歸,俘銀狐三,獲麟魚……’你來看看,這個武者是誰,哦,他出獵的日期,是在那年你的生辰之後。”
手裏握着酒壺,阿歡連忙湊過來,“我看看,這上面所記的武者應該指的便是當時的武煞,也是七煞之一。靈兒,你快查查看,有沒有記載所獲的獵物最後都分了給哪家,我一直查不出當年七煞都有何人,也許這裏會有發現呢!”
靈露擺擺手驅趕酒氣:“阿歡,你什麽時候好這杯中物了?少喝點兒,也好過來與我一起查。”
“不單單我好杯中物,牛宸也一樣,那時下山除妖祟,成了慶祝喝,除不掉解憂也喝,怎麽?靈兒你不知道他也貪杯麽?”靈露比對着檔案上出入峯境的人,她不知道牛宸以前的事,也不想分心去揣度,專心翻閱着,并未回答他。
阿歡繼續自言自語:“哦,那個時候,你與他還未……,也就隻有我默默地守着你。想想那時的我真是可笑,怕你明白我的心,又怕你不明白,整日裏一顆心總是懸着,得了有趣的稀罕物總會想着你會不會喜歡……自卑且又小心翼翼的陪在你身邊……”
“什麽明白不明白的?阿歡,我好像查到了,他們所獵獲之物大多分給了沐家,好像與這後面記載的沐天翺要成親有關。其次就是你外公家……然後才是即墨家,那時,族長是你阿爹吧?……”靈露查過之後說。
阿歡不理會靈露說的話,好像也并不太關心獵物的分配,仍在那一口一口的悶着酒,自言自語的說着自己的心底事。
“後來我偷學術法,差點走火入魔,還好有你。隻是你不知道,我偷學術法并非爲了揚名立萬,我隻是想有朝一日能夠與你并肩而行,當有一天我們站在一處時,我也能夠發出與你匹配的光。”
靈露擡頭看了他一眼,也瞟了一下餐桌,上面幾個空酒壺歪倒着。“阿歡,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那麽多酒,你一個人都喝了?你是不是喝多了,在那自言自語說些什麽呢?不然你先回房休息去吧,查到疑點我做個記号,明日晨起再問請教你吧。”
阿歡眯着眼睛:“酒都被我喝光了,你若想喝我再要幾壺,小二……小二!”
靈露有些惱他,這個人真是的,拉了她過來,堆了這些卷宗,他自己可倒好,一頁未看,隻顧着往腹内灌酒了。“誰說我要喝酒了,你也别喝了,這都有些醉了!”
“我這不是喝醉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又見到了你,我是心裏面高興,高興!”阿歡搖了搖手裏的空酒壺,放在桌子上,又抓起另一個,拔掉塞子,仰頭喝下了一大口。
“靈兒,你知道麽?阿歡已經做了裂冰族的族長了,裂冰族四十代族長中最年輕的一個。”阿歡的聲音逐漸提高,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引起靈露的注意,才能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似的。說完這話後,他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靈露,等待着她回答。
靈露頭也不擡,繼續翻閱着,感覺到他好像在等着自己回話,隻好回了他一句:“哦,我已經猜到了,不然這些卷宗你怎麽能随意拿出來?哦,忘記了,阿歡,恭喜你啊!”
阿歡似乎對這個回答不滿意,猛地一把拉住靈露的手:“難道我要得就是你這句‘恭喜’麽?靈兒,你知不知道,我想告訴你的是:通過努力,我終于比牛宸強了,不論是功法,還是地位!你看着我!我現在不比他差什麽了!”
靈露掙脫開他的手,不悅的說道:“阿歡,不能喝酒就不要再喝了,你先回自己房間休息去吧,有事兒明天再說,我再捋捋思路。”随後站起身,将他推出了房間,繼續翻閱了一會卷宗,靈露熄燈歇息了。
阿歡自己喝光了幾壺酒,非但不幫靈露的查閱卷宗,還盡說一些沒頭沒腦不相幹的話,被靈露趕了出來。
手裏拎着空酒壺,他并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嘴裏叫着:“小二,再來一壺酒……”拐過長廊,往樓梯口走去。
阿歡踉跄着想要下樓喊酒,卻在樓梯拐角處跌倒,順勢坐在了那處,“你告訴我,到底我與他還差什麽?小二,拿酒來,給我酒!我還要喝!”
夜已深,掌櫃的已經歇息去了,小二也伏在角落的桌上偷着懶,打盹假寐中,沒有人理會阿歡。
他自己已經醉醺醺,站又站不起來,索性順勢倚着樓梯口斜躺在那裏,嘴裏還不忘嘀咕着:“我還差什麽,是功法,還是地位,還是家産?還差哪裏,差什麽,你告訴我!”
“你怎麽坐在地上?快快起身,我扶你回房。”阿歡閉着眼睛暈暈乎乎的,耳畔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聞着熟悉的氣味,阿歡拉着她的手追問:“你說,我到底哪裏不好?”
“你沒有哪裏不好,快先起來。”
“沒有不好,那你爲什麽要離開我?爲什麽離開我?你說……”阿歡的聲音已經含糊不清,卻一直在繼續追問着。
“我?我并沒想要離開,是你和焉姑娘要……”女子的聲音有些委屈。
“真……真的?你,你沒有想過離開我?那你說,你是不是也有些喜歡我?”阿歡一隻手臂搭在她清瘦的肩上,嘴裏吐着酒氣問道。
女子推開阿歡的房間門,将他送到床榻邊。
“說啊,你是不是也喜歡阿歡?”阿歡一把拉住女子的手,女子有些嬌羞,轉過頭“嗯”了一聲。
“那你不要走了,随我回虞山峯境可好?你若從此一去不歸,就算我坐擁峯境又如何,終是無人再喚一聲阿歡!在阿歡的心裏,這世界上千萬種聲音都不及你的一聲‘阿歡’來的親切!”
室内一直未燃燈,阿歡努力睜眼想看看女子的表情,想看看自己說了心裏話她是否爲之感動。她卻剛好低頭去爲阿歡脫靴,幸好這時阿歡又聽她嘴裏怯怯說了一句:“那我不走了,阿歡”。
阿歡滿意的仰面躺在床榻上,擡起腳勾住女子的腰身,“就喜歡你這麽喚我,那現在你就做了族長夫人可好?”
女子驚慌失措,連連說着:“别,别鬧,這樣可不好。”
“有什麽不好,這一天我盼了好久……”阿歡起身摸索着放下榻邊的帷幔,拉過女子……
開始,女子還抗拒着。慢慢的,阿歡不安分的手輕撫她細膩的脖頸,微喘的嘴貼近她的眼睑,就隻剩下了順從,雙手還不由自主攀上了他的脊背……阿歡頓時渾身顫栗,雨點般的熱吻落不停的落在女子唇瓣頸間。
一室春光潋滟,滿屋馨香彌漫……
過了好久,兩個人才相擁着擠在一衾之中安歇。
五更已過,女子輕輕推了推阿歡,“阿歡,你的胳膊壓到我發稍了……”
阿歡仍舊合着眼,呓語般說道:“你現在該叫我夫君了!”
“夫……君,你擡起胳膊,我要更衣。”
“天還未明,更衣作甚?”阿歡并未擡起胳膊,隻是挪了挪手臂,反而摟得更緊了。
阿歡再次醒轉,身邊已無一人,他望着帷幔思:莫不是昨夜一場春夢,醒時已無痕?
再看床榻,隐約的斑斑殘紅又讓阿歡爲之興奮。他披衣起身,伸手欲揭開帷幔,又慢慢停住。
隔着帷幔,女子身着亵衣,青絲沒過肩背,安靜的端坐在妝奁前蓖着頭發。
覺察到阿歡已經醒來,羞怯說道:“夫君,夜裏睡的可好?”
聽到她的聲音,阿歡猛地一驚,擡手一把拽下帷幔,“你……轉過頭來!”
女子輕柔轉過,面上的素紗,被窗棱間透過的晨光照的愈加雪白,正如阿歡此刻的腦中,一片空白。
阿歡晃了幾下自己的頭,确定酒意全消,并非錯覺,才開口說話:“怎麽是你?辛姑娘,你,你不是回南境暢園了麽?”
“夫……君,”辛夷夫君二字說出了口,方覺阿歡剛剛的話語不對,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是叫清歡吧!”淡淡的說了一句,阿歡也不回避辛夷,起身穿好衣服,向門外走去。
辛夷從後面抱住他的腰“清歡,這麽早你要去哪?昨夜你不說要帶我同回峯境的麽?”
阿歡雙手握住她的手,想要分開她的手,“這……?我去隔壁看看靈兒姑娘,你先更衣!”
“阿歡,起了麽?我進來了!”
昨夜阿歡爛醉,辛夷扶他回來并沒有闩門,靈露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阿歡,昨夜我又發現了一處……”靈露剛剛說了半句話,連忙用手中文卷擋住雙眼。
身上還穿着亵衣的辛夷,雙手正環抱在阿歡的腰間,阿歡的手也放在她的手上,靈露頓時明白,有點難爲情,嘴裏說着:“抱歉,抱歉,是我冒失了!”急忙退出房間,輕輕合上房門。
“靈兒……”阿歡想追出去,又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隻好作罷,任由辛夷爲他整理服飾,系好束帶,披上外衣。
“我先去找靈兒,你梳洗一下也過來吧!”
阿歡交代完,匆匆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