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連忙低頭去拾葡萄，靈露扶着駱紅磲，坐到桌邊：“白嬸嬸，您别氣壞了身子，喝口茶，消消氣。”又嗔責霁月：“月兒，你也是的，生意歸誰做不都是一樣嘛，以後就去仆固家店裏買吃食呗？”
“那不一樣！”母女倆異口同聲說道。
“阿果力的葡萄都是自家的，别人的沒他家的甜，光餅隻有那家正宗，别家的也沒有那嚼頭……”駱紅磲推開盛着葡萄的果盤，好像這葡萄也不好了，看都不想看一眼。
“怎麽會一樣，仆固家的店鋪已經售賣果蔬了，價錢貴了一倍還多。早起廚房進貨的老管家秦伯回來還跟我解釋呢，說二姑娘回來本該豐盛些，奈何今天買的少了，姑娘多擔待，本來帶的銀錢是夠用的，今日卻隻買了平時的一半還不到！”霁月說話間，駱紅磲的侍女過來收拾她打落的葡萄，又換上了一些新的。
“這是什麽葡萄？顔色這麽淡，大小還不一?”駱紅磲摘了一粒放進嘴裏：“呸呸，這也叫葡萄?”
“阿娘，那有什麽辦法，仆固瓊花幫助楚山表兄驅動了髑髅杖，人家就要做胥使了！都怪阿爹，總想着這些年虧欠您太多，想要早點退隐，帶您到處轉轉，看看沒有風沙的山水。這回倒好，如果阿姐不能順利驅動髑髅杖，不光這葡萄，怕是以後在穆葉鎮能吃到什麽西域特産，都得憑仆固瓊花的心情喽！”說完，霁月也摘了一粒葡萄，放進嘴裏：“呸呸，這口感比剛剛那真的差好多啊！”
駱紅磲看向霁月，“你，你說你阿爹是爲了帶我……?”
“等等，你還說了什麽？你阿姐姐夫是吃幹飯的？上仙山修煉這麽多年白去了？還有你！都是在仙山修煉十多年的了，就這樣說輸就輸，胥使他們說做就做了?還反了天不成?”
駱紅磲說完忽然意識到什麽：“你?你個沒良心的小蹄子，繞來繞去，你是想說服我同意你進陣吧？”
霁月連連擺手，“不，不，阿娘，我可不想進陣。那會兒聽阿爹正同宸公子說呢，進入六合陣後，成則罷了，有助靈力增長，若是不能成功驅動髑髅杖，還會有損靈脈，阿姐要是受傷了，我還得照顧爹娘跟阿姐呢。”
霁月頓了頓：“再說了，看仆固瓊花與楚山表兄這架勢，做了胥使後，沒準穆葉鎮從此就沒了我們立足之地。阿娘，不如咱們舉家遷到醫仙谷去吧！這個我同修遠說說，以阿爹與陸伯伯的交情應該可以的。不然咱們就得去朗月宮，師伯那裏肯定有我們一家容身之所，隻是山高水遠，我還得照顧你們呢。”
駱紅磲被霁月說的火冒三丈：“說的什麽話，好像就沒别的法子似的。你阿姐她不會有事的，我這就去找你阿爹，讓他想辦法……”
靈露見時機已到，忙說：“白嬸嬸，其實辦法就在眼前，月兒我們四人進入陣中，換下師叔那四名徒弟，靈兒雖非穆葉族人，但自幼與月兒一起長大，她的事就是靈兒的事，自當盡全力而爲。”
“阿娘，你看靈兒都這麽說了，如果别無它法，月兒也隻能進陣了，你就答應讓我去吧。”
“月兒，你?你知道的，阿娘是心疼你自幼體弱……”駱紅磲憐愛的拉過小女兒的手：“月兒，你知道阿娘盼了多久，才盼到你們姐妹回來？我知道你在路上受傷，受苦，你可知道阿娘有多擔心你阿？這麽多年，阿娘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們……”說着說着，眼中噙滿淚水。
“娘，我知道，我也一直都在思念着您啊！”霁月單膝跪地，伏在母親腿上。
“白嬸嬸，見到你們母女親熱，我也想念我阿娘了。”靈露也陪着霁月，蹲在駱紅磲身邊。
駱紅磲拉過靈露的手，“傻孩子，那你應該勸你兄長早日完婚，一起回去孝順父母啊？”
“嗯，白嬸嬸，我知道。可是白嬸嬸，大哥與雪霏姐姐成親也得此間事了啊。白嬸嬸，你知道嗎，當年我二哥也曾因練功辛苦，怨恨父母将他送至仙山，那時師叔祖爺爺曾經講過一則凡世名篇與他聽。我還記得有一句話是左師公勸趙太後的，叫做‘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那時靈兒也不理解其中深意，今天聽了白師叔的話，終于明白了！”
“他還能讓你明白道理？”駱紅磲一副不屑的神情。
“嬸嬸，當年我們留在羅霄山學藝，師叔與我阿爹都很舍不得，不過爲了我們能夠學到更多的本領，将來能夠獨自應對人生的各種未知，也爲深遠計，都是灑淚離開的。”
“就算當年送出她們姐妹，是爲了将來着想，現在爲何要我兒進入六合陣，他那幾個半吊子徒弟……明知不敵，還讓霏兒去虛耗靈力，這又爲她計的哪門子？”
“嬸嬸，白師叔作爲穆葉鎮的胥使，他擔的是守護一方百姓的責任，承襲穆葉祖師濟世的初衷。所以，在他心裏，不僅我們是他的孩子，穆葉鎮的百姓也是他的子民，爲穆葉深遠計，您覺得，要娶仆固瓊花的駱楚山，适合做這個胥使麽？”
“這……?這次楚山回來，确實變了許多。”頓了一下，她又說：“我隻是怕，你們進了六合陣，霏兒沒脫身，又搭了個月兒，我看你倆靈力都不太高，誰能保證，幫得到霏兒又能保證月兒無恙啊？”
駱紅磲話音未落，白逸飛帶着牛宸從外面走了進來：“白嬸嬸，謙牧癡長陸公子幾歲，一路行來，知他心性，願爲他做保。就算他靈力耗盡，也會力保月姑娘安然無恙的，他待月姑娘之情，亦如我待靈兒之心。”
“不錯，宸公子果然懂我！”陸修遠人未至，聲已到。
“白叔叔，修遠回來複命：祭壇仍未見動靜，今夜選了柳夢如長老值守，你們可商議妥了麽？”原是夜幕已至，選出值夜長老，其餘人回家等消息了。
“修遠，你要答應嬸子，若我答應月兒入陣，你一定照顧好月兒……”丈母娘看女婿，果然不一樣。仿佛隻要他答應，女兒就能萬無一失般。
“嬸子，您就寬心吧！”陸修遠如簧巧舌果然沒有白生，才來兩日，就已經赢得霁月父母親的信任了。
“既如此，咱們好好計劃一番，阿磲，你也給點意見，幾時動手？誰去引開柳夢如?”白逸飛趁熱打鐵，拉過駱紅磲，又在她屋内案幾上用茶湯畫起了六合陣。
“這還用商量嗎？我去引開柳夢如，女兒進陣三日，阿娘夜深挂念，前去探望并無不妥吧？與他聊上幾句打聽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牛公子就在這時吹笛散去陣中迷障……”駱紅磲挪了挪白逸飛所擺的茶盞，“南柱靠近木葉湖，亦引靈源，月兒替換，修遠靈力強過她，占西柱陣眼，緊随其後替換。北柱靈兒姑娘，牛公子禦笛，最後一個替換東柱陣眼，老家夥，你需瞬移原來那個位置上的人，保證靈源輸送接續，最後再重新布上迷障。”
“阿娘，靈兒以水聚靈，我與她換一下位置。”霁月調了一下茶盞說道。
“月兒懂事了！這樣甚好。不過，還是夫人計劃周詳！”白逸飛爲了計劃順利進行，當着晚輩的面讨好夫人。
“少來……，奸計得逞，老家夥，還不去準備爲牛公子他們洗塵，一晃就到三更，你想讓孩子們餓着肚子再堅持幾日啊！”
用罷晚飯，靈露她們都換上了白家子弟服飾。
外面值夜更夫打着梆子，“咚——咚咚。”聽聲音，三更已至。幾個人由邊門出了白府，來到月灣廣場，繞過正面，找了背光一處藏身。
駱紅磲見大家都已經準備好，才由白府方向往祭壇這邊走過來。
“什麽人？站住！”一襲白衣的柳夢如，在黑夜裏特别紮眼，提着閃着寒光的寶劍，自祭壇邊躍出，落在駱紅磲面前。
駱紅磲迎上去，“呦，柳四郎，你連老娘都不認識了？”
“認識，駱……白夫人，你深夜至此，有何貴幹?”柳夢如收了劍問道。
“當然是惦記女兒雪霏，過來看看了？難不成，柳四郎還以爲老娘大半夜來這幽會啊！”駱紅磲邊說邊靠近祭壇。
“白姑娘正在法陣中，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夫人您還是請回吧！”柳夢如擡手攔她。
“我又不做什麽，柳四郎，你讓我看看，我的霏兒已經進去三日了！”
“夫人，法陣開啓後，有迷障遮目，你什麽都看不到，請回吧！”
駱紅磲仍向前走去：“你怎麽不通人情，那裏面的是我女兒女婿……”
柳夢如見駱紅磲有些激動，攙扶着她往前方走了幾步，“白夫人，您别激動……”送駱紅磲走了不遠，柳夢如忽然回頭看向祭壇方向：“哎！哪來的笛聲?”
駱紅磲擋住柳夢如的視線，繼續追問，“什麽笛聲?我怎麽沒有聽見！柳四郎，你别打岔，我且問你，我的霏兒都進去三日了，還是沒有一點動靜，你說，她們會不會有危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