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回來的時候,靈露她們正在廳内說話,陸修遠的身體也已經調息完畢,恢複了正常,她們正在追問着參王跛腳的原因。
“陸兄,你就再别追問了,小老兒都跟你說了幾遍了,不就是我居住的那個斷暮山上,有一隻小冰猿鼠,它趁我打盹兒給咬了幾口麽?”
“鬼兄,被一隻小小的冰猿鼠咬了你幾口,你就躲進這峯境内不敢出去了?”
“都與你說了,小老兒就是進來這裏,借助峯境裏溫暖環境吸收神樹霜華療傷的……!得,得,得,陸兄你生了女人的美貌,也長了女人脾性,這般啰嗦,不與你細說,我該走了。”
參王說完,拔腿就往外走。
“鬼老……”靈露見他跛腳走路不太方便,想挽留他。
“等等,誰是鬼?誰長得老?小姐姐,麻煩你看好了,小老兒還是個娃娃參!”
靈露雖然口齒伶俐,但是自從入了虞山峯境,有許多異于江南的話她還是弄不太清楚。
或許,這鶴發童顔的參王是怕别人說他年長老邁也未可知。
隧改口說道:“小女子也是聽陸公子喚你鬼兄,才也呼您鬼先生的,至于這個老字麽,出于敬仰,呵呵,敬仰,尊敬,您懂了吧?不過先生大可不必急于離開,月兒與陸公子皆是杏林中人,暫且留些時日,他們也許能助先生康複呢!”
“别介,敬仰就不必了,小老兒鬼蓋,姑娘直呼名字便可,至于療傷,陸兄我是知道的,他對我這腳傷毫無辦法,我看,這位月姑娘……也不必了。”
“靈兒姑娘,鬼兄的腳傷我确實無能爲力……”陸修遠似是看過他的患處,不然以他自負的性格,不會就這麽輕言放棄的。
“靈兒姑娘,大可不必爲我擔心。小老兒這傷,隻管吸足七七四十九天的神樹霜華即可痊愈。要不是幾個月前,安奕那個賊婆娘用根紅線逮住我,我日日采集了霜露進來峯境吸收了,早都該痊愈了。”
鬼蓋提起安奕居士,還是恨意難平。
“腳疾可愈,鬼兄你這滿頭白發……莫說靈兒姑娘将你錯認老者……”
“莫提,莫提。這白發怕是難以變回青絲喽!”鬼蓋揪着銀絲,有些沮喪。
“鬼先生原本不是這般素雪滿頭的?”靈露這才明白,他是介意人拿他的滿頭白發說事啊!
“人皆常恐秋霜至,誰願匆匆雪滿頭?我這青絲變白發還不都是拜那個臭道姑,賊婆子所賜?”
“哦?陸某慚愧,竟不知鬼兄原不是這般模樣啊?那你到是說來聽聽,爲何她囚禁了你,頭發會這般變化?陸某也好與月兒妹妹想個法子,看看可否讓你恢複原來模樣。”
“要說她愚鈍呢!這賊婆子趁我吸收神樹霜華時,逮了我,将我囚禁在峯境裏。嫌我稚嫩,藥力不夠,竟施催生速長之法。我參族寄生冰原,修行本無捷徑,全仰賴寒天雪地一顆耐得住寂寞又堅韌的心。峯境溫暖,就算療傷,小老兒也不敢多留,吸收完神水就得回去。她倒好,暖溫環境再予以功法催長,藥效不長,衰老到是提起了!哎!哪有靈泉妙水能助我返老還童啊!”
鬼蓋說完,開始長籲短歎,徑自蹲在了房門口那,揉着自己的傷腳,到是真像十來歲的孩童一般。
靈露想起自己初窺禦水法術時,經常用路邊花草來做實驗。既然鬼蓋是參族精靈,也屬草木之科,自己到不妨幫他試試,如能奏效,這娃娃參鬼蓋也不用日日進來峯境吸收樹神水,擔心再被人捉了去制藥。
靈露看着他:“鬼蓋,你站過來。”
“不過去,小老兒正在想法子呢!怎麽才能不用進這峯境裏,還能融化吸收神樹霜華呢?”鬼蓋撓着腦袋,揪着惱人的銀絲自言自語般說道:“如果神樹的霜華是在斷暮山上吸食,這惱人的白頭發或可慢慢恢複正常呢!”
“你聽話,你先起來,讓我幫你試試!”
靈露又耐心的與他說了一遍,鬼蓋才将信将疑的靠着門廊站起來。
“你能怎麽試?還不是一樣要取了神樹的霜華融化?”
靈露也不與他解釋,畢竟自己還沒有把握,将術法施于一個草本精靈的身上會怎麽樣,她也不知道。
見鬼蓋聽話站起來,靈露便淩空躍起,雙臂輕輕揚起,靈力彙聚,身體慢慢旋轉。
“柔爲品,心生露。以水化惡,以靈沖腐。九轉金露生,災禍戾氣除……禦水訣——曰‘柔’……”念罷禦水訣,靈露雙掌緩緩推出,一汪清露落在鬼蓋雙腳之上,迅速被他吸收了。
看着靈露送來的清露被自己雙腳吸收,鬼蓋晃了晃腳踝:“哎!哎!有效果,靈活了許多呢!!靈姑娘,靈姐姐,靈神仙!”雖然他走路還是跛足,一瘸一拐的,但他開始旋轉起來,而且越轉越快,晃得霁月眼花。
“鬼蓋,别使你那個幻影遁地術了,你快說說,靈兒這禦水法術對你有沒有效果啊?”
鬼蓋這才停下來,“月兒姑娘,小老兒這不是給你看呢麽?當然是有效果了,幻影術恢複了一點點,腳傷也愈合了一點點,比剛剛靈活了許多。隻是這頭發……”他又開始揪着白發。
“頭發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麽效果!”其實不用霁月說,幾個人都已經看出來了,滿頭雪白,還是沒有一根青絲。
“這頭發要想恢複,就隻能回斷暮山吸收靈水了……”鬼蓋怕靈露不願出峯境去給他療傷,說這話時,臉朝向門框,眼角卻偷偷瞄着靈露。
“那咱就去斷暮山試試!”這聲音擲地有聲,靈露一聽就知道是她的宸哥哥回來了。
“宸哥哥,阿歡呢?奪冠了麽?”靈露她們幾人都站起來一起迎出去。
阿歡跟在牛宸身後,狀态不佳,身體雖已無礙,心情卻不大好。靈露這麽一問,他更是不願直接去看她的眼睛。
“靈兒姑娘,阿歡……讓你們失望了……今天還多虧了宸公子……”阿歡自演武場回來,一直都沒謝過牛宸,這時回了自己家,見到靈露,他才能卸下心防。
“阿歡,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你也已經盡力了,他們打的車輪戰,能夠僥幸全身而退,這就很不錯了。”牛宸安慰他道。
阿歡還想說什麽,發現廳中還有外人,也就不再說下去了,“哦?這位……?”
鬼蓋滿頭白發,卻又生得一張孩童面孔,阿歡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
“這位是鬼蓋,鬼先生,我們新結識的一個新朋友,他是人參精靈。”靈露忙給他介紹,畢竟阿歡以後要常留在峯境,也該多一些朋友幫助他。
“哦!鬼先生,失敬失敬!來到上虞境,先生不必拘禮……”洗冰節已過,翌日義父還要将虞家家主之位傳給阿歡,他這正經八百的主人還是要客氣一番的。
“靈兒小姐姐,靈兒仙姑,都跟你說了,不要叫我鬼先生,叫老鬼,要麽叫小蓋子!”
鬼蓋與阿歡不熟,不敢駁他,卻看着靈露親和,跟她嚷嚷着,糾正自己的名字。
“好好,依你,小蓋子,這樣稱呼你總行了吧。”聽到靈露改口,鬼蓋又笑的像個小孩子一樣了。
阿歡與大家說了一會兒話,就過去了他義父的房間,商議明日繼任家主之事。鬼蓋給大家留了斷暮山的具體地址,臨走時作着揖,求靈露一定要按着地址去給他療傷,随後也出了峯境回去修煉。
辛苦了許多天,裂冰族的洗冰節以及七煞會選終于結束了,大家繃了好久的神經終于可以放松下來,都早早的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隻是,他們不知道,就在阿歡離開他義父房間沒多久,那個義父慕容苒澤,也就是現今的虞苒澤就出了房間,來到虞山的後山坡。
虞山南麓的後山坡,有一處樹木蔥郁的風水寶地,是虞家曆代亡故族人埋骨之地,慕容苒澤的師尊是最後一個葬在那裏的虞氏後人。
慕容本是趁夜過來探望自己師尊的。阿歡能夠回來,讓他愧疚了十幾年的内心稍稍得到了一點點解脫。明日,他要把虞家重振的重擔交給這個真正的虞氏後人,雖然阿歡有些不願使用“虞”這個姓氏,但他最終還是入了虞氏族譜,鄭重其事的拜了祖宗,明日,他還要讓他掌管虞家的未來。
慕容在他師尊的墓前祭拜過,他還特意帶了一壇酒,給師尊斟滿一杯後,灑在石碑前的土地上,自己也到了一杯,喝下了一口,嘴裏喃喃自語說道:“師尊,徒兒不孝,自知罪孽深重,但自明日起,徒兒就要閉關修煉了,這就把把虞氏還給您,還給師妹……”
在他絮絮叨叨訴說過往的功夫,一壇烈酒伴着他的孤獨與愧悔也都入了腹中。
深山空寂,夜涼如冰。慕容苒澤跪在師尊墓,已經昏昏欲睡,此刻他隻想再以虞氏家主,師尊上虞老人虞自清嫡傳繼承人的身份,在這多陪陪他老人家。
就在他似夢非醒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一個人的聲音:“慕容,你還真把自己當成虞氏後人了?”這聲音雖不太大,但足夠他化去剛剛入胃的這一壇烈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