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馥才匆匆忙忙的轉進後院裏頭,蔺殊就已經帶着姜家那位進門,還沒來得及問沈馥去向,先被男扮女裝的阿斯蘭懾的說不出話,中原女子大多以柔順安靜爲美,阿斯蘭出身西域,美的肆意張揚,此刻女裝,莫說蔺殊,就是剛剛他跟沈馥剛下車的時候,連宋衿都因此晃神,更何況蔺殊同姜家二世祖這兩個色中餓鬼呢?
阿斯蘭精明入骨,如何看不出這兩個男人的念頭,卻也不肯說明點破,隻是撚着扇子,嬌嬌柔柔微笑,眉梢眼角盡是勾人風情,看的蔺殊兩人垂涎欲滴,而宋衿見此,頗爲無奈:真是頭回看見男人把男人迷成這個樣子的。
“不曉得四皇子殿下同姜家郎君來我宋家,有何貴幹?倘若無事,家父不在,也就不便接待二位,還請二位盡快離開才是,免得遭到禦史台彈劾,還請殿下三思。”
無奈歸無奈,宋衿也沒忘正事,正兒八經,乃至有些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蔺殊跟姜家那位敗家子對視過後,蔺殊的臉上帶出虛假的笑容,顯得頗爲令人厭惡:“自然是有的,太後娘娘有心令姜家與宋家交好,如今聽聞應當被禁欲的沈家娘子到宋家,自然就打發我們二人前來看望,也算是奉旨,還望宋郎君快快請人出來相見。”
蔺殊一面說着,一面就要往宋家走,渾然沒把宋衿可能拒絕的事放在心裏,由他打頭陣,姜家那位自然也就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宋衿正要阻撓,蔺赦卻皮笑肉不笑的:“我們兩人奉旨前來,難不成宋小郎君你想要抗旨不成?”
“話不能這麽說,奴家蘭思,見過兩位郎君,今日是奴家同宋郎君相親的日子,裏頭都是些女眷,兩位終究是外男,貿貿然這麽進去,豈不是要壞奴家名聲?還望殿下寬宥則個…”
抗旨的帽子下來,宋衿的确不大好接,好在阿斯蘭就在旁邊,風情萬種那麽一行禮,又刻意嬌滴滴的,百煉鋼也化作繞指柔,他撚着團扇半遮面容,隻露出姣好眉眼,宋衿卻臉色不大好看:這算什麽,誰敗壞誰清譽?
蔺赦素來自诩憐香惜玉,這檔口阿斯蘭如此,聽得他心頭軟成春水,但又不肯輕易放過沈馥,雖然他沒讓沈馥嫁給身邊這個姜家死胖子的念頭,卻也惦記着趁這個機會将沈馥收入懷中,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娘子既然如此,我同姜家郎君自然不好擅自進門,隻是這沈娘子就在此地的消息可是千真萬确,太後娘娘倘若怪罪下來…也不是什麽好處理的事情,娘子能否通融通融?”
阿斯蘭笑容稍稍僵硬,他也沒想到蔺殊居然如此死纏爛打,雖然他帶沈馥出宮是走過禦書房明路,但是他也知道中原這些彎彎繞繞,到時候慈甯宮跟禦書房的旨意相悖,那些不怕死的言官必定要如何如何的念叨,說不準就要把矛頭指向如今正在宋家後院避難的那個小丫頭,這可如何是好?
連阿斯蘭也沒了法子,隻能抿着嘴笑,卻死活不肯讓路,這檔口除卻宋衿以外的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自然也就不願意去推推搡搡的,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眼見着時間逐漸消磨,蔺殊也沒什麽耐心,沉着臉就要上前,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宋夫人卻突然從後頭走來:“既然四皇子執意如此,我宋家說到底是臣子,也不敢說什麽,還請殿下入府。”
宋衿深知自己的娘親有多麽疼愛自己心尖尖上的那位女子,所以對于宋夫人的安排并無異意,但阿斯蘭不同,他沒有嘗試着相信任何人的習慣,此刻看見宋夫人這樣,登時就急匆匆的想要上前阻撓,卻偏偏被宋衿一把拽回懷裏,在外人眼裏,宋衿與阿斯蘭頗爲親昵的低頭耳語:“相信我娘親。”
蔺殊看見這個樣子,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他對于沈馥身邊最爲在意的兩個人,就是蔺赦跟眼前這位宋家的郎君,畢竟也是跟那個沈家娘子有過婚約的男人,但不論如何,如今看來,這是已經移情别戀,既然有如此美人陪着對方,他也就沒有必要再斤斤計較。
而宋夫人看見宋衿這個樣子也是心頭暗自吃驚,臉上神情卻毫不改變,仍舊領着蔺殊跟姜家的二世祖往宋家後院裏頭走,等到幾個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以後,宋衿才徹底松開阿斯蘭,此刻阿斯蘭臉上滿是陰沉憤怒,像是嗜血的豹子:“倘若她因此有什麽事情,我絕不會放過你們宋家。”
宋衿不以爲然,不過片刻,後頭又突然竄出來個小厮打扮的姑娘,正是沈馥,兩個男人這才各自收起情緒,上前就要問候,然而沈馥一句話差點沒把個阿斯蘭氣死:“燭照哥哥,咱們快些走,這時候還來得及去軍營看看九殿下,待會兒我再同舅母進宮去見太後娘娘。”
阿斯蘭氣的咬牙切齒,那張過分好看的臉都有幾分扭曲,他這會兒十分想要當衆質問沈馥:是他把她帶出宮的,怎麽這時候就開始一心惦記着在軍營裏的那個男人?惦記那人也就罷了,怎麽這個宋家的小白臉也得排在他前頭?
這些話自然是不好說出口的,因而阿斯蘭也隻能氣鼓鼓的暗自生悶氣,倒像個氣包包,沈馥心知今日自己能這般有驚無險,跟阿斯蘭脫不了幹系,于是也就存着點感激乃至安撫的心思緩緩開口:“殿下今日辛苦,回宮後亦有酬謝。”
這番話不管是不是畫餅充饑,于阿斯蘭而言都已經足夠,他頗爲自嘲的勾起唇角,有些啞然失笑,在西域,他就是最俊美彪悍的蒼狼殿下,然而這才來中原多久,之前從不肯憐香惜玉的蒼狼殿下,就已經成爲中原女子一個安撫就能平複不滿的存在。
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中原女子百煉鋼化繞指柔的功夫?
阿斯蘭這樣想到,卻也隻覺得自己是胡思亂想,宋夫人已經将蔺殊跟姜家二世祖徹底留在宋家,反正就是說沈馥不在,又含糊其辭,導緻這兩位想走,又怕沈馥仍在宋家。
一時間,這兩位抽不開身,沈馥阿斯蘭以及宋衿三人就收拾着往蔺赦軍營去,一路上,宋衿跟阿斯蘭那是互相看不順眼,沈馥也懶得幫着調解,反正她同阿斯蘭,不過是萍水相逢,犯不着替他說話還是如何。
于是在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鬥嘴的情況下,三個人也就到了軍營,還沒進門,操練的動靜就震耳欲聾,沈馥尚且不知道這意味什麽,阿斯蘭跟宋衿都是臉色稍變,尤其是宋衿,視線登時就落在阿斯蘭身上:“軍營重地,西域來的殿下想來是不方便入内的。”
這句話自然是出于他自己的考量,除卻爲國着想,還有就是不願意接下來就三人行,哪怕藏珠見到九殿下就沒自己的位置,但至少有段時間是可以兩人同行,不必帶個拖油瓶,而阿斯蘭也因此被哽住,從身份上來說,西域是敵人,他的确沒有進軍營的理由,而宋衿這句話也點醒沈馥。
倘若她冒冒失失把阿斯蘭帶進軍營出事,那有什麽事的話,蔺赦怎麽辦?
蔺赦在她的心裏的份量終究遠遠超過阿斯蘭,但阿斯蘭又是把她帶出來的人,于是三個人陷入僵持,沈馥不好開口,而阿斯蘭心裏雖然知道自己不方便跟進去,卻仍舊不願意放棄沈馥,隻能這樣緘默着。
好在很快就有人出聲打破沉寂:“來者是誰?”
是蔺赦的聲音,沈馥連忙掀開車簾探頭去看,兩個人視線撞在一起,碰撞出驚喜歡快的火花,宋衿跟阿斯蘭都是面色黯然,他們兩個終究不是蔺赦,也不是沈馥的心上人。
蔺赦看見沈馥驚喜不已,卻也沒忘記如今沈馥應當被禁足,能出宮必定是有些門道,因而也不大聲,隻小心翼翼伸手将沈馥從車上接下,又看見宋衿,等到他的視線落在阿斯蘭身上的時候,不由得疑惑:“這位娘子是哪來的?”
這可就再次戳到阿斯蘭惡趣味的點上,這家夥再次撚着團扇,嬌滴滴的:“奴家蘭思,是宋家郎君的未婚妻子,今日陪着沈娘子前來,是想見見世面的,不曉得九殿下能行方便不能。”
他可真是越說越離譜,剛剛還隻是跟蔺殊講他是跟宋衿相親,這時候就敢說身有婚約,宋衿又氣又急,登時就要開口戳破,阿斯蘭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團扇一擺,不輕不重的搭在他唇上,順勢還丢個風情萬種的媚眼:“宋郎…”
然而阿斯蘭卻忘記身邊還有個沈馥,眼見着宋衿這麽給他欺負,沈馥哪裏看的下去,一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哥,一個是剛認識不久的阿斯蘭,孰輕孰重,沈馥當然分的清楚。
“别搭理他,他是阿斯蘭。”
這話剛剛出口,阿斯蘭就有些氣急敗壞,這算什麽,當着自己敵人的面給戳穿自個兒男扮女裝的事?
果不其然,蔺赦一聽,忍俊不禁的笑出聲,眼裏滿是促狹,看的阿斯蘭眉頭一跳,心道不好,想要再說什麽解釋的時候,蔺赦卻已經開口:“原來蒼狼殿下,竟也有這般百媚千嬌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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