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意,不知道,還請楚典樂自重。”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蔺赦倘若還不清楚楚淮月想要說什麽類似于以身相許的話,那就是刻意裝瘋賣傻,更何況他一清二楚,自己的小姑娘就眼巴巴的看着呢,倘若自己應付不好,不是自找麻煩?
蔺赦拒絕的幹脆利落,沈馥楚淮月兩個人就反應截然不同,沈馥笑得分外甜蜜,楚淮月卻痛苦至極的低下頭捂住臉,顯得頗爲難堪,好半晌,她才起身,紅着眼圈向蔺赦行禮:“臣女知道了,還望九殿下莫要記得今日諸事。”
她努力維持着自己最後的自尊,蔺赦輕輕點頭,這椿事如果到此爲止,也就作罷,偏偏楚淮月回頭,正好看見沒來的及躲起來的沈馥,忍不住徹底崩潰,還有什麽事,比被自己情敵看見自己被心上人拒絕,還要令人難過的呢。
“那個……”
沈馥雖說已經下定決心要坑害楚淮月,但是看見她哭花了妝容,委委屈屈跑開的時候,因爲自己聽牆角而引發的楚淮月的崩潰,還是頗爲内疚,伸手想要勸說什麽,卻被楚淮月直接避開,她有些尴尬的停滞了動作,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蔺赦,蔺赦無奈歎了口氣:“回去吧,不要想太多。”
這天以後,坤甯宮如何雞飛狗跳,長春宮以及尚儀局這邊都不曉得,因爲有周芸的承諾,松亭芳主的回來變得遙遙無期,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位姜家纨绔給蔺赦一記窩心腳踹過以後,變得老實不少,就連在宮中看見沈馥,也是遠遠躲着,而松亭芳主雖然沒能回到沈馥,身邊,卻也過的不錯。
一轉眼的時間,就到中秋節,這些日子以來,喬尚儀可謂是甩手掌櫃,尚儀局一應事務都丢給沈馥,就連有時去尚宮局,也是讓沈馥代替,今年中秋宮宴,自然也就結結實實砸在沈馥頭上,沈馥也開始忙碌起來。
“今年中秋的節禮準備好沒有?每個宮裏的份額再核算核算,我再過目,還有年前進的那批織錦料子,小心點裁剪,倘若我沒記錯,欽天監的人是說今年中秋是個賞月的好時候,歌舞要跟上,讓那些小妮子們多訓練。”
算起來從中秋夜宴落到沈馥頭上,到如今,蔺赦也有許久未曾見到沈馥,一來是沈馥的确忙碌,二來是他自己不回邊關,在京城也離不開軍營,兩個人你忙我忙的,就有些日子沒見面。
中秋宴會蔺赦自然是要進宮的,才進尚儀局,就看見那些個女史典樂忙忙碌碌,每個人都忙的腳不沾地,哪怕是看見他,也就匆匆問好,然後又起身去忙自己的事情,而蔺赦擡頭,就看見他的小姑娘忙的鬓角微濕,不住安排着事項。
“也是,尚儀局相當于少了一半人,松亭芳主又不在她身邊,難怪這般忙碌。”
想到如今沈馥的處境,蔺赦眼神就溫柔起來,沈馥忙碌中心有所感,擡頭就撞進蔺赦視線裏,看見他眼裏深情,饒是已經跟蔺赦相熟,不由自主紅了面頰:“你先頂一會兒,我待會兒回來。”
她匆忙吩咐身邊宮婢,那婢子頗爲靈氣,看見蔺赦過來就知曉是怎麽回事,掩着嘴嬌俏一笑,揶揄道:“司樂去吧,哪怕跟九皇子好好的風花雪月,奴婢也頂得住。”
沈馥面上紅暈更甚,嗔她一眼,也不生氣,歡歡喜喜上前将蔺赦帶到尚儀局後頭,擡頭問道:“你怎麽來了,我聽淑妃娘娘說,你這些日子在軍營裏辛苦,怎麽還進宮來?我這幾日學了幾道菜,待會兒做給你吃,我總覺得你瘦了不少。”
“小傻子,馬上就是中秋宴,我畢竟是個皇子,還是要入宮的,等你我成親後,咱們出宮立府,中秋就隻要進宮問安,留不留下随心,會更快活些,王府裏頭操持中秋,也比你如今輕松。”
蔺赦現在已經知曉沈馥跟自己父皇的交談,所以對于跟沈馥成親立府之事頗爲期待,沈馥聽他所言,也面帶希望,宮牆對她來說實在是不怎麽美好,哪怕現在有淑妃娘娘跟心上情郎,但倘若能選擇,她還是希望能夠出宮。
“對了,泉哥兒的信,我進宮時正巧拿着,你快拿去看看,你們姐弟好久不見,總是要說說話的。”
沈馥歡喜驚呼,連忙去蔺赦手中拿信,兩個小鴛鴦又快活的過了幾天日子不提。
中秋這晚,皓月當空,比起年後那場宴會要簡潔許多,畢竟說到底是皇家家宴,沒什麽太多講究,隻是按規矩賞過月餅,年輕的一輩就已經開始籌謀着遊湖玩耍,長公主盛裝入宮,别的嫔妃已經爲了攀附皇後去坤甯宮打葉子牌,長公主跟淑妃是不肯的,兩個人反而拉着沈馥同蘇姑姑一道玩。
“藏珠莫不是出老千,怎麽總是赢,本宮都要把小九的聘禮輸出去了!”
沈馥上輩子幫着蔺殊走關系的時候,沒少跟宮中嫔妃,内宅夫人打葉子牌,人說熟能生巧,她又是極聰慧的人,自然是個中好手,幾圈下來,長公主同淑妃面前的銀兩就全堆在沈馥面前,至于蘇姑姑,在這些日子裏同河清關系突飛猛進,淑妃也打算讓他倆結爲對食,有河清幫着算計,倒也沒輸多少。
“還是長公主同您多讓着我這個小輩,不然我如何能赢?”
雖然也知道淑妃脾氣好,不愛聽馬屁,但沈馥仍舊謙虛着誇了這兩位長輩,正當四人其樂融融的時候,外頭的小太監卻跌跌撞撞沖進來惶急道:“沈司樂!不好了,尚儀局的樂器不知怎麽回事,突然起火,将那些船都燒了起來,好多貴人落水,您快去看看吧!”
此話一出,沈馥幾人臉色大變,尤其是沈馥,那些樂器在用上之前,都是給她親自看過試過的,如今失火,她怕是脫不得幹系。
情急之下,沈馥也顧不得什麽儀态,匆匆忙忙的就跑過去,當看見情況時,她心頭發冷,隻見眼前火光沖天,那些個金枝玉葉的郡主,小郡王,小王爺們,個個灰頭土臉,燎發破衣,就連皇帝陛下也衣冠不整,明擺着是受驚不清,沈馥登時跪下,叩首道:“奴婢尚儀局沈司樂,向陛下請罪!”
如今事情已經發生,她想要慢慢清查也來不及,這椿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往小了說,她這是失職之罪,有心人往大了說,她這就是蓄意謀害!
天子含怒視線在她身上掠過,卻也沒有立刻大發雷霆,沈馥畢竟是他疼愛看中的小輩,而且他交給這個小妮子的任務,她完成的不錯,如今禍事,分明也同她沒什麽大關系,倘若能息事甯人,他也不願意爲難這丫頭。
“你有何罪?說來聽聽。”
周圍權貴都是要面子的人,當然知道自己如今這般狼狽跟眼前這個司樂脫不開幹系,本想着狠狠治罪的人聽見天子這般平和,不由得偃旗息鼓,沈馥也聞弦歌而知雅意,急忙開口,就要坐實自己隻是監察不力的罪名:“奴婢監察……”
“慢着,沈司樂,你可不要胡亂開口推脫罪名,本王妃曾聽說,今日起火的那些樂器,都是你親自觸碰調試過的,在你碰過以後,可沒人再碰,怎麽這個時候劉起火了?你居心叵測,不要試圖欺瞞陛下!”
正在這檔口,北疆王妃咄咄逼人的動靜從沈馥身邊傳來,沈馥驚怒擡頭,正好看見北疆王妃破衣亂發,衣衫不整的姿态,心下稍有定論:北疆王妃素來好強,就算爲難自己,也不可能弄得這樣狼狽。
“奴婢如何敢欺瞞陛下,這批樂器幾天前就已經調試完畢,倘若奴婢有心謀害,爲何這幾天之中未曾出事,還請王妃明察。”
“那是因爲你知道今夜月光明亮!那批樂器上有見月燃燒的漆料!這是尚儀局的進貨單子,還有你派人詢問欽天監的人證,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不要狡辯!”
本來沈馥的解釋也算圓融,已經消弭不少嫌疑,偏偏這個時候楚淮月又帶人匆匆趕到,臉上那份屬于少女的稚嫩消除不少,反而有些新婦嬌媚,這些異樣,引起沈馥驚詫,而更令她驚怒的,是楚淮月帶來的人,正是那天她同蔺赦見面,被她留下頂替的宮婢!
“沈司樂……你莫要這般看着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畢竟謀害皇族,實在是大罪,奴婢不敢撒謊啊!”
那婢子十分機靈,沈馥這一眼并沒有威脅意思,但是她卻先發制人,撲通一聲就直接跪在沈馥面前,楚楚可憐的哭泣起來,倒真把個沈馥逼得百口莫辯,而就在這個時候,楚淮月又陰狠毒辣的給出最後一擊:“當初宮裏,有賊人作亂,爲什麽大家夥多多少少都有受驚或是受傷,唯有你沈司樂,毫發無損?現在看來,就是你同賊人有所勾結,這才能平平安安。”
“因爲那天晚上,她在小九寝宮裏頭,本宮親自把她送過去的,楚家的丫頭,血口噴人也要有個限度,這椿事可是河清親眼看見的,當時我們從寝宮出來還撞見皇後同老四,怎麽,難不成你要說,河清也是叛黨,要謀害陛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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