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花自芳上下打點好,她便打發鴛鴦去熬藥:“還有蜜蠟那個小丫頭,我看她這些日子不安分,今晚就打發她去伺候王爺吧。”
鴛鴦幾乎給吓得瑟瑟發抖,說實話,她沒有什麽大的野心,因爲知道自己沒有那個本事,而現在這種情況被打發去伺候王爺。
說到底就是個死,那些個伺候王爺的姐妹,到最後還不是被王妃娘娘不動聲色的處理了?蜜蠟那個妮子這些日子是有些不安分,但說到底……
她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對于有心勾搭蔺殊的蜜蠟,登時就不同情了:我自己都自身難保,哪來的閑工夫關心你?
“對了,等我吃藥,你就傳消息給蘭瑟,就用蘭瑟往咱們這裏送消息的那條路,手腳幹淨一點,處理清楚。”花自芳臉色冷冷的,看不出什麽情緒。
鴛鴦不敢多說什麽,恭敬退了下去。
“找個機會,咱們把父皇跟燭照哥哥接出來,免得到時候誤傷。”花自芳在宮裏頭綢缪這些事情,沈馥也并沒有放松。
她很清楚,隻要還沒到真正處理掉蔺殊的時候,就還不是她放松的時候,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還要多加小心才是,蔺赦卻看不得她這樣操勞:“你好好休息,這些事我會處理清楚。”
他眼睛裏也少見的湧現出殺意,經年征戰沙場的殺伐在他骨子裏積累,此刻就難以壓抑:“我不會放過他的,倘若諸事順遂,在宮裏我就會将他枭首。”
“你自己多小心,我再去看看祖母。”在蔺赦身邊,沈馥才能毫無防備的卸下盔甲,露出柔弱内裏,以及這些日子的疲憊,幾乎是殚精竭慮,她不是神仙,自然也不能輕而易舉的面面俱到,能有現在的成果,不過是她步步爲營罷了。
蔺赦極爲心疼的親了親沈馥的額頭,将沈馥送到沈老夫人那裏以後,方才還在他臉上的柔情驟然消失的幹幹淨淨,流雲出現在他身邊,蔺赦發号施令:“去把鍾統領還有海統領請過來。”
“倘若鍾統領仍舊抽不出心神,就告訴他,他可以立刻回東海。”對于小鍾統領,蔺赦心裏是有愧疚的,畢竟人家妹妹出事的确跟他們夫妻兩個脫不開幹系,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也就是這樣了。
流雲沒有多餘言語,得了命令就出發,他心裏也有着難以克制的興奮,他知道,等一切塵埃落定以後,他才可以抱得美人歸,因而對流雲來說,盡快解決宮中那位,也是要緊事。
安王府忙忙碌碌,宮中也并不平靜,花自芳正要吃藥的時候,蔺殊卻剛剛好過來:“你這是什麽藥?今日的安胎藥不是已經吃過了?”
雖然蔺殊對花自芳沒什麽感情,但是對花自芳肚子裏的孩子還是看重的,此刻看花自芳跟前放着藥,自然少不了詢問幾句,花自芳臉色不變,坦然自若:“婢妾原先會給花花草草配制些藥物助長,腹中胎兒眼見着就要出生”
“臣妾想讓這些個花花草草喜氣些,鴛鴦,你過來,把這東西端下去,等涼了,兌水澆花,比例我原先都告訴的,你不要做錯。”她一邊跟蔺殊解釋,一邊叫來鴛鴦,擡手就想要把藥交給鴛鴦處理掉。
卻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蔺殊卻突然湊上前來,花自芳驟然呼吸都停止片刻,好在蔺殊關心的并不是藥:“你臉上怎麽回事?這是被誰打了?誰這樣大膽?說出來,孤替你報仇。”
“這是安王妃姐姐打的,您不知道,婢妾,婢妾隻是跟她說了幾句話,就挨了一巴掌,原本不想讓王爺操心的.”她極爲精準拿捏到蔺殊的死穴,還是沈馥,雖然眼前這個男人口口聲聲,說他已經對沈馥沒感覺。
可是哪裏會有人不惦記那等活色生香的美人呢?
花自芳頗爲自嘲的想着,而蔺殊的反應也并沒有給她意外:“既然這樣,孤讓她進宮賠罪可好?亦或者孤親自帶你去安王府,讓她向你賠禮道歉。”
“去安王府吧,如今安王妃被禁足,也不好讓她入宮,不然唐家怕是不高興,多謝王爺肯這樣惦記着婢妾。”出身秦樓楚館,花自芳比誰都更懂得裝乖巧,揣測男人心思,隻是之前有些刻意裝傻罷了。
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她或許不是那麽擅長,但是要迷惑一個男子,還是最普通的好色男子,實在不算什麽難事,雖然不知道那安王妃想做什麽,但總歸是跟對付這位楚王脫不開幹系,既然如此,她幫一幫也不是什麽大事。
“王爺什麽時候動手?”宮裏頭發生的事情,蔺赦一無所知,當然也就不會知道他的小妻子給他帶來多少意外之喜,此刻一群男人圍坐,在商量着處理蔺殊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先開口的人竟然是這些日子都有些郁郁寡歡的小鍾統領,他臉色蒼白的過分,像是孤魂野鬼:“等到我答應王爺的事情做完,我就回東海,此生不踏足中原。”
“你這混賬,那我妹子海棠怎麽辦?你妹妹死了,難不成還要連累我妹妹?”海統領一聽這話,當場按捺不住脾氣,拽着小鍾統領的衣領就要動手,小鍾統領臉上卻浮現出古怪笑容:“誰告訴你我不帶海棠的?海棠會跟着我一起回東海。”
東海雪原千裏萬裏之隔,海棠跟着小鍾統領去東海,無疑是對海統領來說極大的打擊,但是小鍾統領卻好像不知道一樣:“海棠提出的建議,倘若大舅子你要跟着去,也不是不可以。”
“你!”海統領一雙眼睛瞪得銅鈴一樣大,但是又不能對眼前這個混賬東西做什麽,隻能恨恨忍下,一把松開小鍾統領的衣服,獨自一個人生悶氣,蔺赦見狀,并不去插手這件事。
“等宮中的那兩位被接出來,咱們就提前動手,原本是打算等那位花娘子生的孩子滿月宴會,但是如今等不得了。”蔺赦隐瞞沈馥所做籌謀,隻是把事實攤開告訴他們,但是小阿斯蘭卻有所疑問
“兩位?不知道是哪兩位?宮中不是隻有你父皇一個人麽?”他捏着琥珀杯,頗爲玩味的看着蔺赦:“倘若安王想要以權謀私,我雪原不便答應。”
“是宋衿,那位宋家玉郎,如今容貌盡毀,在宮中。”蔺赦問心無愧,對于小阿斯蘭的詢問,也能輕輕松松回答:“他毀了容貌做内應,難不成還不值得我們花花心思救出來?”
他視線坦坦蕩蕩,半點沒有心虛的意思,小阿斯蘭就算有心找茬,也隻能閉嘴,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窗外突然爆發出一陣刀兵相接的動靜。流雲惱怒呵斥聲清晰至極:“蜀桑源!你做什麽!”
在屋子裏的幾個人紛紛翻窗而出,他們現在讨論的可是要命的事情,倘若洩露出去,都得出事,因而沒有人耽擱,然而一出去,就看見流雲在跟蜀桑源的争鬥裏落了下風,挪騰周轉之間,顯得頗爲吃力。
深知兩個人本事的蔺赦當場插手争鬥:“蜀桑源,原來府中暗樁是你!”
早在沈馥出嫁前,就提醒過蔺赦,他身邊有别人耳目,隻是蔺赦清理過幾次,沒什麽效果,知道對方藏的嚴嚴實實,因此蔺赦索性打算守株待兔,然而當這個暗樁終于暴露出來時,蔺赦驚怒難耐。
居然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多次的蜀桑源!
“王爺,你也莫要惱怒,雖然我是做得有些不對,但是也不是一開始就背叛的,非要說的話……”
蜀桑源劍指流雲,滿臉不滿:“我到底哪裏比這個毛頭小子差?爲人處世還是武功?就因爲他是宮裏頭派過來的?王爺,這未免太過不公平,更何況,我比他更爲年長。”
“所以楚王能給我我想要的地位,敢問王爺,我可有哪裏做錯?”蜀桑源滿臉的理所當然,打鬥間,他攻勢越發淩厲:“隻是我沒想到,這個小廢物,居然能夠抓到我,本來我今日,是要把這個消息遞給楚王的。”
“這樣一來,王爺,你還能做什麽?”蜀桑源步步緊逼,言語越發嚣張,甚至指向小鍾統領:“鍾氏的死,說起來也跟我有些關系,之前她半點不敢對王爺你有什麽想法。可是我告訴她,如今王妃不在,她憑什麽不可以?”
原本隻是看着的小鍾統領,驟然紅了眼睛。當場就要沖進來,蜀桑源卻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說起來,那個女人也實在是蠢,我隻不過是讓她去放火,她還真去了,鍾統領,你奈何不了我的。”
越是跟蜀桑源争鬥,蔺赦越是心驚肉跳,他不是不知道蜀桑源有本事,但是蜀桑源爲人不正,他才因此将他束之高閣,然而蜀桑源的本事,已經遠遠出乎他的意料,哪怕是三個人,蜀桑源也能自保,隻是抽不開身。
“所以你的妻女,你就不要了?”正在蜀桑源跟三個人纏鬥的時候,沈馥帶着一隊婦孺,還有一位老人家,出現在院子裏:“你的母親,你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