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無他,隻是因爲上上下下的宮人在她們這些新人入宮的時候,幾乎都會提醒:“各位姑娘們,你們招惹誰都好,别沒事找事的招惹那位安王妃,否則殿下要生氣的。”
于是在這種氛圍下,沈馥哪裏有什麽清閑日子過?一個個的都把她當成香饽饽,成天跑過來吃茶聊天,弄得她煩不勝煩,實在是沒辦法了,沈馥就躲到天子寝宮裏。
說起來這件事,也是沈馥早早就算計好的事情,不爲别的,隻因爲蔺赦之前就把消息通過宋衿送進來,告訴沈馥,天子身上的毒已經在慢慢解開,沈馥自然要多盯着。
“你怎麽又跑過來了?難不成是誰又纏着你了?”至于宋衿,過得倒是快活,也許是因爲他表面上出賣廬江郡王向蔺赦投誠的原因,就算他說想留在天子寝宮,蔺赦也點了頭。
“你既然知道,怎麽還問我呢?”沈馥沒好氣看了一眼宋衿,帶着軟玉就坐到宋衿對面:“還好他覺得父皇永遠醒不過來,我才能過來見見你,不然真是要給逼瘋。”
宋衿在手中的美人圖上落下最後一筆,才擡頭沖着沈馥笑:“但是就算是這樣,你也要多加小心,畢竟他的疑心病可不輕,說起來,你猜猜今天誰來了?”
“難不成是宥民?”沈馥有些不确定,她倒是想從宋衿臉上看出什麽端倪來,但是宋衿穩如泰山,半點都不給她機會,再加上還有個面具,便什麽線索都沒有了。
但是這并不妨礙沈馥思念蔺赦:“倘若是他過來就好了,好歹有個人能再陪着我商量商量這些事情,我有些喘不過氣,蔺赦這些日子,似乎是對我動了心思。”
“你這丫頭,心裏就隻有那個臭小子,怎麽的,陸叔就不能幫你了?”正在沈馥因爲蔺赦可能對她下手這件事情發愁的時候,北疆王跟欽天監正悠然轉出。
兩個人笑呵呵的看着沈馥,而沈馥則是驚喜的幾乎要叫出聲來!但是她又很快冷靜下來,隔牆有耳,她連說話都不敢大聲,怎麽敢驚呼呢?
而欽天監正也是滿臉帶笑的看着自己這個挂名弟子:“你也不用擔心,爲師會留下來幫你,隻不過這個老家夥,實在是不能留的,至于宥民,你們兩個很快就能相見,不必擔心。”
對于欽天監正說的話,沈馥還是相信的:“師父,那你能不能幫着父皇盡快好起來?如今他才是定海神針,倘若父皇不好,我們也沒有辦法的,更何況夜長夢多。”
沈馥拉着欽天監正走到天子床邊,滿臉焦急,明擺着是擔心的不行,而欽天監正則是笑容古怪的看着沈馥:“你确定真的爲師能夠幫上忙?你看看這個老家夥的眼睛,明顯就是聽得見咱們說話。”
欽天監正不說就算了,一點破這件事,沈馥就忍不住湊過去看天子的眼睛,果不其然,看見眼皮下的眼珠微微滾動:“父皇,您聽得見我們說話嗎,倘若聽得見,轉動轉動眼睛即可。”
“喏,你看。”眼睜睜看着天子滾動眼珠的沈馥,也不由自主相信欽天監正說的話,與此同時,她還松了口氣:既然天子聽得見他們說什麽,那趁着這個時候給蔺殊上眼藥,最好。
“父皇,這些日子兒臣不在王府,而是在宮中,四哥他如今也霸占皇宮,展貝她們都住在後宮裏頭,至于之前的娘娘們,都被趕了出去,而這些日子,四哥還收了不少美人。”
“四哥馬上就要有子嗣,那天幫着您畫像的時候,我聽小太監說,四哥已經找到玉玺,這件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藏珠不敢妄言,但四哥已有登基之心,是那小黃門親口承認的。”
欽天監正同北疆王以及宋衿三個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絮絮叨叨告黑狀的沈馥,都驚詫不已,實在是他們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性子溫柔的藏珠,居然也有這樣黑心肝的時候。
隻不過沈馥再怎麽樣,這三個男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應該的,反正他們慣着就是了。
四周安靜的厲害,隻有沈馥絮絮叨叨的聲音回蕩着。
“倘若父皇您再不醒過來的話,我們怕是真的要吃不消了。”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直到完全聽不見,而後卻又有一聲輕咳,在宮殿裏宛若平地起驚雷。
那是天子極爲虛弱的咳嗽聲,所有人的聽得清清楚楚,沈馥的眼睛驟然睜大,不敢相信的看着欽天監正:“師父,父皇是不是要醒過來了?”
“不是,不過也快了,想來他也給蔺殊氣得不輕。”欽天監正明擺着也有些吃驚,因爲按照小阿斯蘭給的時間,這個時候的天子應該還在昏迷才對,就算能聽得見,又怎麽清醒過來?
所有人都知道,倘若天子清醒過來,那麽算賬的時候也就到了。
“安王妃殿下,您在不在?楚王殿下找您。”正當欽天監正他們這一群人立在床邊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外頭突然想起太監尖銳的聲音,北疆王跟欽天監正當場躲避起來。
不能被别人發現。
“在的,可是有什麽事?”等到兩個長輩都躲藏好以後,沈馥才推門出去,看在在外頭滿臉堆笑的太監,彬彬有禮詢問,而那太監也滿臉恭維:“楚王殿下把您祖母接進來了。”
沈馥心中巨浪滔天!
她不知道,爲什麽蔺殊會突然把沈老夫人接進來,雖然她有足夠的把握,沈老夫人不會在蔺殊手裏吃虧,可是說到底不一樣的,宮中是龍潭虎穴,除了蔺殊,還有沈郁。
沈郁跟沈老夫人從來不對付,尤其是周芸死後,她也不清楚沈郁心裏到底對這個祖母有多少怨恨,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現在沈郁還得處理花自芳的事情,也不一定抽的出來手。
“藏珠,來,讓祖母看看。”抱着擔心的心思,沈馥急匆匆的往蔺殊那裏趕,好歹一進門,沈老夫人還是笑呵呵的看着她,眼裏滿是慈愛。
而沈馥也松了口氣,還好,還好,自己的祖母沒有出事,不然她真的會後悔終身。
然而沈馥還沒來得及跟沈老夫人說什麽,沈郁陰陽怪氣的動靜就從後頭傳來:“祖母既然過來了,怎麽也不知會孫女一聲?”
沈老夫人臉上原本慈祥的表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變得冷淡起來,她混濁的眼睛擡起,看着沈郁:“你不是嫡出的姑娘,更何況你母親做出那種事,你也未必就是我的孫女。”
香爐裏頭的煙氣四處遊蕩,沈老夫人似乎是給煙氣嗆着,輕聲咳嗽起來,沈馥上前替她拍着背順氣,沈老夫人的手攥住她的:“你姐姐,如今的安王妃,才一定是老身的孫女。”
沈郁看着沈馥跟沈老夫人和睦的樣子,氣的眼睛都泛紅,偏偏這個時候,蔺殊又開口,幾乎把她的遮羞布全部扯下來:“當初周氏,做了什麽?爲何老夫人遷怒展貝?”
他言語很是溫和,半點也看不出來想問罪的意思,沈老夫人的臉上露出個笑容,許是心境變了,哪怕是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沈老夫人也很平靜:“就是紅杏出牆罷了。”
紅杏出牆四個字如同死刑一般錘在沈郁身上,她幾乎腿軟的站不住,好歹有丫鬟扶着,可是卻不敢擡頭去看蔺殊,原本她能夠嫁進楚王府就不光彩,如今又說破這種事。
她在自己夫君心裏頭的地位,怕是要山河日下。
“不過藏珠是好孩子,知道一女不嫁二男,所以才得老婆子的喜歡,不過敢問楚王殿下,藏珠說到底是安王妃,打算什麽時候讓她回安王府啊?”
姜還是老的辣。沈老夫人收拾過沈郁,又笑吟吟的沖着蔺殊開口,蔺殊睜眼說瞎話:“是展貝惦記她姐姐,所以才讓我把藏珠接進來,更何況如今九弟納妾,藏珠心裏頭不舒服。”
“藏珠!這就是你不對,男人三妻四妾實乃正常,你沒看見楚王殿下身邊一群莺莺燕燕,更何況安王隻是收了個側妃,聽祖母的,不許胡鬧,盡快收拾收拾回去,耍什麽小性子?”
蔺殊倒是想要用沈馥蔺赦兩人婚變這件事情來折騰,隻可惜沈老夫人人老成精,借着教訓沈馥的功夫,就把這麽個借口抹去,偏偏還沒事人一樣:“楚王殿下真是辛苦。”
“人家說長兄如父,您真是爲這兩個不省心的孩子花了大力氣,之前老身不在,沒人轄制藏珠這個皮猴,但是如今不一樣,老身就在這裏,藏珠再要胡鬧,是萬萬不能的。”
蔺殊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好不容易把人弄過來結果現在這個老夫人說要帶走就帶走?哪裏有這麽便宜的事?
“老夫人,實在是我惦記姐姐惦記的厲害,這才央求王爺把姐姐帶過來,還請祖母看在我的份上……”
“你的份上?你母親紅杏出牆,你有什麽臉面來求我?還不快快退下,沒得髒了老身跟你姐姐的眼睛,你出嫁前就惦記安王,莫不是趁着這個時候,要拆散他們?”
這句話說出來,蔺殊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