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天子寝宮裏頭的人金發碧眼,正是小阿斯蘭,他頗爲嫌棄的捏開天子的嘴,半點都不講究的把藥物直接灌了進去,做完這些事情,還不忘記收拾殘局
“反正你現在這個樣子,也沒辦法好好吃藥,我也省事,隻是你病好的時間長一些,你不介意的吧。”
他自言自語的絮絮叨叨着,半點都不管天子根本聽不見這件事,隻顧着自己方便。
他毅然決然的掀開了香爐,把他自己手裏那些東西,倒進香爐裏頭:“這些東西也夠你用一段時間的,反正用不着我成天往宮中跑就成。”
做完這些事情,小阿斯蘭才收拾清楚,轉身離開這裏,而在他離開以後,天子原本應該已經僵硬的手,稍稍的挪動了一下,看起來有些詭異。
“殿下,您看這幅畫卷如何?”宋衿收拾着弄好的畫卷直接遞給蔺殊,早就有小太監接過畫卷,蔺殊四下打量着,看見沈馥跟他的位置距離極近,臉上就多了點笑容。
“不錯,你們去幫孤将父皇請出來,他老人家在寝宮裏頭躺了那麽久,想來也會想曬曬太陽,手腳利索點,别弄傷了他。”蔺殊對那些小太監頤指氣使,好像他已經是天子一樣。
沈馥跟蔺赦趁着這個時候交換了一個滿是相思情愫的眼神,兩個人都知道對方心裏有自己,但是因爲蔺殊在的緣故,又隻能匆匆分離。
畫單人像比群像的時間花的更短,實際上宋衿方才幫着作畫,也隻是簡簡單單的處理過,真正要花功夫的事情,他還沒有做,譬如勾勒每一個人的神情。
但是爲蔺殊畫畫這種事情,宋衿當然不願意花多少功夫,更何況他相信蔺殊看得出來,隻不過也貪圖名聲,否則真的畫完群像,不曉得要到什麽時候,才有時間來折騰單人畫像。
“殿下,婢妾、婢妾有喜了,孩子生下來的話,可要給王妃抱去?可是婢妾又擔心日後王妃自己有了孩子。”正在蔺殊聚精會神看着繪畫過程的時候,花自芳湊到蔺殊身邊,小聲開口。
她左思右想,總覺得去哪裏打聽,都不如親自問問自己的夫君來的簡單,别人可能會幫着安王妃哄騙自己,可是自己的夫君,是絕對不會這個樣子的。
“你有喜了?”蔺殊聞言,驚喜回頭,他的聲音并沒有刻意壓低,因而站在他不遠處的沈郁也聽的清清楚楚:“你不必擔心,王妃她早就不能生育,日後不會虧待你的孩子的。”
雖然自己不能生育的确是事實,可是沈郁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夫君居然會在這種大庭廣衆之下,說破這件事,女子不能生育,不能傳宗接代,那是多大的恥辱啊。
“既然這樣,那婢妾就放心了。”花自芳嬌滴滴的沖着蔺殊行禮,表面上看着欣喜,實際上已經心頭發冷:原來王妃真的不能生,她真的是要被去母留子的。
這個事實太過血腥,花自芳不由自主的害怕起來,她又想到那天慧雲主持對她說的話,這個柔柔弱弱的江南女子,當場就對沈郁動了殺心:你不仁義,那我也沒必要管你!
“我看花娘子恐怕是有些問題。”關注着花自芳的,并不隻有沈馥跟沈郁,唐蒹葭也看着這位青樓煙花,小聲提醒沈馥,沈馥卻隻是微微一笑。
“沒什麽大事,反正她就算做錯什麽,也輪不着咱們背鍋,安安靜靜看着就是了,别擔心。”唐蒹葭原本還擔憂花自芳做什麽蠢事連累她們,但是現在聽沈馥這樣說,也就稍稍放心。
藏珠姐姐說的沒錯,就算那個青樓煙花糊裏糊塗做了錯事,實際上也不會波及她們,又不是她們撺掇的,隻管讓這個被楚王妃引進來的女子跟楚王妃窩裏鬥就是了,不然怎麽說引狼入室呢?
“王爺,既然花娘子身懷有孕,不如就交給臣妾照顧,也好保胎。”沈郁知道花自芳懷孕,下意識就要做自己籌謀許久的去母留子的事情,花自芳看她這樣,就心裏發毛。
她才不願意跟這個毒婦住在一起,倘若有什麽三長兩短的事情,到時候自己哭都沒地方去:“王爺,婢妾身上不舒服,實在是憊懶,還請王爺讓婢妾繼續跟唐側妃她們住。”
“這可不行,我聽說在唐側妃宮裏,你都是睡暖閣的,原先倒也就罷了,如今你身懷有孕,怎麽還能如此胡鬧?”然而沈郁對花自芳惦記已久,怎麽會這樣輕易的放過她?
花自芳有些慌張,更是恨的厲害,倘若這個楚王妃沒有在她們宮裏安插眼線,怎麽會連她睡在哪裏,都一清二楚?要說這裏面半點貓膩都沒有,她是不相信的:“王爺,婢妾真的不舍得.”
她一邊摟着蔺殊的胳膊撒嬌,一邊努力向沈馥跟唐蒹葭求援,在場能救她的,也就隻有這兩個人了,誰知道沈馥卻好像沒有領會一樣:“這件事很好,展貝,你的确有正妻風度了。”
“隻不過你知不知道,正妻要照顧妾侍,倘若小妾腹中胎兒有個三長兩短,是要你負責的,你可能照顧好花娘子?”正當花自芳以爲沈馥就要這樣抛棄她的時候,沈馥的話,卻讓她高興起來。
對啊,就算這個楚王妃再怎麽不受寵,可說到底是王妃,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她爲什麽不趁這個機會利用,把自己的孩兒養的聰慧健康呢?至于去母留子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就是了。
離她生産,還有好幾個月,到時候向安王妃跟唐側妃求救,難不成還真的會出什麽事情?
花自芳覺得自己簡直聰明絕頂,正因爲這件事情沾沾自喜,卻沒有看見沈郁因爲沈馥爲她說話而滿是殺意的眼睛:“既然姐姐這樣誇贊,我也沒有不接受的道理,花娘子,你就同我.”
“住到生産吧。”沈郁每一個字,都像是咬着後槽牙說出來的,除了蔺殊跟花自芳,所有人都聽得出來,這位楚王妃是真的心裏不舒服到極點,知情的人,此刻對花自芳充滿同情。
可憐的花娘子,大概還不知道王妃娘娘的想法吧,到時候弄出人命,應該也沒誰會可憐她,畢竟都是自己作死啊。
“流雲,你慢點!”沈馥跟蔺赦當然不能夠親近,但是流雲還有松亭卻完全不一樣,蔺殊是不會在乎一個丫鬟跟一個侍衛之間的事情的,因而沈馥才得以讓松亭捎帶東西。
流雲本來在生悶氣,生他自己的悶氣,花桓之前對松亭做的事,雖然沒有鬧到人盡皆知,但是流雲還是清楚的,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未婚妻子居然會受這種侮辱,因而走得很快。
直到松亭喊他的時候,他才肯停下來:“喏,這個給你,是我自己做的,去年冬天那雙靴子做的不好,所以又給你做了雙新的,換着穿,你不許嫌棄,可聽見沒有?”
跟流雲比起來,松亭的本事無疑更差,因而爲了追上流雲,松亭也弄得氣喘籲籲地,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做的靴子交給流雲:“還有這一雙,是給殿下的,我家姑娘親自做的。”
流雲因爲練劍弄得傷痕累累,老繭密布的手小心翼翼的握住松亭給他做的靴子,滿臉心疼:“你也是,做靴子多花功夫?下次不許再這樣折騰自己,我等我娶你。”
“流雲,磨蹭什麽呢!”正當這一對小鴛鴦依依惜别的時候,蔺赦大煞風景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就算流雲有心再多陪陪松亭,也難以做到,畢竟人松亭還有事要做,他也是。
兩個人最後擁抱了一下,很快又分開,流雲去追蔺赦,松亭回去對沈馥複命:“娘子,東西送過去了,您不用擔心。”
“嗯,等這些事情結束了,你跟流雲也是時候成親了,隻不過你姐姐的婚事,現在還沒個着落,我也擔心。”沈馥低低歎了口氣,領着幾個丫鬟,陪着唐蒹葭回自己的宮殿。
而松亭想到芳主之所以不肯嫁人的原因,更是心下刺痛:倘若不是當初烏鴉裏頭的那些事情,她的姐姐也不至于如此,可是當初掌管烏鴉的,不正是幫助楚王的老太監嗎?
想到這裏,松亭對于蔺殊的恨意濃重的幾乎化不開:真是好人不長壽,禍害遺千年,這麽個壞事做盡的王爺,怎麽還沒被老天收?
“你父親要醒過來,少說也要半年,這時間我也不好把控,你多注意就是了,不過說起來,你打算什麽時候把藏珠接回來?”蔺赦回去的時候,小阿斯蘭已經悠閑的在門口等待。
而蔺赦聽着小阿斯蘭疑問的話,眼中頭一回爆發出對蔺殊濃重的殺意:“用不了多久,等父皇清醒以後,我一定會将藏珠接回來。”
“那就好,你的小妻子也太苦了,一個人在龍潭虎穴,我看着都心疼,等沒事兒了,你們兩個抓緊時間生個孩子也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