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萬确,安王妃就是這樣說的,想來廬江郡王也是小心眼,爲難不得安王,就過來找安王妃的麻煩,不過安王妃看來是真的與安王恩斷義絕,竟然半點不肯替安王圓場。”
這個前來通風報信的人本來就不是暗衛,而是普通的耳目眼線,盯梢功夫不錯,除此以外,就是溜須拍馬的能耐是一等一的,他知道蔺殊看重沈馥,開口閉口就是沈馥對蔺赦恩斷義絕。
蔺殊喜歡聽這種話嗎?蔺殊當然喜歡,他極爲輕松的就被這個家夥哄的眉開眼笑:“你會說話,下去領賞吧,好好看着安王妃她們兩個,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都要過來跟我說,聽見沒有?”
他又這樣仔仔細細的叮囑下去,那人自然滿臉賠笑的下去,而令蔺殊徹底放心的,其實并不是沈馥對安王恩斷義絕之類的,而是那人一句:爲難不得安王。
想來廬江郡王那個小子,也是知道他比不上自己現在的地位,所以才會去找已經落魄的安王,這完全可以證明,從小到大好像都比不過小九的他,現在終于壓倒小九。
這種認知讓蔺殊極爲興奮,他轉身離開,去找唐蒹葭。
“姑娘,好久不見。”沈家家廟其實已經有些名存實亡,畢竟沈家在京城已經沒有了,遠在江南的沈家當然不可能供養在京城的家廟,因而現在這些和尚們全部仰仗沈馥過活。
如今看着衣食父母帶人過來,自然一個個的都慈眉善目,擺出一副佛法精深的樣子,花自芳不知道底細,自然興奮,而沈馥卻對這些和尚的本事心知肚明:“有勞慧雲主持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位貴人可是從宮中來?老衲看其面相,祥雲缭繞,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有喜事。”法号慧雲的主持顯得極有高人風範,唬的花自芳一愣一愣的:“敢問大師,是什麽喜事?”
這就是很常見的打破砂鍋問到底,實際上慧雲和尚能看出來,完全是因爲眼前這位嬌客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安王妃帶過來的,而安王妃入宮這件事,雖然不能說鬧得人盡皆知。
但是京城裏,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譬如他們這群和尚。
因而慧雲和尚才能這樣輕而易舉的猜出花自芳的來路,至于是什麽喜事,他自然有法子應對:“天機不可洩露,嬌客等到能知道的時候,自然也就知道了。”
這套說法,若是在大街上随便一個算命的鋪子上,有個人對花自芳這樣說,花自芳都要抽他大耳刮子的,但是現在是在沈馥把她帶過來的家廟,對她說這句話的人是德高望重的主持。
花自芳就被糊弄住了,她心裏又總想着趕快懷孕,博得更多,心裏頭就少不得揣測:莫不是說我将要有孕?
心裏這樣想着,花自芳更是喜不自勝,出手就闊綽大方起來,其實家廟這種地方用不上什麽香火錢,但是她還是丢出去一大把,簡直像個散财童女。
雖然有了沈馥的接濟供養,但是慧雲才不會嫌棄香火錢多,眼看着花自芳出手大方,越發的恭維:“娘子這樣樂善好施,日後必定有福報,但是可要小心頭上小人,刻意截斷娘子福氣。”
說完這句話,慧雲就好像突然想起來有什麽不該說的事情被他說漏嘴一樣,立馬閉口不言,任由花自芳如何詢問,隻是不肯開口,這個時候,沈馥卻出聲:“慧雲大師是出家人,不能多說的。”
她目光溫柔,裏頭充滿對慧雲的諒解,花自芳看見沈馥這個主人都開口說話了,自然也就不好對慧雲繼續逼問下去,隻能忍耐,誰知沈馥又挽着她的手低聲開口:“不過他不說,咱們自己想也是一樣的。”
沈馥這句話,正正好戳花自芳的心坎,想到小時候聽得那些洩露天機的下場,再想到慧雲和尚剛才的失言,花自芳對于慧雲和尚,反而有些感激:“是信女糊塗,有勞大師了。”
眼見着沈馥這樣擺平這位嬌客,慧雲也算松了口氣,自有小沙彌帶着這兩位貴人往後頭去,她們今晚是要住在這裏的,當然要把這兩位嬌客伺候的舒舒服服。
“安王妃殿下,您說,我頭上的小人,究竟是誰?奴婢愚鈍,實在是想不出來。”夜晚沐浴過,花自芳黏黏糊糊非要纏着沈馥睡,沈馥知道,花自芳這是要問個清楚,自然樂的順水推舟。
等到兩個人躺到床上的時候,花自芳窩在被褥裏,隻露出個頭,看着頗爲可憐可愛的沖着沈馥開口,沈馥也樂的同她說話:“我跟唐側妃是沒有害你的心思,這麽簡單的事,難不成你還猜不出來?”
她絕對不會讓花自芳抓住把柄,更何況誰知道她們兩個人身邊到底有沒有蔺殊留下來的耳目,她才不會傻乎乎的把這種小辮子讓人抓住。
“是……”花自芳當場就被沈馥誘導着懷疑沈郁,下意識就要張口說破,卻被沈馥一把捂住嘴:“小心隔牆有耳,你還不知道怕嗎?”
沈馥手心溫溫熱熱,帶着溫軟香氣,花自芳嗅着這股味道,隻覺得昏昏欲睡:“安王妃,奴婢知道怕了,可是、可是那位也太……”
她話還沒說完,就一頭昏睡過去,沈馥看她沉睡,才松開自己的手,用帕子把自己手上的迷藥擦拭幹淨,開口道:“松亭芳主,進來一趟,我有些口渴。”
兩姐妹就伺候在門外,這回弄暈花自芳,是她們早就定下的事情,倒也不是爲别的,實際上是之前見過廬江郡王後,沈馥就跟宋衿定下了聯絡,倘若不把花自芳弄暈,又要怎麽辦呢?
“軟玉,你替我一替,很快就回來。”進來是幾個人,出去當然還是幾個人,軟玉跟沈馥換了衣服躺在床上,好在兩個人身形相當,沈馥穿着衣服,隻要不看臉,一點都看不出來。
三個人就這樣出門,臨走前還不忘吹滅燈火。
“姑娘,慢點。”松亭芳主兩姐妹帶着沈馥急匆匆的往後山走,在自己的家廟裏面,當然用不着擔心有什麽賊人,隻要不被蔺殊可能安排下來的耳目發現,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月明星稀,冬日的夜風凍人的厲害,沈馥呼吸急促,她原本就怕冷,冷風呼呼的從領口灌進來,凍的她臉色蒼白,呼吸之間更是吐出白氣,好在宋衿也知道她怕冷,并沒有在很遠的地方。
“你怎麽這麽不注意,凍成這樣了?”宋衿臉上的傷口并沒有刻意遮掩,那天見過沈馥以後,廬江郡王就已經問過他:“難不成你真要一輩子不見她?”
一輩子不見沈馥?這個事情對宋衿來說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他還要幫着沈放鹿翻盤,是絕對不可能不見沈馥的,因而今天晚上,宋衿大大方方的露出自己的臉來。
“燭照哥哥?”沈馥萬萬沒想到,宋衿居然會把自己搞成這樣,面對滿臉傷疤的宋衿,沈馥沒有害怕,隻是心疼得厲害。
當初在京城裏頗有美名的宋家玉郎,現如今變成這個樣子,到底是爲誰?沈馥不能裝傻,她心裏心知肚明,但是對于這份情意,她沒有辦法回應,隻能緘默。
“這是郡王要我告訴你的,他不日就會去安王府上拜訪,過些日子我會入宮,橫豎都弄成這樣,容貌如何,也不再重要了。”宋衿跟沈馥都非常默契的沒有提起傷痕的緣故,隻是做着該做的事情。
“入宮?宮中并不安全,我記得我應該有要求廬江郡王保護你的。”沈馥就是知道會有危險,才會讓廬江郡王保護宋衿,盡可能避免死劫,但是她萬萬沒想到,宋衿居然還是要入宮。
一想到廬江郡王沒攔住宋衿,沈馥就有些不高興,而這點不高興,自然沒有被宋衿錯過:“是我自己要求的,怨不得郡王,隻不過,藏珠,你自己在宮中,也要多加小心。”
“就算日後我入宮幫你,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的。”實際上宋衿很清楚,沈馥絕對會多加小心,隻不過,他想要接着這個話題來扯開沈馥的注意力而已。
然而沈馥一直将他的生死放在心上,又怎麽會被這種事情扯開注意力?眼見着沈馥就要開口質問,宋衿連忙出聲堵住她的話:“這件事就這樣,想來藏珠你應該也不會願意我出事。”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但是沈馥還真的拿他沒有辦法,因爲如宋衿所說,自己根本做不到對宋衿置之不顧,否則也不會絞盡腦汁的想要把人留在東海。
“進宮可以,但是這件事要等師父他回來以後再說,否則你進宮的話,我也會讓宥民把你弄出去,燭照哥哥,這件事,你答應不答應?”到最後,還是沈馥選擇退步。
但是她也并不是沒有掐住宋衿的命脈,至少她讓宋衿必須等到欽天監正回來才能入宮,不管怎麽說,欽天監正如果在京城,就算有什麽事情,也能夠保住宋衿,這是沈馥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