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既然沒什麽事,你就先下去吧。”沈郁心裏頭正因爲自己不能懷孕這件事情心煩的厲害,偏偏這個大夫哪壺不開提哪壺,實在是令人惱火,然而她又清楚,在後宅裏頭争鬥,沒有個得心應手的大夫,實在是不明智。
因而也就隻能勉勉強強維持着不沖這位大夫發火的狀态,把人打發出去,而等到那位大夫離開後,她又頭疼起來:“盡快去把人找來,現在唐家那個小狐狸精跟我姐姐交好,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屋中燒着的甜香驟然濃重起來,甜膩的人心裏煩悶,得了吩咐的丫鬟婆子們也不敢說什麽,隻是替她放下床幔,沈郁枕着甜白釉的石榴百子枕,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額角更是突突突的跳。
“難不成真的要用這麽個法子?倘若帶來的人不聽話,又要怎麽辦?”懷揣着深深地擔心跟嫉妒,沈郁昏昏沉沉的睡過去,連眉頭都死死地皺起來。
“那位跟你說了什麽?”拿了沈郁好處的大夫偷偷摸摸從宮中溜出去,臨走的時候他還不忘記回頭看一眼皇宮,想到宮中那些太醫,他越發羨慕,但是也知道自己混不上那樣的日子,隻能歎口氣往前走,然而還沒走遠,就被人掐住脖子。
準确的說不是被人掐住脖子,而是一柄匕首頂住了他的後腰,頸子上也有一把刀,涼飕飕的,後腰那把刀已經劃破了他的衣服刀尖甚至抵着他的腰,有些疼。
這個大夫本來就是惜命貪财的人,不然怎麽會願意跟沈郁狼狽爲奸?隻不過他現在生命受到威脅,自然就要出賣沈郁:“沒、沒什麽,隻是讓小人幫着看了個方子,說是用來受孕的。”
“既然如此,日後倘若有什麽事,你記得跟楚王說,今日看的方子,是讓人絕育的,聽見沒有?”用刀挾持他的黑衣人好像很滿意他的知情識趣,刀子說到底沒有再往下動作,隻不過盡管如此,還是要求他幫着做些什麽事。
吩咐完這件事情後,這位大夫的手裏就多了一枚金元寶,握在手裏涼的吓人,他也渾身大汗淋漓,像是洗了個澡一樣,頭發都被汗水打濕,整個人坐在地上,像是脫水的魚一樣大口喘氣,半點也看不出平日裏作威作福的樣子。
“藏珠,我記得這刀魚是你愛吃的,你嘗嘗。”沈馥在宮裏頭就這樣住下來,由沈郁帶着跟蔺殊的幾個寵妾見過面,大家夥就心裏有數,這位安王妃不能随意得罪,而住下來以後,不管是早晚,吃飯總是要帶上沈馥一個的。
反倒是沈郁這個正室,可憐兮兮的隻能淪落成爲布菜的丫鬟一般,由着蔺殊對沈馥大獻殷勤,恨得她牙關緊咬,偏偏又無可奈何,畢竟是以自己名頭請過來的人。
更何況她是庶出,憑什麽跟自己姐姐這個嫡女比較呢?
“王妃,您要的人已經找到了。”正在沈郁妒火中燒,心裏頭戳着小人想要沈馥幹脆噎死算了的時候,她身邊伺候的丫鬟,可算是給她帶了個好消息過來。
“有什麽好消息,說來給我聽聽?”蔺殊自然沒有錯過沈郁的動靜,對于沈家兩姐妹之間互相不對付這件事,他早就心知肚明,隻不過懶得管而已,但如果真要計較起來,他必定選擇偏幫沈馥。
畢竟是自己喜歡的姑娘,說喜歡也不對,應當是惦記。
沈郁正發愁不知道怎樣順理成章的把人推到蔺殊身邊,正正好蔺殊開口來問,她便帶笑道:“是臣妾尋得一位江南美人,看她生的可憐可愛,想要召來伺候王爺,也算同臣妾做個姐妹。”
她深知自己夫君的德行,愛美是必定的,自家姐姐當然貌美,但說到底美的太過端莊,像是正室,人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倘若真要寵愛,怎麽着也該是妾室得寵一些才對。
果不其然,原本還在爲沈馥夾菜的蔺殊,一聽有江南美人,明擺着來了興緻:“哦?你倒是有心,現如今她人在哪裏?孤倒要見見,讓你都心生憐愛的,究竟是何等國色天香。”
因此被冷落的沈馥并沒有任何表示,仍舊寵辱不驚的坐着,但是四周伺候着的妾室們都有些看好戲的心理:這位安王妃來了以後,自家王爺可謂是潔身自好,已經許久沒有碰過美色。
如今沈馥看似吃癟,自然讓這些深閨怨婦高興起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是恒古不變的道理。
“去将花娘子請上來。”沈郁看蔺殊來了興緻,更是高興,忙不疊的就叫人把那江南美人帶上來,等到人緩緩到來的時候,就是沈馥,也不能不承認眼前人的貌美。
靜似嬌花照水,動似弱柳扶風,當然是美人,更何況杏眼帶水,柳眉含情,生的嬌弱動人,莫說男人家,就是她這麽個女子,都要爲之酥軟心腸。
“民女、民女花自芳,見過楚王殿下。”這位花娘子當真人如其名,不說别的,身上那股子淡淡幽香就令人爲之傾倒,還沒靠近,沈馥就聞到一股子香氣,再加上她行禮動作嬌弱可憐,越發的令蔺殊動心。
蔺殊細細打量着這位由自己正室送上來的美人,他不是蠢貨,也不會因爲花自芳過分貌美而喪失理智,自己正室送上來的美人,哪裏是那麽好消受的?倘若因此在自己身邊多個眼線,豈不是得不償失。
但是先把人放在自己身邊,也不是不可以。
沈馥則是認認真真的打量着這個看起來嬌弱的小姑娘,眼裏興緻滿滿。
她還說爲什麽眼前人這樣眼熟,原來是半個熟人。
這位花自芳上輩子的時候也被蔺殊受用,說起來也是沈郁親自把人送過來的,隻不過先時還好,還算規矩老實,但是她家裏老子娘卻心氣兒高得很,正正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明明自己閨女那種出身,能有個榮華富貴就算不錯,偏偏還惦記着要生個兒子謀奪江山,最後可好,被沈郁去母留子,什麽都是大夢一場。
不過說起來……
沈馥眼裏的興緻更濃,笑吟吟的看着眼前這位小美人:倘若這輩子她拿捏的好,這位花自芳也算是有用處的人,總比被沈郁謀害,誤了性命要來的強。
“展貝,既然這位花娘子是你帶來的人,就由你同她一起住吧,過幾日我再去看你。”蔺殊完全沒有對花自芳的印象,因而也就完全沒有在乎這位看起來就隻是花瓶的美人,輕松的就把人打發。
沈郁心頭竊喜,她正發愁沒時間好好警告警告這個花自芳,雖然看起來柔柔弱弱,可是貌美的女人有幾個是安分的?還是自己警告過才好,不然都不知道怎麽才能處理好這個女人。
“四哥,我看花娘子看着面善,不知道能否讓花娘子與我同住?”正在花自芳就要被丢給沈郁的時候,沈馥終于開口,原本不顯山不露水的她,一開口就讓所有的妾室爲之側目。
這位安王妃真是膽大,雖然是她們主母的嫡姐,可如今畢竟是寄人籬下,居然就敢這樣開口同主母搶人,怪不得王妃恨她這位姐姐恨得不行,這也太狠了些。
“姐姐,你同唐側妃那已經有兩個人,倘若再多一個,恐怕會打擾你,不如就讓花娘子與我住在一起吧,你看如何?”沈郁氣得不行,偏偏又不能當衆跟沈馥翻臉,更讓她氣憤的是,她心知肚明。
既然自己這個姐姐少見的開口向自己夫君讨要,這個花自芳,自己多半是留不住了。
“既然藏珠喜歡,就留給她吧,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果不其然,蔺殊看着沈馥喜歡,也不管剛才是自己開口要把人給沈郁,徑直就定下花自芳的去路,沈郁雖然心裏頭委屈,但是卻什麽也不敢說。
誰都很難讓自己這個唯利是圖的夫君這樣偏愛,但是自己的姐姐卻是可以,她也看不出自己的姐姐有哪裏可以圖謀的。
“多謝四哥。”既然蔺殊願意滿足自己,沈馥當然也不吝啬給他一個感謝,而得到沈馥感謝的蔺殊,自然心情愉快,表面上,大家夥看着都是其樂融融的,但是各人有各人心裏的不安。
“阿娘,憑什麽她們就把我當物件一樣,丢來丢去的,明明我美貌不輸她們!”提前回去收拾東西的花自芳氣的撅着小嘴,滿臉的不高興,她自恃貌美,從來都是眼高于頂的,今日裏雖然見得沈馥國色天香,卻仍舊覺得自己也不差。
因而對于宴會上被當成禮物推來推去的待遇,自然心裏頭不舒服,少不得就要抱怨幾句,而她娘親生的也算貌美,不像普通人家的妻子,有些風韻猶存的意思:“傻姑娘,她們得寵,你還是白身呀!”
這位生下花自芳的婆子,頗爲眼光毒辣:“我聽你說,王爺也不是不喜歡你,你如今雖然是因爲貴人挑選才得入宮,但是日後好好琢磨,也未必不能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