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自然讓他心神不屬。
“阿哥,我聽說京城來人,安王殿下來了沒有?”正在小鍾統領有些怅然若失的時候,從門外怯生生的探出個頭來,是個圓臉姑娘,生的極爲俏麗明淨,臉上還有被霜風吹拂出來的酡紅,眼睛好像被雪水洗過一樣明亮。
小鍾統領原本以爲有人偷聽,下意識就要對對方下手,卻猝不及防看見這麽個活潑生動的小姑娘,手底下動作就先慢了一拍,等到回過神,他就不對這位姑娘下手了:畢竟是人家的妹妹,他自己也有妹妹,簡直是感同身受。
“你是哪裏人,怎麽不分青紅皂白動手?”雖然小鍾統領還算機靈的收住自己的攻擊,但是對方常年在雪原裏面生活,當然也不是吃素的,極爲敏銳的就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之前對她的想法。
因而她躲在自己哥哥身後,一邊極爲警惕的看着對方,一邊有些無所畏懼的沖着小鍾統領開口:“你是哪裏來的人,這裏可是安王殿下的地盤,倘若你亂來被他察覺,我跟我阿哥是不會心疼你這個流浪者的!”
她有些趾高氣昂的架勢,但是又并不會讓人讨厭,反而覺得可愛至極,别人怎麽想的,小鍾統領并不想揣測出來,他隻知道自己,現在看着這個小丫頭的時候,心跳的厲害,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這個姑娘惹得他有些臉紅,好在他本來生的也不算太嬌嫩,再加上這麽幾天,罡風吹拂,越發看不出臉色變化,隻是呼吸急促了點,而這點變化,也就隻有欽天監正曉得。
“還請、還請姑娘見諒。”因而欽天監正在這個時候沒有替小鍾統領說話,而是示意他自己開口來跟别人姑娘交流,這位在東海軍中也算頗有威嚴的年輕才俊,此刻結結巴巴的學着話本裏頭書生做派,沖着那位姑娘賠禮道歉。
他原想着,自己的妹妹都喜歡這種做法,天下的姑娘家喜好應當差不多,這樣做不會出什麽亂子,卻沒想到,那位姑娘看他如此,反而皺了皺眉頭:“你這酸書生,看起來拿不動槍,還來這邊,豈不是要送死?”
小鍾統領:“……”
拿不動槍真不至于,真不至于。
但是誤會都已經結下,總不好再解釋,他也就隻能捏着鼻子認下,畢竟爲了佳人,沒有什麽不可以做的。
“我看你這樣柔弱,阿哥,他們倘若在城中住下,就把這個小書生安排到我身邊吧,免得他出了事,安王殿下不高興,”然而柳暗花明,峰回路轉,小鍾統領正絞盡腦汁如何再進一步跟這位姑娘交流的時候。
人家就已經自己開口要跟他住的近一些,這天大的喜訊壓下來,隻把個小鍾統領砸的暈暈乎乎:這就要同吃同住?難不成就是話本裏頭說的,天降鴻福?
守城的将領那兩條濃眉登時皺起,男人懂男人,自己的妹妹看不出來對面那個小子是什麽意思,他可看得清楚,那個混賬小子從自己的妹妹出來的時候,眼睛都要扒拉在她身上弄不下來了!這種人,怎麽放心呢。
“你一個姑娘家,跟一個男人住在一起,算什麽事?”不等小鍾統領說什麽,他就極爲果斷開口把自己妹妹的提議否決:“再說你平時做事情毛毛躁躁,我怎麽放心把貴客交給你,這件事就這樣吧。”
“哥……!”
看見自己哥哥在兩個外來人面前數落自己,就算這位姑娘天性活潑開朗,卻也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嚷起來:“大不了我給你下軍令狀,要是沒照顧好這個小書生,我自己領罰就是了!”
“多大人了!怎麽還不懂事,開口閉口軍令狀,軍令狀是那麽好玩的東西嗎!不許胡鬧。”看着自己妹子這樣,這位濃眉漢子越發煩躁,甚至對小鍾統領都越發不待見起來,欽天監正老神在在,卻一語定乾坤。
“姑娘家也是大姑娘家,自己的事自己心裏有數,您也不必這樣操心,到時候出了什麽事,貧道替他們兜着就行。”他身份不一樣,一開口就極爲簡單的把事情挑破,守城将領知道欽天監正的能耐跟本事。
但是這不是出不出事的問題,這是他妹妹會不會被人拐跑的事啊!
“哥!你看神仙都這樣說了,你怎麽還不答應!是不是覺得神仙本事不大?我可不管你,我海棠是不怕事的,就這麽個書生,能折騰出什麽事?”還不等她哥有什麽反應,這個名叫海棠的姑娘,就抓着小鍾統領一溜煙的跑走。
她哥哥海甯登時無奈起來,要說他也狠不下心用雷霆手段做點什麽,畢竟人小白臉這不也還沒下手嗎,但是要真有什麽事,到時候他一定打斷那個小白臉的腿,看他還敢不敢對自己的妹妹下手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妹妹也是一樣的,倘若姻緣到了,海統領也不必如此。”欽天監正笑呵呵的試圖寬慰這位馬上就要把妹妹嫁出去的統領,一句話卻讓個海統領氣的要去找小鍾拼命,畢竟是他從小帶到大的妹妹。
“你姓鍾,對不對?我剛剛聽見了,你多少歲?我今年剛及笄!”海棠扯着小鍾統領一溜煙的跑,生怕自己的哥哥追上來,等到把人帶到她自己的屋子門前的時候,這位姑娘才氣喘籲籲的停下來,笑着向小鍾統領問話。
而這個時候,她還牽着小鍾統領的手,女孩子家柔軟的手掌是小鍾統領意料之外的存在,他雖然之前頂了個纨绔子弟的名頭,可實際上根本沒有聞過女兒香,在他的認知裏,女孩子跟男人應該沒有什麽不一樣。
非要說的話,胸前的肉太影響打鬥。
但是這個時候,握着姑娘家柔荑的他才認識到,原來姑娘家的手更軟,更小,他很輕松的就能抓住,這種認知讓他有些神遊天外,對于海棠的問話一時半會兒也沒反應過來,而是愣愣的,直到海棠再次開口。
“你多少歲了?”
海棠有些不高興,她好不容易才從自己哥哥手裏頭把人搶過來,要是真是個木頭人,她不是要無聊死?因而她下意識拽着小鍾統領的衣袖搖晃,有點像撒嬌。
“啊…我,我今年廿二。”小鍾統領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臉又紅起來,甚至緊張的手心都冒汗,他比她大了七歲,她會不會覺得他年紀太大了?
這就是心上有人的煩惱吧。
小鍾統領甜蜜而痛苦的被海棠直接拖走,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己應該跟把他帶過來的欽天監正一起住才是正事。
“四哥。”在雪原這邊有條不紊的推進的時候,京城裏面的戲碼也正式開場,雖然如今欽天監正不在,在他的示意下,欽天監假意對蔺殊示好,但是在蔺赦要迎娶新娘的時候,爲安王府挑選良辰吉日這種事,蔺殊還是不會過分爲難的。
因爲是側妃,用的顔色也就不是正紅,原本該陪同蔺殊過來赴宴的應該是沈郁,但是因爲沈郁在跟唐蒹葭争鬥的時候落了下風,所以陪着蔺殊過來的人,也就換成了唐蒹葭,而蔺殊蔺赦兩兄弟假惺惺的寒暄過後。
蔺殊也半點不拘着唐蒹葭:“你同鍾側妃是同鄉,這個時候去陪陪她也是好的,我跟九弟說說話,說起來,還沒有恭賀九弟喜得佳人,藏珠竟然沒有同你鬧?”
他這話帶着濃濃的探尋意味,來者不善,蔺赦也知道,自己這個四哥多半是因爲這件事情又對自家小妻子心思活泛起來:“怎麽沒鬧?但是男人三妻四妾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事,她被我禁足了。”
蔺殊聞言越發興奮,但是當着蔺赦的面不好發作,隻能強行忍下,沖着蔺赦笑到:“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也是對你看重,才會這樣,你們兩夫妻可不要再鬧矛盾才好,不過也不能太慣着她,不說這些了,快快入席吧。”
“你當真要嫁給安王殿下?那安王妃可怎麽辦?”唐蒹葭一進門,先同鍾姑娘說了話,然後又把丫鬟婆子們打發出去,說是要說些體己,但等人出去以後,她登時就着急起來,安王夫妻兩個是如何和美,她是清楚的,如今出這件事,實在是讓她擔心。
“你擔心什麽,我哪裏會真的嫁給安王?安王也要看的上我呀。”鍾家姑娘雖然知道自己父親跟唐家有些事,但是也沒有禍及家人的習慣,更何況唐家這位姑娘同她脾性合得來,自然也就願意跟着說說話。
唐蒹葭原本還擔心的要命,現在看着這位手帕交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松了口氣,鍾家的姑娘一把握住她的手,反而滿臉擔心:“倒是你!楚王府吃人一樣的地方,你如今可還好?倘若不好了,就同安王殿下他們說,不許逞強。”
“我能有什麽不好的,你現如今還不知道,我哥哥得了那位青眼,别說别人,就是楚王妃,她都不敢爲難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