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做老大的也不好解決這種事,當然心煩的不行,因而原本天天有酒有肉的海盜們,也少見的開始吃海鮮,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當然,這種情況單純是因爲蔺赦偷偷讓沈馥告知王太守,借着陽台親近的手來阻止居民出海。
畢竟他們還是要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再者,送上來的政績,王太守當然不可能不要,隻不過他也不是沒想過向沈馥打聽蔺赦他們到底去做什麽,隻是沈馥守口如瓶,什麽事情都不肯告訴這位太守大人,他也就隻能作罷。
“大王,小的看您這些日子心情不好,不如喝點酒?小的家鄉那邊有個風俗,說是用酒去晦氣,您要不要試試?”等到八爪魚已經不耐煩到極點的時候,小鍾統領就開始賊眉鼠眼的想要勸說這位海賊頭頭喝酒來方便他們下藥。
當初剛剛失去父親的時候,這位小鍾統領做過不少這樣的事情,因而現在折騰起來,簡直是輕車熟路的過分,八爪魚原先還有些不願意,但是頂不住小鍾統領活靈活現的描述,再加上這些日子實在是倒黴,也就勉爲其難的點頭應下這件事,卻不知道,他自己貪嘴。
差點送了全部人的性命。
當天晚上,在這個小島上頭,八爪魚帶着他的那些蝦兵蟹将樂呵呵的喝酒吃肉,已經許久沒有快活過的海賊們當然吃的十分盡興,完全沒有看見,原本被他們當成苦工的肉票,在爲他們搬酒的時候,對一個個酒壇子動了手。
然而蔺赦跟小鍾統領這幾個人也并不清楚,海上除了八爪魚這麽個海賊,還有很多勢力,譬如其中跟八爪魚一直都不對付的虎頭鲨。
八爪魚的島嶼裏頭,也不是鐵闆一塊,所有海賊之間,都會互相安插耳目,這是很常見的事情,隻不過一群人因爲各有心事,完全忽略掉這件事關重大的事情。
“頭兒,八爪魚那邊的小兄弟來了消息,說是八爪魚信什麽用酒洗晦氣,正帶着一群傻子吃吃喝喝,根本沒注意布防,咱們要不要趁着這個時候動手?”
“先等等,他八爪魚幾年前不曉得走了什麽狗屎運,發了一筆大财,現在的本事可不小,他又胃口大,跟咱們不對路也不是一兩天,還是小心一些,等到下半夜,咱們再去看看。”
虎頭鲨謹慎而膽大,心裏非常清楚八爪魚的品行,因而并沒有輕舉妄動,但是膽敢在這種時候下半夜行船,卻又是他的膽量。
而八爪魚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的人,即使要做什麽借酒祛除晦氣,也并沒有忘記布防,這一手,真真正正是在無形中,令蔺赦等人逃過一劫。
畢竟到時候海賊互相攻伐,隻要登陸,必定是先銷毀船隻,到時候他們才是真的插翅難逃。
“都差不多了?”等到下半夜的時候,跟随八爪魚宴飲的那些人,差不多都被欽天監正帶來的迷藥徹底迷翻,幾個人趁着夜色逐漸靠近,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岸邊火光沖天而起!
“停下!”那叢火焰太過奪目,蔺赦等人驟然從唇中發出低聲呼嘯,幾個人伏在山崖草叢裏,極爲警惕的看着蜂擁而上的人群,小鍾統領跟蔺赦的臉上滿是緊張,蔺赦甚至察覺到自己手心沁出冷汗。
幾個人的心跳聲在此刻清晰可聞,就算不清楚海上的規矩,他們這群人也知道,多半是撞上所謂的黑吃黑了,而也是這個時候,他們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忽略了什麽緻命的東西,但是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提出繼續下手的建議。
對面人多勢衆,他們這幾個人絕對打不過,能不被發現就已經是極爲幸運的事。
欽天監正的瞳孔映着火光,極爲低沉的動靜在這群人耳朵裏擴散:“可以考慮火攻,但我手裏頭紙鶴不多,藥粉也不多,倘若失敗,咱們一個都逃不出去。”
小鍾統領極爲驚詫的看着自己身邊這個看着非常有神棍氣質,但的的确确是所謂國師的人,想要問些什麽,又覺得不妥,蔺赦卻極爲善解人意的開口:“是一種方術,不用太過驚詫。”
他的目光又很快轉到欽天監正的身上,不給身邊人過多疑問的機會,這個時候問得越多,錯的越多,有些事可以以後再解釋:“我來吧,你們待會兒先去海邊看看有沒有能用的船,到時候接應我。”
“用酒,用酒來放火。”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宋衿這個時候輕聲開口:“這些海盜用的都是烈酒,我聞過,是海外才有的,跟咱們平日裏喝的酒完全不一樣。”
沒有人再說什麽了,這種時候還争論誰去做這種看起來好像是英雄的事,并沒有意義。
“頭兒,他們好像都醉的不行,咱們這次怎麽打的這樣容易?”虎頭鲨極爲謹慎的讓自己的屬下先檢查過,原本以爲他們這樣有些冒進的上岸,應該會遭遇劫殺才對,爲此虎頭鲨甚至還特地安排接應的船隻,但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虎頭鲨聽着自己小弟的彙報,忍不住頗爲迷惑的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腦袋:“他娘的,難不成這隻八爪魚真的蠢成這個樣子?怎麽下雨了?二愣子,去給老子拿傘來。”
“頭兒!不是雨!是酒!”身邊屬下的呼喊,令虎頭鲨疑惑的擡頭看着天空,卻看見有一隻碩大無朋的鳥從頭頂掠過,酒水不住淋下,他嗅到濃濃的酒香在自己身邊炸開。
虎頭鲨此人,是屍山血海裏一步步拼殺出來的狠角色,從來不相信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尤其是現在在他頭頂盤旋的這隻扁毛畜生身份不明,偏偏又灑下來這麽多酒,越發讓他警惕。
他警惕而疑惑的攔着自己的下屬們,開始步步後退,但是已經爲時已晚。
一點火光出現在天空,然後在虎頭鲨從茫然逐漸變成驚恐的視線裏,逐漸變大,最後砸在用酒水彙聚成的水窪裏頭:“跑!”
在這個時候,虎頭鲨終于意識到,這些烈酒的确有問題,是用來放火的。
酒水跟火苗接觸,火焰平地而起,借着風,呼嘯着席卷而來,虎頭鲨這群人下意識的就要往外面沖,卻一次次被熊熊火焰擋住,如同困獸般做着最後的掙紮。
蔺赦淡漠的視線掃過在火海裏頭掙紮的海盜,驟然降低高度,把手伸向已經虛弱到極點的虎頭鲨:“上來,不要想着把我拉下去給你陪葬。”
虎頭鲨看見一隻骨節分明,指上帶着老繭跟淺淺傷痕的手遞到自己面前,下意識握住就想要把對方拖下來,這是他跟一群大惡人混到現在所形成的本能,但是接下來他就打了個激靈,擡頭正好看見一雙視他如草芥的眼睛。
“……能不能救救他們?”
“不能。”
虎頭鲨被蔺赦捆的結結實實帶着離開,臨走前還不忘試着請求蔺赦救救他的兄弟,倒也不是有什麽情分,隻是想着自己身邊要是跟着小弟,不管怎麽講,都能痛快一點,或許有機會反殺眼前這個年輕男人也說不定。
但是蔺赦根本沒有給他機會,把他帶到目的地後,毫不留情的把人直接踹下來。
至此,八爪魚跟虎頭鲨這兩個原本老死不相往來,見面就要紅眼厮殺的老對頭,非常凄慘的被丢到一起。
小鍾統領極爲疑惑的看着蔺赦:“把他也帶過來做什麽?”
“這個八爪魚能騙你一次,就能騙你第二次,這個人有膽子這種時候來襲殺八爪魚,應該知道點什麽,分開審問審問。”蔺赦這個時候臉上還帶着剛剛放火沾染的煙灰,看起來有些狼狽,說出來的話卻令八爪魚臉色難看起來。
他當然記得清楚自己做的某些事情,原本以爲這輩子就這樣過去,不可能在有什麽意外,卻在這種時候被人當場抓獲,當真是因果報應。
但是像他們這種人,從來都不信什麽因果輪回,更何況如今已經被人抓住,看樣子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再擔驚受怕不肯說出某些事,也沒有意義,他知道,倘若自己實話實說,指不定還能活下來。
“我說,我都說,這位是鍾小爺吧,好久不見,哈哈……”
八爪魚那張臉帶着谄媚的笑容,看向小鍾統領,虎頭鲨看他這種作态,也極爲機靈的也開口讨好:“原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鍾小爺,久仰久仰,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八爪魚要是有半點糊弄鍾小爺的地方,小的一定全部都拆穿他!”
哪怕是到了這種時候,這兩個死對頭還不忘互相攻擊,但是小鍾統領并沒有任何想要聽他們折騰的想法,隻是冷着臉開口:“我要知道當初我父親,是怎麽死的,還有,八爪魚,你騙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原來這家夥騙了您呐!我就說,他當初哪來的那麽多錢!又是買船裝炮又是招小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