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群人風塵仆仆抵達東海的時候,欽天監正先是把他們帶到自己原本購置的宅子裏頭清洗過身體,然後一本正經的跟着這幾個年輕的男男女女耳提面命,實在不怪他小心謹慎,畢竟這邊女子們大膽開放。
在場的幾個男人,不管老少,都是足夠吸引女子目光的存在,所以當然要多說幾句,免得出什麽事。
“嗯我每次都跟藏珠一起走,不會出事的。”蔺赦現在好不容易跟沈馥團圓,整個人就是一副有妻萬事足的樣子,摟着沈馥笑眯眯的,活脫脫像個傻子,就算欽天監正再怎麽偏心他,看見他傻成這個樣子,也實在是不忍心再看。
索性别開頭。
“等現在東海這裏穩定下來,咱們再看看有沒有去雪原的商隊,說到底還是要手裏有兵權才實際。”當天晚上,蔺赦摟着沈馥親親熱熱說着私房話,但是言語之間都是擔憂。
沈馥沒有責備自己夫君離開京城以後仍舊滿腦子家國天下,而是輕輕歎了口氣:“我現在就擔心父皇,倘若蔺殊狗急跳牆,弑父殺君,又該如何是好?這次還是出來的太急,沒有把父皇救出來。”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是發自内心的自責,那位老人家就算曾經做的不對,但是說到底是真心疼愛過她的長輩,對于他的生死,沈馥沒有辦法做到平常心。
“你不必自責,短時間内四哥應該還不會對父皇下手,因爲玉玺還在我手裏。”蔺赦極爲憐惜的親吻着沈馥脖頸,輕聲細語安撫着小妻子,對于玉玺的事情,雖然事關國家命脈,但是他願意跟自己的小妻子分享,在他看來,這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玉玺?!”然而當沈馥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登時翻身騎跨在蔺赦身上,滿臉驚詫,她萬萬沒想到,關于國家命脈的東西,居然被那位長輩就輕而易舉的放在自家夫君身上。
然而更讓她驚詫的事情還在後面,蔺赦頗爲迷茫的看着眼前女子:“怎麽了?父皇寵我你不是知道?幾年前他就把那東西給我了。”
聽着自家夫君這種理所應當的語氣,沈馥甚至開始爲蔺殊默哀,就算争了搶了這麽久,還是比不過人家受寵的兒子。
“你要收好這些東西,千萬不要到處亂放。”沈馥雖然知道蔺赦不是那樣不穩重的人,還是還是免不了唠唠叨叨跟蔺赦交代,蔺赦捏了捏她的鼻尖,并不接這個話頭,而是說起另外一件事。
“東海這邊物産豐富,咱們就算帶走軍隊,也沒有軍糧,雪原那邊碎葉安息雙城如今是指望不上,咱們還得找個時間去見見東海太守才是。”他輕聲吐露家國大事,當江山有難,哪怕是這種适合濃情蜜意的時候,他們兩夫妻的交談,也不能有任何的風花雪月,兒女私情。
在這方面上,蔺赦突然感到格外對不起沈馥,有些黯然的垂下眼簾。
“嗯,這件事情的确要盡快處理,否則到時候青黃不接,鬧出兵變可不太好,更何況将士們都是拿性命吃飯的人,總不好虧待人家。”沈馥倒是覺得沒什麽,反而神色如常的跟蔺赦交談着這些事情,兩夫妻雖然沒有折騰,卻仍舊深夜才睡。
“舅舅,我同宥民打算先去街上看看,過幾天再去拜訪東海太守,您跟舅母可要跟我們一起出去?”許久未曾跟蔺赦一起休憩的沈馥昨晚睡得極好,哪怕睡得遲,第二天起來仍舊是神清氣爽,用過早飯後,她就開始向宋肇夫婦征求意見。
畢竟是長輩,而且這種類似于談判的事情,想必自己的舅舅會擅長一些,所以沈馥才會這樣發問,然而宋肇夫婦對視一眼,卻并沒有答應的打算:“如今你們兩個也是時候自己試試做這些事情,你舅母跟我已經考慮過,到時候就帶着孩子住在這裏,挺好的。”
沈馥雖然有些訝異,但是也并沒有失望,畢竟她現在是成人,心裏也清楚,不可能什麽事情都依賴自己的舅舅舅母,因而等到蔺赦收拾清楚,兩夫妻稍稍喬裝打扮,使得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打眼。
才磨磨蹭蹭的出門去。
畢竟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他們兩個怕不是能被欽天監正活剮。
“這樣大的珍珠,在京城的價格竟是東海的五倍,當真是物以稀爲貴,那株珊瑚樹品相真好啊……”沈馥也算見多識廣,但是看見東海店鋪裏頭明顯是極品的東西,還是忍不住驚歎出聲,蔺赦看着難得有些可愛的小妻子,心情也頗好。
他低下頭同沈馥耳鬓厮磨,而周圍人卻見怪不怪:“你呀,難不成是我虧待你了?”
這話說的情意綿綿,沈馥耳根因此燒的通紅,說到底啓國中原作風傳統,當街如此親昵還是讓沈馥有些适應不了,她頗爲慌張的推開蔺赦,又在蔺赦鬧小孩子脾氣前及時牽住他的手:“你不要當街這樣欺負我。”
蔺赦聞言,眉梢挑起一個極爲愉悅的弧度,手上觸感溫軟,自家小娘子話語裏的漏洞更是讓他心情愉快:當街不可以,那回房應該就可以了吧。
想到這裏,蔺赦笑得越發開心,卻也不跟沈馥點破,畢竟是自己的小心眼,倘若連這點福利都沒有,他豈不是要委屈死?
然而當他想到如今不知生死的自家父皇,原本還算不錯的心情驟然煙消雲散,跟國家比起來,兒女情長還是顯得過分渺小。
“這位大哥,前面是怎麽了?”原本蔺赦打算帶着沈馥再這座城池裏頭好好走走,卻看見前方烏壓壓的一群人,幾乎把街道擠的水洩不通,不由得向路人發問。
那位被問話的路人極爲不耐煩的看了看身邊的這對小夫妻,還是急着往人群裏鑽:“你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太守家裏頭的那對兒女在招親!”
女子招親沒什麽,但男子招親這件事,實在是令人聞所未聞,蔺赦本意是不願意湊這個熱鬧,倘若招親真招到他亦或者藏珠身上,可怎麽辦才好?
然而沈馥卻有另外的看法:“倘若不是有難事,太守家裏頭怎麽會讓兒女出來招親?原本咱們就是要去同太守見面的,如若此番能讓太守欠下咱們人情,也是好事。”
“若是招親的事就落在你我身上,藏珠,難不成你還想要個姐妹?”蔺赦故意沉下臉來,其實倒也不是他怕落在自己頭上,而是不想看見有别的男人粘着自己的妻子。
僅此而已。
“……就你我如今這副尊容,招親倘若真落在你我身上,他們會不會毀約,都還是兩碼事。”沈馥無奈歎氣,提醒蔺赦如今他們兩個易容過後的處境,也不能說醜的驚世駭俗,但是絕對稱不上好看。
蔺赦三番四次考慮過後,還是決定再穩妥一些:“老哥,這招親到什麽時候?”
“就今天一天。”
蔺赦仍舊是找來路人問話,但是仍舊半點耐心都沒有,仍舊急慌慌的往裏面擠。
“既然有一天的時間,咱們先回去找師父他老人家問過,到時候再說,好不好?”沈馥也能理解蔺赦的想法,因而主動提起要回去先問問欽天監正,蔺赦本意如此,夫妻兩人便一拍即合。
然而他們還沒走到門口,遠遠的就看見他們如今所居住的宅子外頭圍了一群官兵,兩個人心道不好,連忙刻意遮掩,小心翼翼湊過去想要打探消息,但是屋子裏頭的爽朗笑聲卻出乎他們的意料。
“老兄弟,咱們可是好久沒見啊,你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也沒來找我,還要遮遮掩掩的,真是不地道!”
這道聲音粗犷雄渾,聽着極爲爽朗痛快,但是蔺赦卻能從其中聽出些許虛弱意味,他同沈馥對視一眼,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然而欽天監正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沈馥哭笑不得?
“這不是讓孩子們曆練曆練?到時候我那個徒弟跟她夫君去找你,你可不要故意放水,最好多多爲難幾次,讓他們曉得姜還是老的辣,免得成天就知道兒女情長,孝敬師父都不肯!”
屋中又是好一陣歡聲笑語的交談動靜,蔺赦跟沈馥索性懶得遮掩,既然形勢不錯,也就沒有必要如此,兩個人進屋,輕車熟路先向欽天監正行禮。
而欽天監正正在跟這位東海太守吃酒,猝不及防看見兩個人回來,臉上的笑容都僵硬起來,他不是傻子,大概也能猜到這兩個年輕人應當是把什麽東西都聽了去。
偏偏沈馥還笑靥如花:“師父——您要徒兒怎麽孝順您啊?”
就算欽天監正臉皮再厚,這種背地裏想要爲難人家結果被抓現行的事情還是讓他面頰發燙,偏偏東海太守還沒反應過來,笑呵呵的看着自己老友的窘迫狀态:“你這兩個…這是你徒弟?!”
這個時候,終于發覺好像不太對勁的、從東北來的這位東海太守,心中驟然翻江倒海:完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