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蔺殊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她心裏的嫉妒濃郁的像是沼澤:“你姐姐說要跟裴氏說說私房話,我給她讓個位置,你既然已經過來了,就先進去吧,不過有話說在前頭,你要好好學學你姐姐,做個賢良淑德、善解人意的王妃。”
這句話一出來,沈郁勉強維持的笑容幾乎徹底崩碎:賢良淑德?善解人意?她沈馥明明是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毒婦,哪裏跟這八個字挂的上關系?不過是有一張臉長的好看罷了,其他的地方哪裏有她沈郁優秀?假惺惺的狐媚子!
沈郁這樣心氣不平的想着,卻半點都不敢違背蔺殊,溫馴屈膝向蔺殊行禮,假意溫柔道:“臣妾必定好好向姐姐學習,不辜負王爺的厚望,早日讓姐姐妹妹們爲王爺開枝散葉。”
她這樣一副樣子反而正中蔺殊下懷,蔺殊露出個溫和的笑容,側身讓開位置給沈郁進入。
而沈郁剛剛進門的時候就敏銳的察覺到有些不對,本該跟沈馥大鬧一場的裴氏此刻抹着眼淚,溫柔順從的像隻小白兔般跟着沈馥說話,要不是她知道裴氏的本性,幾乎都要以爲這個女人原本就是這樣好說話。
“裴妹妹,難不成你不在乎你腹中的孩子?”她這樣試探着開口,裴氏眼淚就像止不住一樣的流,好似哭了不會眼睛痛一般,直折騰的說不出話,偏偏沈馥又細心安撫,倒襯得沈郁就是惹哭裴氏的罪魁禍首般,弄得個沈郁進退兩難。
好在裴氏也并沒有哭泣多久,就收起眼淚,擦拭着紅腫的眼圈,可憐兮兮的看着沈郁:“婢妾并非不在乎婢妾的孩子,隻是一直等不到王妃您帶太醫過來,婢妾生怕憂思過度傷了孩子,這才強打精神,卻不想竟然讓王妃這樣誤會!”
這聲淚俱下的控訴,倒說的好像是沈郁故意不趁早區請大夫過來,延遲救治時機般,将沈郁梗的說不出話,偏偏這個時候,沈馥又及時開口:“妹妹,你怎麽請個太醫,來來回回折騰了這麽久?”
沈郁幾乎要吐血,就算她的的确确是有意延誤,可是也并沒有這兩個人說的這樣過分,偏偏這個時候裴氏才是弱者,她要是當場翻臉,反而得不償失,于是極爲困難的擠出笑容,沖着裴氏開口道:“别說這些了,先讓太醫給你看看吧。”
裴氏見好就收,刺過沈郁也就不再找她的眉頭,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樣子躺在榻上有着太醫診治,沈郁沈馥坐在一起,沈郁看着沈馥被燙傷後處理過的手,頗爲幸災樂禍:“姐姐好不容易,燙成這樣……真是可惜了。”
“的确可惜,妹妹身邊的丫鬟還挺機靈的,就是不分輕重,連主子的裙子都敢踩,不過還好,她有個識時務的主子,不然的話直接拖出去打死,都是輕的。”面對沈郁的幸災樂禍,沈馥仍舊是笑吟吟的,半點都沒有煙火氣,說出來的話卻令沈郁主仆兩個毛骨悚然。
但是看着沈馥美麗淡漠如同雕塑的臉,沈郁原本已經歇下來的心性再次蓬勃爆發:不過是踩着裙擺而已,她就不信,自己這個姐姐當真能夠抓到證據不成?
裴氏肚子裏的孩子受傷這件事,她是一定要用來大做文章的。
沈郁打定主意,就不再跟沈馥說話,而是緊緊的抿着嘴唇,心裏考慮着如何才能借助裴氏的肚子,将自己這個姐姐置之死地。
沈馥餘光瞥過自己這個妹妹,意味深長的輕笑出聲:她是想要放人一馬,可是偏偏有人不長眼睛不帶腦子往刀尖上撞,這就完全怪不得她,不是嗎?
“大夫,我、我腹中的孩子如何?”其實裴氏這個時候肚子已經沒有那麽痛,但是作爲母親,以及作爲妾室,她極爲看重自己肚子裏這個孩子,畢竟隻要生下來,就是庶長子,到時候她指不定可以成爲側妃,倘若真的能把如今的正室取而代之,那該是多有榮耀的一件事!
替裴氏把脈的大夫留着山羊須,看着極爲老成敦厚,此刻收了脈枕,溫溫和和安撫道:“莫要擔心,母子平安,隻是動了胎氣,日後還是要好好保養才是,還望貴人多多注意。”
沈郁聽得診斷,下意識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她本來以爲,那樣結結實實的一摔,怎麽樣也能摔出個胎位不穩,即将流産的下場來,卻沒曾想,這裴氏肚子裏的孽種,當真是好福氣。
然而讓她生氣的事情還在後面,那位老太醫似乎喜歡說一半留一半,原本孩子沒事就已經讓裴氏大喜過望,這位老太醫笑眯眯的撚着胡須,慢條斯理道:“啊,微臣探脈,貴人腹中似乎是個雙胞胎,隻是具體是與不是,微臣也不敢保證。”
當真是四喜臨門!
裴氏高興的幾乎要掉眼淚,她太清楚了,如今楚王子嗣全無,倘若自己能搶先生育就是大功臣,倘若又是雙胞胎,那她功勞當真是無可比拟,到時候根本用不着看誰的臉色,但是她自己也知道,榮華富貴的前提,是自己能夠保住這兩個孩子。
想到這裏,原本對自己跟沈馥合作還有些後悔猶豫的裴氏,心思驟然堅定下來。
而起身送客的沈郁,心裏頭卻怄的要死:一個妾室,居然可能生下雙胞胎?!
雖然她心裏不開心,但是作爲剛剛被自己夫君訓過,确定要溫柔賢淑才能讨得自己夫君歡喜的楚王妃沈郁,還是忍着牙酸,擠出笑容賀喜道:“王爺……裴妹妹可能腹中時雙胞胎,您看……”
她話還沒說完,蔺殊就欣喜萬分的沖進暖閣裏頭去找裴氏,他好不容易等來這麽個孩子,當然是要珍而重之,在這個時候,原本被他所看重的沈馥都被抛到一邊:畢竟他馬上就要有繼承人!
沈馥對此并不以爲意,反而樂見其成,畢竟現在她跟裴氏是盟友關系,盟友過的越好,她當然收獲越高,這是很明顯的事,所以在蔺殊欣喜若狂的時候,她也毫不客氣的找了個借口,從暖閣裏頭退出去,在看見心情不佳的沈郁時,她還頗爲有閑情逸緻。
“妹妹可是馬上就要做母親的人,恭喜啊。”
她這樣留下一句話,把個沈郁氣的發瘋,當場也沒有心情再留在這裏,極爲迅速的就帶着人離開,後來六宮裏頭,又紛紛給沈郁所在的宮室填補不少珍稀古玩,這自然又是後話。
而經過這件事以後,裴氏因爲自己腹中有孕,以這件事爲借口,向蔺殊要求跟沈馥同住,也被蔺殊批準,一來是寵愛裴氏,二來是他想要借着這個機會,多多親近親近沈馥,隻不過沈馥總是不給他機會,令他也有些不痛快。
“藏珠姐姐,你爲甚麽不肯親近楚王殿下?他如今權勢,難不成還不夠高麽?”随着裴氏的肚子一天天的大,沈馥對裴氏的照顧也漸漸令裴氏把沈馥認認真真的當成好姐妹,兩人時不時的閑聊,裴氏總是忍不住這樣來問沈馥。
沈馥卻并不直接告訴她理由,她知道,裴氏多半還是因爲蔺殊示意,這才會過來探聽自己的心思,不然她一個妾室,好好的問這些事情做什麽,難不成當真同自己交心不成?
想到這裏,沈馥輕輕搖了搖頭:“并非如此,隻是我如今心情不佳,哪來的心思接受楚王殿下?你好生養胎,不要想這樣多,免得對胎兒不好。”
裴氏眼中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看沈馥的的确确不願意跟她輕易交流的樣子,也就不再爲難沈馥,隻是笑着同沈馥說些私房話,并不再多提什麽,隻是在交流的過程裏頭,沈馥遮遮掩掩提及思念家人,思念宋衿的意思,很快就被裴氏傳遞到蔺殊耳朵裏頭。
“她真的這樣說?”夜晚,蔺殊來尋找裴氏的時候,裴氏一面挺着大肚子溫柔伺候蔺赦,一面将沈馥的話轉述給蔺殊,她很聰明,知道自己跟沈馥的合作不能告訴自己的夫君,但是也很明白,有些時候的的确确要用這位安王妃爲自己謀奪利益。
“安王妃的确這樣說,王爺,找個時間将安王妃的表哥請進來吧,我看安王妃整日郁郁寡歡,哪裏有心思惦記您呢,依婢妾拙見,隻要王妃心情好起來,必定會感念王爺的。”裴氏千嬌百媚的依靠在蔺殊懷中,嬌滴滴的替沈馥做着說客。
她并不知道蔺殊對沈馥的執着,因而從來都沒想過那個安王妃會成爲自己的阻礙,而她懷孕後,容貌并沒有損傷不說,反而更添韻味,蔺殊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臉龐,想起來暗樁告訴自己的事情,不由得沉默。
“既然如此,明日我就派人去将安王妃的祖母跟宋卿接進來陪她說話,但是也不能日日如此,你平日裏還是要多陪着她講講話,孤的解語花可要多爲孤分憂才好。”蔺殊做下決定的時候,裴氏也極爲得意的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