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以來,蔺殊的日子過的實在是不太好,雖然天子倒台,趁着這個機會,他的黨羽努力的往上爬,也有不小的成果,但是在蔺赦,自己那個九弟反應過來以後,要折騰就困難的多。
但是不管怎麽講,還沒有鬧騰到兩邊翻臉的地步,更何況他也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的把柄交出去,所以目前爲止,兩個人還是相安無事。
“王爺……姐姐她過來了。”
正在蔺殊跟幕僚交流考慮着下一步要怎麽處理的時候,沈郁怯生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她雖然入府後跟蔺殊,自己這位夫君也有過正常男女歡好,但是那也隻是他礙于皇室規矩,不得不初一,十五過來,否則的話她根本見不到她。
也正因如此,她在府中越發仰人鼻息,不說蔺殊,就是幾個得臉的妾室,都沒有尊重她,更别說那些個早就在府中伺候的老人,因而她來找蔺殊,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到極點。
“王爺,事出無常必有妖啊,那位安王妃我聽說,這些日子可不容樂觀,倘若出點什麽事,咱們可不好交代。”一位山羊胡的老年幕僚頗爲擔心的開口,在場的人誰都知道自己的王爺對那位弟媳頗爲不同,倘若這個時候美色誤事他們這群人可都不會有甚麽好果子吃。
蔺殊不着痕迹的瞥這位幕僚一眼,他不是蠢貨,當然知道這些下屬在擔心什麽,但是不管怎麽講,門外的動靜還是讓他在意,他想要知道,不曉得什麽時候跟自己有夫妻名分的弟妹,這時候過來,到底想要做什麽:“無妨,展貝,你去将你姐姐帶過來吧。”
沈郁稍稍咬緊下唇,顯得頗爲難堪,她當然知道自己夫君對自己姐姐的心思,可是這個時候如果要阻撓,她也沒有那個本事,更沒有那個能耐,因而沈郁也就隻能乖乖巧巧去照做。
“姐姐,王爺答應見你,你跟我來吧。”楚王府春禧堂裏頭,沈馥帶着松亭芳主幾個人坐在靠背大椅上,顯得頗爲冷靜,沈郁過來叫她的時候,她正在低頭想着事情。
沈郁跟擡頭的沈馥正面對視,那股子在閨中長久不散的嫉妒在這個時候再次浮現在沈郁的心頭,尋常女子,倘若大病初愈必定容貌有損,嚴重者甚至難以恢複,但是她的姐姐,如此重病,遭受折磨,反而越發清瘦淡雅,本就生的容色極盛,如今病中,反而更添弱不勝衣之感。
作爲夫妻,實際上沈郁對自己夫君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就算她并不受寵,他們兩個也并不恩愛,但是這并不影響,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喜歡這種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子。
府中那些個狐媚子,不都是這條路?
說起來沈馥對于蔺殊喜歡什麽樣的美人,倒是真的一點都不清楚,上輩子她從沒想過能正兒八經的跟這種皇子有普通夫妻的關系,所以從來也沒有想過讨好蔺殊,乃至此刻沈郁愣愣怔怔看她,她竟然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展貝?”
“哦?啊,姐姐,沒事,咱們這就過去吧,免得讓王爺久等。”沈郁原本神遊天外,想着自己的事情,此刻被沈馥驟然點醒,才反應過來,笑呵呵的領着沈馥轉身就走。
“不曉得九弟妹這時候過來找我,是爲了什麽?”蔺殊早早的就藏好所有的幕僚,在自己的書房裏等着沈馥的到來,曾經跟蔺殊做過夫妻的沈馥當然知道,書房這個地方實際上是眼前這個男人用來議事的地方。
但是這個時候卻一個幕僚都沒看見,沈馥不由得微微一笑,并沒有顧忌到還在旁邊的沈郁:“王爺往日裏不都在書房裏頭議事?那些先生去哪裏了?”
沈郁的眼睛驟然睜大,她當然知道書房這裏真正的用處,但是她才是楚王府的女主人,爲什麽自己的長姐會這樣清楚這種事情?
而蔺殊則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這位弟妹,心裏有着狂喜,他當然知道自己的九弟在自己府中有安排釘子,但是這種機密,素來不會輕易洩露,眼前人不可能知道才是,除非……除非她的的确确做過這座王府的女主人。
想到這裏,蔺殊有些喜不自勝,他一直都想把眼前這個女人重新變成自己的妻子,但是對方一直以來油鹽不進,如今卻當着他的面說出這種話,其中的含義,令他欣喜不已:“展貝,你先退下去,我同九弟妹說說話。”
沈郁頗爲驚詫的睜大眼睛,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夫君居然因爲要跟别人的妻子說話,就把自己這個正妻,毫不留情的趕出去,但是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對自己這位夫君的決定有什麽意見。
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退出書房。
“藏珠你終于肯重新回到孤身邊了?”
蔺殊坐在書桌後,整個人都透出欣喜,而面對他的詢問,沈馥卻隻是稍稍皺眉,看着眼前這位前世的夫君,這輩子的皇兄,不鹹不淡開口:“皇兄想多了,藏珠雖然如今對九殿下心懷不滿,卻還做不出改嫁的事,此番前來,隻是想要與四皇兄共商大計,保我沈家香火。”
沈馥心裏其實非常清楚,海晏跟姜後的事情,眼前男人未必不知道,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男人指使海晏動手,她是暫時動不了深宮中的小姜後,但是利用眼前這位,來爲自己的孩兒報仇,還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而蔺殊則是因爲沈馥這句話稍稍坐直身體,他不是傻子,倘若眼前女子改變的太快,不用他那些幕僚提醒,他自己就會心存疑惑。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沈馥上輩子跟他是夫妻,對他這種多疑的性格早就了如指掌,此情此景,不過是兩隻狐狸在互相算計争鬥而已。
“安王妃殿下既然前來向楚王投誠,不曉得您能拿出什麽東西交換?亦或者說作爲投名狀?”在書房藏青軟簾後,徑直走出來個幕僚,正是方才勸說蔺殊那位,沈馥望着眼前這位老先生,心下感慨。
眼前這位可謂是蔺殊的智多星,倘若上輩子沒有他,蔺殊也不能那麽快登上皇位。
但是感慨歸感慨,沈馥知道眼前這位老先生遲早是要死在她手上的,否則憑什麽讓蔺殊敗的一塌糊塗?
“先生此問,藏珠當然有所準備,不曉得先生是否打算建議殿下争取今年春日赈災一事?”沈馥笑吟吟看着眼前這位老先生,她記得很清楚,中原雨水豐沛,每當雨季,堤壩崩塌乃至哀鴻遍野,上輩子也是這個時候,蔺殊請願前去赈災博得賢王名頭。
實際上可不是蔺殊有多大的本事,而是他偷偷帶去私兵,将那些個窮苦人家全部屠戮殆盡,人都死了,哪還能出什麽問題?
蔺殊見沈馥點破此事不由得心下吃驚,轉眼去看那位幕僚,輕聲道:“範先生,您看此事?”
那位範先生捋着胡須,看似極爲高深,實際上沈馥知道這位先生膽小如鼠,這種密謀被人點破,哪還有什麽高人心态?
“王妃殿下既然知道這件事,不曉得有何高見啊?”範先生笑眯眯的看着眼前這位年輕的女子,眼角的魚尾紋重的層疊成菊花,并不發表對于沈馥知道這件事的任何意見,反而将皮球重新踢回去。
沈馥神色不改,仍舊理智冷靜
“這件事,我的想法是希望楚王殿下不要過去,誠然,這是一份天大功績,但是卻不過錦上添花,如今安王勢大,筆杆子打不過槍杆子,諸位應該都比我這個小女子要清楚,楚王殿下當務之急不是錦上添花,而是需要查缺補漏,盡快将軍方權利收攏。”
她當然知道,軍中的勢力不好插手,但是她也很清楚,軍方勢力這種東西,說起來沒有誰能夠拒絕,隻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放過這種潑天富貴,蔺殊更是如此,他野心勃勃,怎麽能舍棄這種誘惑呢?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誰不知道安王妃你的夫君在軍中的勢力,想要虎口奪食,哪裏是什麽容易的事情?”範先生跟沈馥的争執,蔺殊從頭到尾都隻是冷眼旁觀,并沒有任何插手的打算,畢竟幫誰都不太好。
好不容易才等到在自己心裏觊觎許久的人過來,他怎麽可能就這麽容易的偏幫自己這邊的幕僚,要是再把人吓跑了怎麽辦?
因而蔺殊從頭到尾都沒開口,隻是看着沈馥跟這位自己身邊的頭号智囊打擂台,同時,他心裏想要徹徹底底占有沈馥的心思越發強烈,他甚至可以肯定,自己夢裏面榮登大寶,一定有眼前這個女子的一份功勞。
“這件事很好解決,不是還有我在嗎?”沈馥毫不猶豫的當着這群人的面表示,自己會利用自己跟蔺赦的夫妻關系,也就是這句話,讓蔺殊整個人都高興起來。
小九,就算你現在是藏珠她的夫君怎麽樣?她不還是要投入我的懷抱?
然而範先生對沈馥的想法可不一樣,但是看見滿眼興奮的蔺殊,他還是選擇默默閉嘴:身爲幕僚,他還是要知道什麽事能做,什麽不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