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北疆王也認定他所在乎的,沈馥這位故人之女在今天受到天大的委屈,因此連牆都不給蔺赦翻,但凡蔺赦想要翻牆,哪怕是剛剛探頭,北疆王都如有神助般,精準無比的将蔺赦從牆頭上打落,連阿斯蘭也因此受到連累,兩個人被一次又一次打在地上的動靜足足持續到天明,才算徹底停歇,但是沈馥也并沒有原諒他們的迹象,反而在第二天極早起床,趁着那兩位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帶人下山回家,壓根兒沒有通知他們兩個的意思,而那兩人因爲這件事在莊子裏大打出手,則是另外的說法。
“大姑娘,你可算回來,在外頭玩的可還盡興?淑妃娘娘傳旨的時候,我們都還擔心是你有什麽事,卻萬萬沒想到你同九殿下同遊莊園,不曉得九殿下如今同大姑娘你,到底是個什麽章程?還有,孫婆子昨天又帶人過來,隻是沒看見你就不肯走,這檔口還在藏珠院耳房那邊等着,你是先去休息休息,還是見見孫婆子?”
剛到沈家,周芸同沈琛就滿臉堆笑的迎上前來,要接沈馥下車,然而周芸實在是虛僞,說到底她跟沈馥水火不容也不是那麽一兩天,偏偏這個時候要裝出興高采烈的樣子,沈琛倒還好,他本來就把沈馥看做可以爲沈家牟取最大利利益的姑娘,他自然看得上她,更何況眼前人也不是頭一回爲沈家帶來榮譽,别人家的閨女倘若同外男留宿,是要被懲罰的,但是沈家好像格外不同,哪怕沈馥這種行爲在她自己的心裏過分孟浪,沈琛也覺得沈馥做的不錯。
這就是沈琛的虛僞,而沈馥此刻頗爲疲憊,根本就沒有心思跟沈琛等人扯皮打太極,隻是心身俱疲的揮揮手,表示自己已經知道,而并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領着蘇姑姑跟北疆王往自己的藏珠院裏頭走,還沒進門呢,孫婆子就一臉熱情的上前,又把自己帶來的人喊過來,想要讓沈馥看看:“大姑娘,這是婆子我重新去叫的人,您過過眼,都是好苗子,這次可沒糊弄。”
沈馥知道孫婆子已經被自己警告過,萬萬不會再做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因而也就隻是例行公務般看過那些個小姑娘以後就算完事,不肯多說什麽,孫婆子得到賞銀,也就不再說話,喜笑顔開的自個兒從沈家的後門離開自是不提,而軟玉她們看沈馥興緻不高,弄不清是怎麽回事,隻是來來回回跑動着伺候沈馥休息,芳主輕手輕腳的湊到沈馥邊上,低聲回禀:“那周芸同管家的确是有些事,不說别的,就您不在的這點時間,郎君去的是西廂,當晚那大管家就鑽進周芸院子裏不出來,這也就罷了,偏偏那二管家還在望風,機靈得很,恐怕不太好抓尾巴。”
本來因爲蔺赦而蔫了吧唧興緻不高的沈馥,此刻聽見芳主的回禀,登時就睜眼,有些驚詫的看着芳主,不太敢相信,倒不是她懷疑芳主本事,實在是她弄不太明白,放着年輕英俊的二管家不要,怎麽周芸反倒黏上大管家?
松亭機靈,看見沈馥這種眼神就曉得沈馥心存疑慮,這種事情軟玉搭不上話,但是卻有别的事情要同沈馥說,她先替沈馥擰幹熱熱的帕子擦臉,然後才溫聲細語,不緊不慢開口道:“姑娘,這些事您倒是可以先不用多想,我聽說端午節的時候,夫人要請她那邊的外甥過來住,到時候您多小心,我總覺得她不懷好意,說起來那位新進的雲角姨娘也是有本事,隻是一晚上,就跟齊姨娘同等地位,兩個人如今在臨春院那邊同住,聽說成天烏眼雞似的,看誰都不順眼,還有一椿事,齊姨娘不曉得什麽時候就打死紅蕊,如今屍骨無存,倒下得去狠手。”
打死紅蕊這四個字出來,屋子裏都陷入詭異的沉寂,紅蕊同齊姨娘是割頭姊妹,說起來齊姨娘有難,還得多虧紅蕊不要命的跑回來哀求沈馥,希望沈馥能夠幫幫齊姨娘,但是她們萬萬沒想到,在入宮的這些日子,紅蕊就已經被齊姨娘直接打死,不管怎麽說,也是對齊姨娘有救命之恩的姊妹,而在這件事的背後,所透露出來的意味,令沈馥不由得輕輕歎息,她攥玩着手中的布料,聲音有些寒冷:“你們都盯着點,齊姨娘這樣狠心打死紅蕊,多半跟咱們院子有關系,原先在門口見面的時候我就覺得齊姨娘心思不對,如今看來,齊姨娘怕是鐵了心腸要跟正院或者是西廂那位站在一起,否則怎麽會打死紅蕊?不就是紅蕊同咱們這裏有些關系麽?”
院子裏的幾個人都不是蠢貨,沈馥這樣說,她們哪裏還有不明白的?登時個個點頭,自行散開去忙碌不提,而正院裏頭,周芸才剛剛打發走滿肚子都是牢騷的沈郁,就被人一把抱起,她也不低頭去看,雙手摩挲着那人脖頸,嬌笑道:“這光天化日的,你急什麽,難不成不怕郎君抓住你,直接打死?”
“我怕什麽?我同他說,要出門回鄉同我的嬌妻好好溫存,如今我不是正在溫存嗎?又沒撒謊,難不成還怕他?我這管家做的盡職盡責,同夫人溫存溫存,有什麽不可以的?”
來人正是大管家,說起來他生的也不算差,但是跟年紀還輕,豐神俊朗并溫柔可親的二管家,比起來,那可真不是差一星半點,但是不知道爲什麽,周芸同他竟然極爲娴熟的樣子,好像兩人認識數十年,這兩個人互相動情,不消多久就滾到床上,那點男女之間的動靜從屋子裏傳到外頭,好在并不大,周芸又提早把那些丫鬟婆子趕走,因而也就隻有二管家一個人藏在樹上聽的清清楚楚,他頗爲好看但有些女氣的柳葉眉稍稍皺起,滿是不屑:“不知羞。”
屋子裏的兩個人幹柴烈火,久旱逢甘霖般折騰到月上柳梢頭才算完事,周芸使喚丫鬟打水說是沐浴,這還沒進去,就又被那大管家一把抱住,兩個人膩歪在木桶裏頭,周芸氣喘籲籲問道:“端午節那椿事你處理好沒有?藏珠院那個小蹄子眼見着越發厲害,再過些日子要是真同九殿下定下婚約,怕是要騎到我頭上欺負我,我是萬萬容忍不了的,這椿事你一定要幫我,上次圓融沒用,這次不可以失手。”
那大管家摟着周芸尚且纖細的腰身在懷裏,毫不客氣湊上前在周芸唇上落個親,提到藏珠院時,滿臉陰沉惡毒,手下的力度也稍稍加重:“那個小蹄子想要欺負你,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更何況如今府中有我,還有那個小子,你怕什麽?他喜歡你的女兒,這不是正好利用起來?到時候假的也做成真的,看她怎麽跑!”
兩個人又嘀嘀咕咕的密謀好一陣子,大管家才心滿意足的從正院離開,那二管家看他出門,也從正院裏退出去,但是兩個人的這番舉動,卻沒能逃過藏在暗處的、松亭芳主的眼睛,兩個人不屑的看了看正院,旋即轉身沒入黑暗之中,前去藏珠院向沈馥禀告。
後宅剛剛沒清淨多久,很快又要因爲某些原因,再次發生争執與動蕩。
時間過得很快,尤其是在沈郁沈馥開始正兒八經學習中饋以後,原本被禁足的沈郁剛剛給放出來就想找沈馥麻煩,但是中饋的學習對她而言實在是有些難的過分,沈馥本來就是會中饋的人,在這方面自然穩穩壓着沈郁,周芸又不願意沈馥這樣獨占鳌頭,沈郁自己也不樂意,于是本來氣勢洶洶想要找沈馥麻煩的沈郁,就被中饋霸占所有的時間,分身乏術,實在是沒有功夫找茬,而沈馥則是不緊不慢的把自己本來就會的東西顯露出來而已。
沈琛作爲父親,準确的說是作爲侍郎,總是将自己已經當成皇室的親戚,對于在他看來必定會嫁給蔺赦的沈馥,自然是多有關照,在得知沈馥的能耐以後,更是大加誇獎,于是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度過,在這些時間裏,蔺赦也沒少登門拜訪,但是也沒少吃閉門羹,沈馥不是說身子不舒服,就是幹脆逃之夭夭說不在家,唯一一次肯見蔺赦,兩個人還隔的極遠,令蔺赦懊喪郁悶不已。
端午節自然就在這種情況下到來,已經身爲校書郎的宋衿在這天登門拜訪,代表宋家,也代表他自己,前來看望沈馥,然而素來輕車簡從的他,卻在快到沈家的時候險些吃大虧,不曉得是哪來的纨绔子弟,一路策馬奔馳,半點不顧及行人,如今已經爲官的宋衿如何能忍,待要掉頭去找京兆尹捉拿,卻又看見對方在沈家門口停下,他不由得投鼠忌器,隻能小心至極的上前下馬,詢問道:“那是誰家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