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翁就是老柳樹,也可稱爲樹妖。
這類妖物本土生長,洛川不認爲他會荼毒村裏,或許從他口中能知道些事情。
“我從小長在這裏,不知多少年頭了,被雷劈過,被水淹過,被火燒過。看見過兵戈相向,看見過生老病死,也見慣了家裏家常的瑣事。很多年前還見過神仙打架……”柳翁似乎從來沒有和人說話,難得打開話匣,絮叨個不停。
“有人從我身上摘下枝條編筐,有孩子用的紙條做帽子,後來吧,我老了,也就沒用了,到我身邊的人少了。年紀大了,也就沒用了。”
他的樣子好像一個期待遊子歸家的老人。
“重點呢?”洛川抱着山口空子坐在樹下問。
“你知道我沒見過什麽嗎?我的根在這村裏,從我誕生靈智的時候起,我就看見很多事,有時候我也想和人玩,偷偷的藏起他們的東西,看着他們找來找去,等他們不經意的時候,我再偷偷放回去。”
“嗯,柳翁,你很幽默,咱們說說正事!”
柳翁點頭:“有件事情我沒見過,就是……你知道以前年輕男女喜歡到我這裏談情說愛嗎?我老了,意境也沒了,好久沒聽到情話了。”
洛川覺得這老樹妖是個話痨,再次問:“這裏的婦女爲什麽會丢失一魂一魄?”
“你不懂,不是丢了,是被……你見過老色棍嗎?我見得多了,遠的不說,就說常五那小子,表面上一本正經,暗地裏老想占方家小寡婦的便宜,前短時間還在這裏打架。常五光着屁股拉着人,也不嫌冷”。
“看樣子你是這村裏的百事通了。”洛川做個深呼吸,告誡自己一定要尊老愛幼,又問道:“村裏還有别的妖物吧?是不是常五那根拐杖!”
“拐杖啊?”柳翁笑道:“拿拐杖也是從我身上摘下來的枝條。隻要有我的枝條的地方,我都能去。可惜了,我年紀大了,枝條漸漸排不上用場了……”
眼見他又要扯開話題,洛川氣笑:“柳翁,我很講道理的,你告訴我這裏是怎麽回事,我給你好處!”
柳翁又“呵呵”笑:“你小看我了,我這人就是安土重遷!唉……老了,想的就多,就怕自己沒用,以前看着長大的孩子們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突然話鋒一轉:“這村裏要拆遷,可是開發商不想支付高額的拆遷費,一直耗着拖着,許給常五好處,讓常五想辦法把人全趕走。和錢有關,常五說話不頂用。年前的時候,那幫人把常五叫過去,給他一隻瘸腿黑貓。那天常五帶着黑貓回來,遇到了方家的寡婦,就動手動腳。那黑貓是妖,我本想提醒方家寡婦一下,可是方家寡婦受過刺激,說我是鬼,精神失常了。瘸腿黑貓吞下了方家寡婦的一魂一魄。然後怪病就開始了。”
“竟然和拆遷有關?”洛川思索:這背後的開發商真是好算計,和常五勾結,利用黑貓妖物坑害村裏人,鬧得人人自危,那麽村裏的拆遷賠償還不是被開發商想怎麽壓低就怎麽壓低?常五看起來義正言辭爲村裏着想,其實是有私心,他用方小偉的母親轉移村裏人視線,也不想那可憐女人恢複神智說出他的龌龊事。鬧鬼的人八成也是常五安排的了。
可還有一點:黑貓成妖,吸食人的一魂一魄,爲什麽隻針對女性,還是特定的覺魂、靈慧魄?
柳翁搓着手:“看得出你和别的修仙者不一樣,平常的高人根本沒心情管這種事情的。你看我都說了,給我什麽好處?”
洛川覺得這老家夥其實大智若愚:“你故意附在常五的拐杖上誘我過來的?”
“我總得試試你的智慧和能耐,你想管這裏的事,要是連我都發現不了,怎麽可能對付那吸人魂魄的黑貓?”柳翁谄笑。
洛川并不讨厭他:“算你有道理,剩下的交給我,你就在這裏安心紮根,老樹換新芽。”張手一個甘霖術,細雨隻圍着老柳樹降下。
“好水,好水,賺了!賺了!”柳翁舉着手大笑,他的枯枝眼見的恢複生機,整個人也慢慢精神,身材拔高三寸,又蹦跳着和老柳樹融爲一體。
洛川一個回春術丢給山口空子,和國女子悠悠醒轉:“發生了什麽事?我是不是被砸了?”
“你想多了也是病!現在抓貓去。”
“抓貓?”山口空子摸摸腦袋:“能不能别讓我雲裏霧裏?”忽發覺自己還坐在洛川腿上,慌忙跳起:“我不跟你搞對象”。
“知道!”洛川推着她站起:“之前說想拜我爲師學會我的本領再對付我,是不是真的?”
“那時候不一樣的!”山口空子扭捏,想起之前的偏執,很是不好意思。
至于怎樣找到那隻瘸腿黑貓妖,洛川也有主意。
九個裝鬼的人還在昏迷中,捆上八個,隻留一個自由。
那人迷迷糊糊的醒過神,發現八個同伴全部被抓,想要解救。
洛川和山口空子故意在樹後發出點動靜。
那人趕忙趴下,良久顧不得同伴,一溜煙跑了。
“跟上他!”洛川打個手勢,和山口空子暗中行事。
那人跑向村裏家戶前,急急砸門:“常爺,不好了,禍事了,姓洛的把他們都抓住了”
洛川牽着山口空子,遠遠躲着,常五開門向外望了望,迎那人進去,一陣嘀咕。
“我們要不要直接進去?”山口空子問。
“避免傷到無辜,不用急!他們裝鬼沒吓走我們,肯定會有狗急跳牆。最大的可能就是讓那黑貓出動,制造我們來了後瘋病傳播更快速的假象,達到趕走我們的目的。”
“黑貓究竟有什麽打緊?”
“記住它很不一般就是了,跟緊我!”洛川給山口空子加了一個雷雲護盾。
家戶内,常五聽了那人的彙報,果然抓狂:“絕不能壞了任總的事,必須把他們趕走”,轉頭說道:“貓爺,你看還得勞煩你出手了!隻要讓得瘋病的人增加幾個,我再推動一下,村裏的傻缺們肯定會懷疑姓洛的能力,站到我們這邊。”
一個嘶啞的聲音:“正合我意!”
所有動靜都在洛川耳朵裏:“空子,出來了。”
夜色下,一個小小的身影一瘸一拐上了房頂,在房屋間跳躍。
洛川牽着山口空子遠遠尾随。
隻見那黑貓落在一個家戶房上,先發一聲叫,接着“呼噜呼噜”,張開嘴一陣長細,口中似乎有漩渦一般,牽扯着兩個光團拉向它口中。
“怪物?”山口空子驚問。
“這就是攻擊!隻要那兩個光團被黑貓吞下,家戶裏面就會出現瘋病……”
山口空子沒等他說完,撿起一塊兒石頭砸出。
洛川撓頭:“真是急先鋒!”不過,話說這空子小姐一點也不缺少正義感。
黑貓吸人一魂一魄被打斷,馬上警惕張望。
山口空子雙手抓着木棍做武士刀,奔跑中突然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到了房頂。
瘸腿黑貓陡逢變故,并不應敵,落荒而逃。
“一隻受傷的貓妖,懂些隐藏的手段而已,有什麽打緊?”洛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