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在西邊的大同口外又是搶妹子,又是秀武功,又是和林丹巴圖爾會盟,還撈到了一個兀良哈萬戶斡爾朵的名分和大半個大青山地盤真是開心到了極點。
而樂極之後,很可能就是生悲了!
生悲的原因,當然是黃台吉這個東虜沒有照着上輩子的路線圖發展——黃台吉又不是帶着劇本重生的,他哪兒知道自己的第一次入口之戰應該發生在天聰三年十月?而且就算真的知道,他也得提前啊!
因爲上輩子他遇到的是一個自以爲聖明的昏君,被那個吹牛吹死人的袁崇煥忽悠,一心一意加強遼西,忽略了薊鎮、宣府、大同的防禦,而且還和虎兔敦汗打了一場兩敗俱傷的混戰。
而袁崇煥的昏招也不少,一邊是敞開了賣糧接濟正鬧饑荒的喀喇沁蒙古,造成不少糧食被轉賣去了後金;一邊還宰了東江毛文龍,還胡思亂想什麽殺其帥用其兵
遇上這麽兩個昏招連連的對手,黃台吉自然可以從容備戰,不急着入口了。
而如今這個已經變成老狐狸的南帝可沒那麽多的昏招,上台沒多久就開始撤守遼西,加強薊鎮、宣府和大同。而且他還加強了毛文龍的實力,讓毛文龍在金州衛建立大據點——現在毛文龍的主要精力都擺在金州布防上面,所以沒有太多的餘力對後金的後方進行騷擾,可一旦他在金州衛的防禦扛住了今年冬天的考驗,到了明年開春之後,平遼軍的活動一定會加劇。
而從西線傳來的消息,也促使黃台吉加快南侵的步伐——現在已經越來越多的消息傳來,都說明軍在大同取得勝利,虎兔敦汗損失慘重!
雖然不知道朱由檢會這麽收拾戰敗的插漢部,但是有兩點可以肯定,第一,朱由檢将會是後金所遭遇到的最強敵手!第二,朱由檢和他的精兵并不在北直隸,而是在大同鎮
所以黃台吉現在不殺入防禦還算薄弱的薊鎮邊牆,又更待何時呢?
而薊鎮長城之外自崇祯元年七月上旬開始的異動,當然也不可能完全瞞住新任的薊鎮總兵趙率教的耳目。
關于建奴大軍已經抵達薊鎮長城之外和喀喇沁蒙古諸部紛紛投靠建奴,将爲奴前驅的消息,從七月中旬開始,就如雪花一般飛到了永平府西北,靠近遵化縣的三屯營城了。
這個三屯營城隻是一座僅能容納數百戶人家的小城,但卻是九邊重鎮之一的薊州鎮的鎮府所在。
以這座三屯營小城爲鎮府所在,從某種程度上也說明了薊州鎮的弱勢,雖然薊州鎮也位列九邊,還負有守備拱衛北京的一千多裏長城防線的重任。但是和鄰近的遼鎮、宣府鎮、大同鎮不同,薊州鎮是沒有實土的。
沒有實土的意思,就是隻治軍,不臨民,隻有一條長城防線和一些關城,此外就沒有自己的地盤了。
這種沒有實土的軍鎮擱在後世看來似乎也很正常,軍政民政應該分離嘛!但是明朝的軍事基礎是軍屯制,也就是屯田養兵,以地養兵。
所以在明朝的土地上,有大量的實土衛所,也就是軍民合一的衛所。考慮到這些衛所都長期實行世官世兵制,因此也可以将之看成封建藩鎮——被後世所诟病的什麽軍戶農奴兵,實際上就是封建軍事貴族的農奴,而不是真正的戰士
明朝的軍制,從一開始就充滿濃郁的封建兵特色,并不是宋朝式的募兵制。
而明朝武力的衰弱,也是因爲這種以土養兵的封建軍事制度的漸趨瓦解——這個以土養兵的封建軍制瓦解也不是明朝特有的,曆史上的土耳其、印度、波斯等等實行過各種土地兵役制的國家,都經曆了土地兵役制度的瓦解。
不過這個封建土地兵役制再怎麽瓦解,那些擁有實土的軍鎮,依舊比沒有實土的軍鎮或是完全由文官統治的州府,擁有更強的戰鬥力——雖然衛所軍制已經名存實亡,但是實土軍鎮的民風依舊比較彪悍,容易招募到精兵悍卒。
而且實土軍鎮的總兵權威比較大,擁有的資源也比較多,在必要的時候還能大量動員軍籍壯丁參戰。這些軍籍壯丁未必能參加野戰,但是用來守備城堡卻還是能湊合的。
而薊州鎮這個負責守備長城,拱衛京師的重鎮,因爲京畿一帶的軍屯土地,早就被七十多個京軍衛所占據,根本沒地方可以分給薊州鎮。所以薊州鎮就隻能成爲一個無實土、不臨民的軍鎮。
薊州鎮的總兵衙門,也就沒辦法和宣府鎮、大同鎮一樣,擺在堅固巨大的城堡當中,而隻能擺在三屯營城這個不起眼的小城堡裏面。
雖然這座三屯營城在戚繼光的主持下進行過重建,但是再怎麽重建也不過是個小城,隻有三座城堡、九處敵台,而且城中除了幾千鎮标官兵和總鎮的家丁之外,再無其他壯丁可以動員。
一旦鎮标、家丁出城,三屯營城就是一座空城!
“父帥,最近冷口、界嶺口、義院口等三口邊牆外的蒙古人特别活躍!咱們派出去偵查的夜不收也損失慘重,看起來建奴是想突破三口邊牆,抄了山海關的後路啊!”
在三屯營城内的薊州鎮總兵衙門裏和年近六旬的趙率教說話的,是他的兒子,同時也兼着鎮标參将的趙光遠。
父子二人湊在一張挂起來的地圖前,目光都緊盯着冷口、界嶺口、義院口一帶的長城——這一線長城正好守着山海關的後路。在遼鎮調來的趙率教、趙光遠父子看來,尤爲重要。
在他們倆看來,由于明軍在遼西的收縮,使得山海關前的戰略縱深不足,後金軍很容易繞開甯遠,直逼山海關外。如果再有一支後金兵從冷口、界嶺口、義院口一線破牆而入,繞到山海關背後攻打,山海雄關就很有可能會被突破!
因爲山海關的主要防禦方向是關外,而不是關内。
“袁撫台怎麽看?”趙率教問自己的兒子。
趙光遠是剛從山海關回來的——山海關本來也是薊州鎮的防區,但是朱由檢将之劃給了遼鎮,成了遼東巡撫袁崇煥的地盤。
這樣一來,山海關防線就被割裂成了山海關和冷口、界嶺口、義院口長牆兩部分,少不得扯皮和協調。所以趙光遠就常去山海關,而袁崇煥也會在那裏和趙光遠見面商談。
“袁撫台也擔心山海關後路被東虜包抄,他希望咱們可以将至少一萬遼鎮調來的精兵擺在冷口、界嶺口、義院口。”
“可是薊州鎮長城有七八百裏要嚴防啊!”趙率教看着地圖上的長城就皺眉。
那麽長的防線,沒有十萬以上的精兵根本守不住而且還應該在順天、永平設立一個巡撫專管薊州鎮的後援。可現在薊州鎮攏共隻有三萬可用之兵,而且也沒有一個可以總管順天、永平等處軍民城池的大巡撫。
雖然皇帝派出了幾個頗爲得力的守臣把住了順天府境内靠近薊州鎮邊牆的一些城池,但是總體而言,薊州鎮和順天府、永平府的防備,依舊沒有成爲一個整體。
而趙率教也無能爲力,隻好把有限的兵力集中一部分在三屯營,其餘都撒了胡椒面,分散在幾百裏的長城邊牆沿線。
就在父子兩人都有點頭疼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趙率教的另一個兒子趙光榮的聲音:“父帥,義院口告急!建奴的兵馬正在攻打義院口邊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