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這話說的可不對啊!”李月娥眨巴眨巴眼睛,一對長長黑黑的眉毛卻慢慢的蹙在了一塊兒,“相公你是大明皇帝的親弟弟,堂堂的天潢貴胄,生來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還用得着額來旺嗎?”
聽了老婆的話,朱慈煾就是好一陣心虛,自己哪兒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真要有,自己還會來松潘衛這個鬼地方和你一女流寇搞在一起?
李月娥看着丈夫不說話,就輕輕靠在他身上,柔聲道:“其實不是額旺夫,而是相公你旺妻啊!如果沒有相公,額阿達有三個親兒子,怎麽都不可能分給額一萬兩千戶啊!”
朱慈煾的臉孔微微一皺,怎麽是分給你的?難道不是我大哥逼着你爹分給我一萬兩千戶嗎?
“娘子,”朱慈煾試探着問,“你一介女流,那一萬兩千戶能聽你的?”
“怎麽不能?”李月娥笑了笑,“你哥的聖旨上都說了,要給額一百萬兩賞銀。你不知道額們李家軍這兩年的苦二十萬人叫你哥堵在大山裏面,真的是苦極了,看見銀子,還不是眼睛都紅了?”
啥?這一百萬兩是給你的?朱慈煾心說:那是給我的!你怎麽一張嘴就搶去了?
李月娥見丈夫一言不發,就當他同意了,接着又往下說:“有了這一百萬兩,莫說給額的一萬兩千戶,就是李遠的五千戶也能拉攏過來額阿達手裏一共就四萬戶,有一萬七千戶支持,額當然就是李家軍的首領了!
便是額的三個哥哥,也不是買不過來的,到時候隻要你哥再給額一百萬,上上下下就都能擺平了。額阿達也能安安心心去南京城養老了!”
合着就沒我什麽事兒了?朱慈煾有點不樂意了,眉頭越皺越緊。
李月娥似乎知道丈夫的心思,溫言道:“相公不是額要出面拿李家軍的首領,而是李家軍上下不會認你這個朱家的大王啊!”
“不認本王?”朱慈煾問,“爲什麽呀?”
“這不是明擺着?”李月娥笑道,“額們打小就知道習好武藝打朱家現在被朱家打了,還要立一個朱家的郡王爲主,誰能心甘情願?”
朱慈煾看着懷裏的媳婦,“那,那你不也是朱家的媳婦?”
李月娥笑吟吟道:“額是爲了給大家謀一條活路才嫁給你的!下面的人都欠額一個天大的人情那可是活命之恩,他們要再不服額,那就沒臉稱英雄好漢了。”
她的話說的容易,但是真要坐穩李家軍首領的位子,還是得費不少氣力,耍不少手腕的。這個李月娥恰巧就有這樣的手腕和心機!而且她和朱慈煾相處了一段時間後,已經發現這個“八面金剛王”多少有點草包,再加上他又姓朱,恐怕擺不平李家軍上下的牛鬼蛇神啊!
話說到這裏,李月娥又擡臉瞅了眼朱慈煾,已經将“八面金剛王”的表情收入眼底了——這個“八面金剛王”的心思全都在臉上,一看便知了。
于是李月娥就換上了一種嬌滴滴的聲音:“大王,額終究是你的女人額領着李家軍,不就等于你領着李家軍?等到了西域,打下了江山,一國之君的位子肯定是你的,額當個王後輔佐你就心滿意足了到時候你就是江山在握,美人在懷了!”
美人在懷朱慈煾咧嘴笑了起來,點點頭道:“說的也對,你領着李家軍和額領着李家軍都是一樣的!”
李月娥看到丈夫又被自己忽悠了,繼續用嗲嗲的聲音說:“大王,皇爺賞了額一百萬兩銀子,又做主分了額一萬兩千戶額是不是要寫個謝恩的奏章送去南京?”
“對,對,應該寫個寫恩的奏章。”朱慈煾說着話,又覺得有點不妥,“娘子,你剛才說額,還是額們?”
“是額!”李月娥道,“皇爺分了一萬兩千戶給額那可是一萬兩千軍戶,可以拉出整整一個師的兵馬!額就是一師之主,難道不應該有帷幄上奏之權?”
帷幄上奏的意思就是大明的軍頭不通過大元帥府、内閣府,直接上奏給大明皇帝。大元帥府和兵部所轄之軍的總督、提督是沒有這種特權的,隻有一部分朱慈烺信任的藩帥才可以帷幄上奏。
而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等雪域三藩都無權帷幄上奏。而李月娥想要得到帷幄上奏之權,不僅是爲了成爲大明皇帝認可的李家軍将主,而且還是爲了能繞開自己的丈夫,直接和朱慈烺建立聯絡渠道。有了這個權力,八面金剛王可就完全落在李月娥的手心當中了!
“八面金剛王”當然什麽都好,可就是有點好色啊!如果不牢牢管住了,回頭又是一個崇祯上皇了
“也行啊!”朱慈煾哪有自己的老婆那麽有心機,當下就點了點頭,“額們倆就分開上奏吧!”
看來這位八面金剛王并沒有意識到帷幄上奏之權的價值,而且他也不喜歡給哥哥朱慈烺寫奏章,因爲經常會挨訓,而且常常會一本奏章遞上去就石沉大海,永無回音了。
安西,喀什。
天山腳下的大草原上,這個時候正以一年當中最舒适的氣候,最豐饒的物産,迎接着來自應天府的尊貴客人。綠色的大草原上,散落着至少兩單千帳蒙古包,白雲似也的羊群,在大草地上流動。整個天地之間,就像一副絕美的風景畫。
在牙兒幹河畔的草原上,行走着一隊相當龐大的車馬。一輛輛馬拉大車,上面的貨物捆得滿滿當當。車隊四處都是些黑衣騎士,背着燧發槍,看起來非常強悍,衛護着車隊。當先開路的是一隊穿着紅色袍服的儀仗,扛着象征大明公主、郡主的鳳凰旗,騎着高頭大馬,一路上浩浩蕩蕩的向前而去。
在大車隊中間,是十幾輛的馬車和馱轎。其中有一輛特别高大,好像個小房子一樣的四輪馬車,由八匹長得特别巨大的洋馬拉着,非常引入注目。大明雪山郡主朱阿奴,就是原來的範阿奴,這會兒就坐在這輛特别巨大的馬車裏面,一邊抹着眼淚,一邊伏在搖搖晃晃的台面上寫信給萬裏之外的朱慈烺寫信!
她和朱慈烺之間還真是有點“主奴情深”的意思,離開應天府境内後,每到一個驿站,都會給朱皇帝寫信,也會受到朱皇帝的親筆回信。這待遇在大明朝也真是獨一份了,連好運太子和太子妃丁玉英都不可能那麽頻繁的同朱皇帝通信——朱慈烺畢竟是帝王,高高在上,孤家寡人,親生兒女都不可能常伴在他身邊,倒是阿奴這個奴婢可以和他形影不離。
毫不誇張的說,朱慈烺就看着阿奴長大的!
不過已經變成朱阿奴的阿奴在給朱皇帝的信中,也沒有什麽“主奴情深”的肉麻話“情不深”的時候才寫這個,真到了朱慈烺和阿奴這樣的程度,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所以在阿奴給朱慈烺的信中,主要内容是介紹沿途各地的風土人情,以及各地官員對自己的态度——這可真是要人命的小報告啊!态度太謙卑了像小人,太高傲了又有看不起朱皇帝的奴婢的嫌疑而朱皇帝給阿奴的信中,主要在傳授統治之道。
他對這個跟随自己多年的女孩還是不放心啊!葛爾丹不是省油的燈,僧格的阿奴可敦更不是省油的燈,朱慈烺的好弟弟朱三太子那就更加紮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