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闖王”号戰艦的艦艏犁開一道雪白的浪花,航迹筆直向西。甲闆上的水兵們正在兩舷的炮位上進行操炮演習,随着荷蘭教官一聲聲口令,來四川和雲南的水兵們緊張的進行着模拟裝填和擊發。
李繼成和宋耀文站在這條載重280噸的大型槳帆戰船的艉樓甲闆上面,饒有興趣的觀察着水兵們的訓練,在艦舯部的主桅旁邊,還有水手們在荷蘭教官的指導下或是順着桅杆爬上爬下,或是用力拉動繩索,試着收起或放下船帆。
不過此時孟加拉灣海上吹着西風,所以向西航行“迎闖王”号并不是依靠船帆提供動力,而是在靠船槳航行。在“迎闖王”号的上甲闆下面還有一層船槳甲闆,八十名來自阿拉幹和吉大港的槳手,正努力搖動沉重的長槳,驅動着大順海軍的旗艦破浪西行。
眼前的孟加拉灣海面,湧浪起伏,海風呼嘯。由五十五艘西洋式槳帆船組成的龐大艦隊,正頂着海上突然刮起的西風,駛向吉大港西南1000裏開外的印度帖木兒帝國的奧裏薩省沿岸。
在這五十五艘戰船當中,和“迎闖王”号一般大小的戰船隻有五艘,除了“迎闖王”号外,分别是“迎太子”号、“迎太孫”号、“迎秦王”号和“迎漢王”号。
這五艘船都在妙烏城外波基島上被荷蘭人“收購”的葡萄牙船廠内打造的,可以算得上是槳帆船的“頂配”了。船體堅固,載重較大,船帆面積也很大,船槳數量也多,可以提供較快的航速,而且火力也非常強悍,在上甲闆上總共擁有28個炮位,最多可以安放24門6斤青銅炮或鑄鐵炮。
這五條“迎”字級的戰船毫無疑問寄托了李繼成這個大順皇太孫的海軍夢,所以船上的水手,除了槳手是阿拉幹人,其餘都是正經的大順府兵,而且還請了荷蘭教官負責訓練并充當顧問(實際上負責指揮)。
而跟随着這五艘“迎”字級一起出海的其餘五十條槳帆船則是從原本的阿拉幹水軍中挑選出來的較大較新的戰船,船上的水手都是阿拉幹人,不過也派了大順的軍官和護兵上去監督。
現在乘坐在這五十五條槳帆船上的,除了水兵水手和荷蘭教官,還有5000精銳的長征府兵!
而這些長征府兵将要攻擊的目标,則是印度東部屬于帖木兒帝國統治的奧裏薩省的貪官和地主!
大順軍嘛!總歸還是比較同情勞動人民的,即便當了帝國主義,也是要打土豪、分田地的進步帝國主義。
所以這次印度之行,也會打出“迎闖王、不納糧、分田地”的口号,哦,還有一個口号,就是“廢種姓”!
提出“廢種姓”的是被李繼成派去印度考察的宋耀文,他本來想求見奧朗則布的,但是奧朗則布在撒馬爾罕,所以他隻能在孟加拉和病入膏肓的總督米爾.朱姆拉見面。米爾.朱姆拉因爲病得快不行了,所以也沒功夫和宋耀文折騰,很爽快的同意了大順帝國吞并吉大港的要求。
在外交使命結束後,宋耀文就提出在印度帖木兒帝國境内遊覽和拜佛的要求。米爾.朱姆拉就給了他一張通行證,又派了幾個信仰印度教的官吏陪着他到處溜達。
一番考察之後,宋耀文發現天竺這裏的勞動人民比大明的勞動人民苦多了!
現在大明的勞動人民面對的最大不公就是一個——貧富不均!
而且大明的貧富不均也不是完全無解,窮人還是有很多出路的如果他們肯吃苦又不是特别怕死的話。
至于生而不平等的問題,如果不算财富不平等的話,那麽擺在17世紀的世界上,根本就不算什麽。據說是農民起義的大順,在這方面都比不過大明——現在大順的府兵戶多達60萬戶,數量比大明的貴族多了十幾倍!
而且大明的貴族大多集中在應天府,在朱皇帝的看管下幹不出太多的壞事兒,而他們享受的最大特權,就是可以接受到高标準和高水平的教育。
不過大明的老百姓也不是沒有接受高水平教育的機會,應天府最好的貴族學校也招收平民學生,隻是名額有限,競争激烈。不過大明國内現在也有了許多民辦的新式學校,其中一些水平也不低,所以擁有一定财力和智力的平民接受新式教育的機會也很多。
而大順那邊的農工商民要成爲“士”(府兵),可就困難多了!
當然了,困難歸困難,但也不是不可能,要不然大順的府兵戶也不會有那麽多了。
不過大順這邊的平富不均問題卻不嚴重,都窮啊!農民交租交窮了,府兵們打仗打窮了
而天竺這邊的勞動人民則是把大明和大順兩朝老百姓的苦都吃下去了,而且還是翻倍的吃!
他們不僅窮,而且還賤,而且還子子孫孫都不給翻身!
天竺有個什麽種姓制,人是有種的,種不好,子子孫孫都是賤民!王侯将相甯有種乎什麽的,在他們那裏是不允許的。
要翻身就隻能修來世可來世的事情誰知道啊?這也太欺負人了!
賤民都子子孫孫不能翻身了,當然也是窮的。大順那邊府兵地主收三成租已經讓皇帝李過天天念叨要減租、限租了。而天竺這邊帖木兒帝國的官府直接收三分之一的稅,“種”好的地主至少還要再收三分之一的租,還有一些神棍和貪官污吏也會伸手收要錢!
最後能落在賤民手裏的不知道有沒有一成?真不知道這些賤民靠着這麽一點食物是怎麽活下來的?
“太孫,咱們這次要去的天竺奧裏薩省的賤民特别多,而且特别的窮,全都是食不果腹,衣不遮體,就快活不下去了!如果咱們不去,估計要不了多久,他們自己也該起義了!”
宋耀文看見甲闆上水手們的訓練告一段落,于是就和李繼成說起了發動奧裏薩省賤民造反的事兒。
李繼成點點頭,沒有說什麽。
宋耀文繼續說道:“臣還在吉大港選了幾百個精通天竺語言的番人,全都教會他們漢話了,等咱們到了奧裏薩省,就讓他們去發動天竺賤民迎闖王。”
“好,做得好!”
李繼成對發動天竺賤民迎闖王的興趣寥寥,因爲他就想着搶一把跑路,根本沒打算在天竺當流寇,賤民迎不迎闖王的,他也無所謂。
不過他還是對宋耀文的努力表示了贊許,因爲“迎闖王”是大順的政治正确!
李繼成給李過的奏章上也是這麽吹的——他可不敢說自己要求天竺當強盜,這事兒他不在乎,但是他爺爺卻很忌諱,不讓人說的。李繼成要敢說當強盜的事兒,太孫的位子恐怕立馬就沒了
所以李繼成的奏章上通篇都是天竺賤民悲苦,遙望大順天朝如嬰兒盼父母一般,就等着闖王去拯救了。
李繼成沉默了一會兒,又言道:“耀文,奧裏薩省的天竺貪官多嗎?他們都是些什麽人啊?是怎麽當上官的?你都打聽過了嗎?他們在當地有沒有勢力?”
宋耀文笑道:“都打聽過了,奧裏薩省的貪官大多都是從天竺西北一個叫拉傑普特省的地方來的武士,都是外來戶,沒有勢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