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阿瑪,你咋那麽着急把東莪那丫頭送去給朱慈烺?”
“不是我着急,而是形勢所迫啊太後,你以爲咱們和南明之間的安生日子會長久?如果不早點把這事辦了,等兩邊打起來,東莪的婚事就黃了。而明年送過去,總能把開戰的日子再往後推幾個月,興許能延到後年吧?”
“打起來你把東莪送了去,她不就變成人質了?”
“怎麽會變成人質?南明小朱皇帝不是那麽沒分寸的人,他把東莪迎過去是當皇貴妃的,哪兒能把自己的女人當人質要挾老丈人?他要這麽幹,就不是英雄大丈夫了!”
“孩子他阿瑪,你還挺看得起朱家小皇帝的?”
“那是他雖然有個太子的名分,但是東南八省(江南、江北、江西、浙江、湖南、湖北、廣東、福建)地盤卻是他自己打下來的!要不是他,我大清許就一統天下了!”
“那麽說來,他不就是我大清的死敵了?”
“沒錯!他就是我大清的死敵!所以我更要把格格送去這是緩兵之計,也是東莪的命,她能高高興興的去,那是她命好!”
紫禁城,慈甯宮。今晚是布木布泰大媽和多爾衮大叔大喜的日子,不過他們倆卻不急着牽手上炕,而是面對面在唠嗑,還說起了東莪出嫁的事兒。
東莪今年才十歲,拖到及笄之年(标準的出嫁年紀)也還有五年,可多爾衮卻一副等不及的樣子要把東莪送出去,這讓布木布泰感到非常奇怪。
而多爾衮的回答,則讓布木布泰大感意外——多爾衮壓根就沒想過能通過和親長久維持明清之間“不大戰”(小摩擦不斷,山西那邊還有沒完沒了的大同之戰)的局面,僅僅隻想推遲大戰爆發的時間!
爲了推遲幾個月,就把視爲掌上明珠的獨生女兒送了出去,這也太大公無私了吧?你多爾衮有那麽好?
布木布泰大媽不解地問:“幾個月而已,真有那麽緊要?”
“說緊要也行,說晚打不如早打也行,關鍵就是咱們怎麽利用接下去的一年多了!”多爾衮說起國家大事就精神滿滿,幾乎把當新郎官兒的事情給忘記了。
“這話怎麽說?”布木布泰問。
多爾衮道:“我琢磨着接下去咱們有三件大事兒要辦好了,一是撫平山西、陝西總不能讓咱們和南明決戰的時候,背後還叫人拿刀子不停地戳吧?”
“這可不容易啊!”布木布泰說,“且不說大同如何,就是那吳三桂也不是個東西,受了我大清那麽大的恩,不思報答,還腳踏兩隻船。上回索尼去西藏時路過,吳三桂拍去迎接的人還搞錯了,以爲要接明朝的使臣,結果穿着明朝的鴛鴦戰襖去了,可把索尼給吓壞了”
多爾衮擺擺手,笑道:“吳三桂守家之賊,不足爲慮。隻要大同的姜瓖完蛋了,他就不敢造次。真正麻煩的還是盤踞西安、延安、榆林的流寇前一陣子他們還消停些,最近李自成又派了個什麽大西王的來了關中,兵強馬壯的,好不威風,我派了幾撥使臣想去議和,都叫姓張的殺了!”
李自成可能在“裝活”的消息,當然也傳到了大清這邊。不過大順、大明兩家的官方消息都說李自成活着,那麽大清國又有什麽理由當李自成是個死人?
而且張獻忠到了西安以後,也沒把大順朝的旗号給丢了,還是以“大順西王”的名義号令三軍——因爲他一旦丢了大順的旗号,就有可能被盤踞漢中的袁宗第和盤踞鞏昌、龍安的劉芳亮攻打所以在打下潼關,閉上關中門戶之前,他是不會和大順朝的勢力翻臉的。
與此同時,張獻忠也沒有和大清聯手的意思,把多爾衮派去聯絡的使臣都殺了。
布木布泰點點頭,算是明白了多爾衮在西線的打算,接着她又問:“那另兩件大事是什麽?”
多爾衮道:“另外兩件大事就是九旗軍改和咱們關外老家的整理開發了!”
“九旗軍改?咋改?”布木布泰先問起了軍改的事兒——刀把子可不是小事兒!如果多爾衮想趁着軍改的機會抓九旗兵權,那大媽也是要翻臉的。
雖然大媽的親兒子是皇帝,但是畢竟沒到了可以親政的時候,所以大媽也擔心多爾衮集權後失去制約然後在由皇阿瑪攝政王變成大清皇帝!
多爾衮看中大媽一臉警惕的表情,笑了起來:“九旗軍改主要就是兩點,一是大辦炮兵,各旗都要建紅夷小炮牛錄,原來的紅夷大炮牛錄也不能廢了,而且各個甲喇都要有一個配備大将軍炮、佛朗機炮和班鸠腳铳的看家牛錄。
二是築城分守所領!每個甲喇都要有一座甲喇棱堡,稱爲甲堡,要照着南明棱堡的樣子修築,作爲甲喇的根本之地,由看家牛錄分守。”
大媽松了口氣兒,多爾衮并沒有集中兵權的意思,反而在加強各旗的軍力。
“關外老家又怎麽整?”布木布泰大媽又問。
多爾衮歎了口氣:“關外老家是咱們的退路啊!現在的局面,能不用心去經營一番?所以我就琢磨着,每個甲喇再抽一個牛錄回關外老家去也分地築城,各守一攤。關外老家雖然苦寒,但是臨水的肥沃土地還是不錯的,可以開墾耕種起來。
另外,這幾年羅刹國不斷東侵,離咱滿人的老家越來越近,不少巴爾虎人和達斡爾人的部落都遷到了黑龍江、精裏奇江流域咱們得把他們收攏起來,也編入八旗。”
曆史上清朝初年因爲在關内收獲太多,所以就忽視了關外的經營,也忽視了羅刹國步步逼近黑龍江、精裏奇江流域的事兒。對于巴爾虎人、達斡爾人的求援,大清朝廷也沒太當回事兒。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關内的局面不大好,沒準真有退出去的一天,關外老家不經營好了,九旗子弟能往哪兒去?
“孩子他阿瑪,去關外老家的到底是九旗還是八旗?”布木布泰還是有點不明白。因爲多爾衮一會兒說八旗,一會兒又說九旗。
“自然是九旗了!”多爾衮笑着,“正綠旗人多,有十萬戶呢!當然該分一部分去關外老家了不過投奔咱們的巴爾虎人和達斡爾人就不必分他們一份了,他們又不缺人口。”
現在标準的八旗滿洲牛錄應該有二三百戶,而漢軍牛錄通常有四五百戶。當然了,牛錄的戶數隻是個大概,牛錄之間有時候也會有很大的差距。
而新編的正綠旗的各個牛錄就比較标準了,基本上都是五百戶——一個牛錄點集之後,正好就是一個五百人的營。另外,五個正綠旗的牛錄編成一個甲喇,正綠旗有兩百個牛錄,編四十個甲喇,如果每個甲喇都出一個牛錄去開發關外,那就能從關内調出去四十個牛錄,大約兩萬戶。
而“老八旗”那邊大約可以調出六十個牛錄,一萬多戶,如果再搜羅一些巴爾虎人、達斡爾人、索倫人(也是黑龍江流域的居民),大約也能湊到兩萬戶。
而這四萬戶又會被分成九份,各自駐守一塊旗地,一邊經營土地,一邊守禦邊疆這樣大清國就有退路了!不過這事兒要辦成也需要時間,一年兩年的都顯得挺吃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