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畝水田交七鬥白米的租子高不高這就得看是官田還是私田了?
如果是官田,那簡直在開玩笑!别說七鬥,平均下來七升都不一定能收齊了。
如果是私田,沒一石米誰租你?真正上等的水田是旱澇保收,一年出米三石沒有問題。水田裏面還能養一點魚蝦什麽的,好歹也能賣幾個錢。
花一石米能租到這樣的田,那還得是葉家鑫這樣的“大農”,尋常的貧下中農想都别想!
因爲“大農”的風險承受能力比較強,而且經營水平也高,在繳納地租的時候一般也不會有什麽困難。另外,他們還可以繳納一定數目的押金。所以地主都願意租地給他們種,哪怕少收點租。
而“小農”的風險承受能力就弱了。本小力弱嘛!而且“小農”的經營水平一般不及大農,一不小心就種地種虧了。到時候繳納租金就會出問題而且小農一般也沒有力量繳納更多的押金,有時候還要向地主借農具、耕牛,因此需要繳納的地租也就要高一點了。
地主放租土地這事兒,其實和後世銀行放貸也差不多當然了,前提是真正能夠市場化運作。
“官田啊,能租到?”葉家鑫一邊跟着姚大橋走,一邊向他發問。
“能啊!”姚大橋道,“你不知道吧?朝廷在南直隸那邊就公開放租過公田數量不多,但是還能租到。”
葉家鑫一愣,“公開放租?田從哪兒來?”
“一是佃戶退佃現在軍屯司管理的公田不得轉租,不租隻能退。”姚大橋說,“二是驅佃!”
“什麽?公田還能驅佃?”
“當然能驅啊!”姚大橋道,“交不上租子不驅怎麽辦?這事兒要能通融,那麽過不了幾年,朝廷就沒一年一千幾百萬石的租子了!”
公田驅佃在過去是不可想象的!但是朱慈烺照樣給下面的軍屯所授了權他不這樣也不行啊!
軍費開支越來越大,從北方流亡來的百姓越來越多。
朝廷要是沒一點底子,要不了多久朱慈烺就得走崇祯皇帝的老路!
而現在朝廷弄錢的路子有限,官田、軍屯的租子就是個大頭了一年光是能入庫的就一千六百萬石啊!
如果沒有了,朱慈烺的朝廷很可能就混不下去了。
所以“公地驅佃”這事兒,從年初開始就反複在說,雖然還沒真正驅走一個佃(交租子得秋後,現在剛剛開始呢),但是人們耳朵都已經聽出繭子了。
姚大橋道:“根據軍屯司的規矩,公田放租是要招标的。”
“怎麽招?”葉家鑫有興趣了,他最拿手的還是種地啊!
姚大橋說:“一是看誰出的租子高?不過租子是封頂的,一畝田最多就是七鬥米。
二是看誰給的押金多押金不封頂,所以誰給的多,誰就能租到地了。”
其實“押金招标”就是變相的漲租金!因爲押金是不給利息的。隻是朱慈烺不願意撕掉“惠民”的假面具,同時又希望可以吸引到有實力的“大農”來租地,所以就用了這個辦法。
姚大橋笑道:“哥哥我手裏還有點錢,存在鹽商銀行裏面,所以沒被李自成抄去現在船又被左家弄走了,往東南販米的買賣也做不成,所以就想着去投标一塊公田。不過我不會種啊!”
“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了!”葉家鑫已經笑逐顔開了,他的生活總算又有了一點希望!
隻是不知道朱慈烺什麽時候開始整頓湖廣的官田軍屯?
兩人說話的時候,人已經入了漢陽門,漢陽門内就是繁華的武昌府城街巷了。
明朝的武昌城周長二十裏,辟有九門。城内面積大約隻有六個多平方公裏,還要劃出一大片興建楚王府。所以留給普通居民的地盤就非常局促了,現在擠進了三四十萬人,城市的擁擠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一走進漢陽門,葉家鑫就感到了撲面而來的喧鬧。
大部分時光都在鄉村渡過的葉大農民很不适應,有一種頭暈眼花的感覺。隐約之間,還聽見有人在高聲呼喊着什麽。
“請願,去向太子殿下請願!”
“得請太子殿下趕緊發兵,驅逐流寇,收複湖廣失地!”
“必須收複失地!至少也要收複承天府啊”
葉家鑫側耳聽了一會兒,也來了興緻,就想去聽一耳朵,但是姚大橋卻拽着他向自己的宅子走去。走到了一處少許安靜點的巷子,這才低聲對他說:“莫多想了太子爺是有大主張的,怎麽會聽一幫喪家的書生?他們丢了家業,全都急了眼,自然想打回去了,可太子爺他急什麽?李自成一日不敗走,湖廣南部就任憑他整頓了!他再怎麽整,也不至于計口授田啊!”
是啊,李自成要計口授田,還要免債免息真是把士紳奸商們往傾家蕩産的路子上逼啊!
而朱慈烺頂天隻要收回官屯軍田,這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啊!隻要李自成還在漢陽沒被打跑,朱慈烺就能放開了整頓湖廣,不擔心有人鬧事兒。
“武昌城還是小了,才三四十萬人就擁擠城這樣,怎麽當江都?得擴建啊至少得再擴個三倍才行!得好好規整一下,得有專門辟出的地方給人做買賣,給人開工坊。
對了,武昌城這邊河流縱橫,不亞于江南啊!可以修許多水力錘濠澳的西人工匠就會用水力錘鍛打鑽切,聽說上海那邊也有人在模仿。武昌一定也會有人這麽幹的,所以咱們得找個能修水車的地方擴建武昌城。”
就在流亡到武昌城的一些湖廣士紳們折騰着搞“出兵請願”的時候,朱慈烺則在楚王府裏面安頓下來了,他非但不急民所急,而且還在和劉孔昭、丘瑜、方貢嶽三個人商量擴建武昌城的事兒。
劉孔昭道:“千歲爺,現在商量這事兒,是不是有點早了?”
“是啊,”丘瑜也道,“李自成的大兵還在漢陽府呢!”
方貢嶽說:“龜山上還有紅夷大炮!”
“不早,不早,現在剛剛好。”朱慈烺笑着說,“現在武昌城内難民那麽多,正好以工代赈,讓他們幫着修築新城。而且李自成兵臨城下,武昌城内外地價都很便宜,正好可以低價收購!”
這是錢啊!現在低價收購,将來發展起來再高價賣出,或者隻租不賣一個大上海,一個大武漢,能發展起來,以後内帑可就充盈了!
朱慈烺算着地産開發的賬,都快笑得合不攏嘴了,這哪裏還是個太子?分明就是個地産奸商啊!
不過這事兒也怪不得朱慈烺,這都是崇祯的錯!他現在是荒淫無道,花錢如洪水大孝子不多賺幾個小目标,以後能養得起窮奢極欲的崇祯太上皇嗎?
正覺得自己孝感動天的時候,領班侍衛閻應元忽然從外頭走了進來,給朱大太子行了一禮,然後報告道:“禀千歲爺,錦衣衛南府的人剛剛來報,說武昌城内的士紳書生正在籌謀請願。”
“哦。”朱慈烺點點頭,不置可否。
閻應元道:“據說他們要去長江邊上請願!”
“什麽?”朱慈烺一愣,“去長江邊上?要投江自殺?”
(本章完)